《蓝筹》林格啾

11、chapter11

　　发布会当天，作为主办方里的主要责任人，江瑜侃提前到场。
　　他肩宽腿长，照例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高级木炭灰色西装，一尘不染的白色衬里，唯独左胸口袋里点缀一条孔雀蓝色的手帕，不知是在为哪位女伴搭衬。

　　助理王晟跟在他身侧，不时低声向他耳语告知什么，江瑜侃偶尔点头，大多数时候，总还能保持着滴水不漏的从容微笑，继而从后门走进发布会现场的休息室。

　　片刻过去，外头的红毯上，便逐渐热闹起来，群星璀璨。江氏集团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筹备什么颁奖典礼。

　　“现在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当红偶像组合，C-U-K！”
　　“好，让我们看向红毯上的绝佳荧幕CP，今年年初，他们便凭借收视喜人的现代都市言情剧《日落将近》，引来大众一致好评，让我们欢迎陈越、顾暮云！”
　　……

　　“大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的身影，正从红毯上走来！不需多言，热量和流量都爆表的、我们的国民情侣、当红辣子鸡，谢蘅、莫芜！”

　　话音刚落，后台监控室里，江瑜侃把玩打火机的动作也随之一顿，似笑非笑，看向屏幕中那一对璧人。

　　谢蘅一身浅灰色西装，近期他转攻好莱坞，据说是要演个流浪诗人，为戏留长的头发染成浅金色，几近垂肩，却丝毫不影响他本人的一贯气场，长睫微敛，低头看向莫芜时，更是难得多几分真切温情。
　　莫芜则一身白色小礼服，黑色的大波浪卷抵腰，无奈生了张分外清纯的脸，在干净与妖冶之间，达成种微妙的平衡，柳眉微挑，抬眼撞进谢蘅温柔眼神，做了个小小鬼脸。

　　有相熟的记者凑到跟前，谢蘅稍稍搀住被挤地脚下微晃的莫芜，不咸不淡的眼神扫过，对方赔了个笑，后退半步，他这才端出客气的微笑，略侧头，听记者们开始或尖锐或推波助澜的提问。

　　感情倒还真不错，自己离开之前笑谢蘅长久不了，看来是要真成了戏言。
　　江瑜侃心中发笑，收回视线，复又侧头问助理王晟：“宋二小姐和魏董事长一行到了没有？”

　　“正在休息室，”王晟忙不迭点头，“魏夫人身体不适，魏董事长说是不去凑外头的热闹，不过答应等会儿在发布会上列席。”
　　江瑜侃略一蹙眉，不再多言，只一句：“好，我去看看。”

　　事实上，在他抵达休息室之前，还不知道，走错了门的宋笙，此刻正和一位名叫“裴央”的女士相谈甚欢，以至于，一旁不明状况的魏董事长也不忍打扰，只得看着媳妇儿和旁人打得火热。

　　裴小姐仿佛天生有种叫人亲近的魅力，宋笙这天盘起长发，两鬓微卷，一袭孔雀蓝色礼服裙，配上那冷白肤色，分明难得有些清高错觉，却还是在裴小姐的笑眼中同样弯弯眼眉。

　　她不认识魏董事长的心尖宝，又看她一袭便装，进门便给自己端来一杯温水，把对方当成了会场的工作人员，于是跟魏董事长客套了两句以后，或许是为了放松心情，便和裴小姐攀谈起来。

　　“过会儿发布会就要开始了，不要紧张，”裴小姐坐在她身边，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水，“宋小姐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其实，你就把底下的人当作萝卜白菜就行，瑜侃一向是能言善辩，比我家先生好多了，那些记者要是刁难你，他会帮你挡过去的。”

　　被点到名的魏董事长：……咳。

　　宋笙闻言，倒是奇怪地挑眉，难得听到有一个，竟叫江瑜侃叫得这么亲热的。还待要问深，却传来叩门声响，她扭过头，正看到江瑜侃推门而入，见了里头情况，又忽而憋笑。

　　“宋小姐，”他关上门，又倚着墙壁，颇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整个人的姿态都松懈下来，“你……”

　　他想笑话她，是不是觉得自己真有这么吝啬，让两个大企业的关键人物挤在一个休息室，门口分明写的“魏氏地产”，她却紧张到这也看错，可见她眼中惊愕又好奇，颇有些如今在她身上少见的可爱情绪，又不忍多说什么。

　　末了，也只是一句半戏谑的：“你啊，和魏夫人很投缘嘛。”

　　宋笙一愣，看了看魏董事长，又看了看裴小姐，这才恍然大悟，站起身来，重新同裴小姐握手，“抱歉……”

　　“没事，”裴小姐善解人意，唯恐她尴尬，立即回握，“我叫裴央，本业只是个老师，什么董事长夫人，都是我先生非要我来南方走走，跟宋小姐聊得很开心，倒让我想起从前一个学生了。以后留个微信，常联系啊。”

　　宋笙的半点不安情绪就这样被她笑面消解，心下松了口气。
　　江瑜侃见状，也走上前去，和裴央握手，用足矣让宋笙讶然的亲切语气，同人低声寒暄，“裴老师，”他笑，“能请到师爹，多赖你的面子，老师你以后，可还得多在师爹面前给我说好话。”

　　裴央笑着，伸手拍拍他肩膀，“也得我们瑜侃争气，好了，去和你师爹打个招呼，我跟宋小姐谈得愉快，差点把他忘了。”

　　看似冷静的魏董事长：……哼，你也知道。
　　但到底是媳妇儿说什么是什么，放下手中报纸，看向那头。

　　江瑜侃微微颔首，眼神从宋笙那身精致礼服上掠过，对她弯唇一笑，这才扭头，走向魏延。
　　他过去在北方，差点成了个失学儿童，受惠于魏氏地产的助学活动，才在临华读完了三年高中。

　　当时，裴央就因为他的遭遇相当同情和照顾他，哪怕他后来年仅十八岁便造出一番大事业，也唯有他们夫妻二人，还当他是个孩子，促他完成学业。

　　“师爹，”他伸手，同魏延交握，“好久不见，还麻烦你们走这一趟，真的不好意思，等发布会结束了，我请师爹你们、还有谢大明星和阿月吃顿饭。”

　　“可以，你师母喜欢南方，到时候，我们还在这边多玩几天，不过小江，”魏延倒也不同他客套，凝他一眼，刀刻斧凿的深邃眉目，不着痕迹地露出些许兄长慈爱，“外头的架势我看了，做得不错。”

　　像兄长，也像父亲，比起江家那些所谓的家人，魏氏夫妻对他有更深的感情。

　　江瑜侃一愣，至此，终于卸下所有商人表象，舒了口气，任由魏延轻拍他肩膀。
　　“师爹，谢了。”

　　这句话轻飘飘落地，也飘进宋笙耳中。
　　她侧头，裴央抿了口茶水，嘴角有欣慰微笑，而她自己，不知为何，也突然有种由衷的……宽慰？

　　这次走错门，或许是阴差阳错，倒让她认识了个不一样的江瑜侃。

　　不再心事深邃，不再明刀暗箭，他就像个需要被认可的少年，为了不被世人否认，竭力的昂首阔步，直至谁也无法拦在他前方。
　　像极了……某个人。
　　宋笙有一瞬间，几近将他错认为的那个人。

　　最最逞强好胜，和自己狼狈为奸、也说着要走出那贫瘠土地，闯出事业的——她叫他大哥，叫了好多年。

　　是他第一次教会了宋笙如何不畏惧世间的恶意和嘲讽，把那些欺负她的坏小孩都狠狠用拳头揍翻在地，抹抹流血的鼻子，只是冷笑，“宋笙，我们可不是跟这群人一个档次的东西。从今以后，我罩着你，谁敢欺负你，让他来找我。”

　　那时的宋笙总不识相，好不容易小跑着，跟上头也不回离去的他，又问：“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呢？”

　　“那你就会成为下一个我，”少年的背影孤高，背对着，向她伸出手，“麻烦死了，过来，你要是摔了，我可不扶你。”

　　那是她年少时，做过最温柔的梦。

　　梦里，只要有大哥在，好像就算跌跌撞撞，依然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迷路。
　　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还是泼辣大方、争强好胜，对所有人露出棱角，却对大哥和奶奶展颜微笑。

　　怔愣间，有人在她身前站定。
　　宋笙抬头，撞进江瑜侃笑意盎然的眼神。

　　……好吧，一定是认错了，虽然她脸盲，但记忆里，大哥可是个黝黑的瘦皮猴。

　　“宋小姐，”江瑜侃向她伸手，“魏董事长和夫人先在这边休息，等会儿出席，我们可就得早点过去了。”
　　宋笙看着他伸出的手，抬眼，又看看他。

　　未及反应，一旁的裴央放下保温杯，伸手，教她挽住他手臂。
　　“宋小姐，”裴央笑，“瑜侃和你，合作一定会很愉快，快过去吧，一切顺利。”

　　待到两人离开，休息室里，只剩下裴魏二人，裴央撑了撑额头，却又兀自发笑。

　　“魏先生，时间过得还真是快，我印象里，瑜侃还是块黑炭呢，后来天天窝家里看股票，到高三，白的我都担心他是不是营养不良。说起来，过去他还总是凶得很，也就对我们好点，现在对宋小姐……”

　　魏延不知何时，又抄起那张报纸，闻声掀过一页，淡淡道：“我以前也凶得很，只是对你不一样。”

　　裴央一愣。

　　“小江是个商人，但对她，只是个男人——”

　　眼里写满“你不一样”的，心里有牵挂的普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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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隔壁《她杀死了知更鸟》联动啦。
魏警官出息了，结婚了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请追文的大噶记得要点文章收藏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