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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劫亲 ...


  •   安戈在安如意的苦苦哀求之下,终于答应代她出嫁。披上绣了彼岸花色的鲜红嫁衣,坐上八骏婚轿,开始了为期十日的长途跋涉。送亲队伍浩浩走出城门那日,几乎所有的国都公子都驾马远送。

      一送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二送识大体懂大局的绝代佳人。

      自然,也不缺那些感同身受的闺阁娇女,思忖着安如意为了一国之誉,不惜奉上自己的终身幸福,千里迢迢去嫁给一个陌生男子,此人此举何其伟大?于是她们自发集结绣了一张百鸟朝凤图奉上,权当是国都女儿积攒了万千恩情的嫁妆。

      她们推断,此时在婚轿中的长公主定然以泪洗面,伤心欲绝。

      又有谁知,在红幔垂束的八马轿辇里,安戈正高翘着二郎腿,哼着乡间小调,逍遥如天上神仙。时不时还可以命令送亲队伍原地休息,下去溜达一圈,看山看水,比待在未王宫的五丈宫墙里快活了不止十倍。

      他的小算盘打得嗒嗒响,心道那永定侯最多也就是个侯爷,府邸的戒备断没有未王宫的森严。到时候等大婚一过,他就带着巨额积蓄,径直跑回永安县,把大丫头和小八他们带到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一家小茶馆,讨个年轻貌美的媳妇。未王宫的人找不到,侯府的人也找不到,一家人潇潇洒洒,要多逍遥就有多逍遥。

      只是,他这条走上人生巅峰的路,刚迈出去第一步,就陡然扭了脚。

      “公主,有人劫亲!”轿辇外的宫女茯苓突然跑进婚轿。

      茯苓是安如意的贴身宫女,谨慎机敏,心细过人,正好在安戈发疯的时候提点他不要穿帮。

      “劫亲?劫我?!”

      安戈腾的起身撞到轿顶,他吃了“易声丸”,声音变细了许多,但他到底不是女儿身,大声说话嗓子还是会发哑。

      茯苓朝外面望了望,柳眉紧紧拧在一处,道:“他们要劫的应该是如意公主,不过您现在替了公主的位置,您就是公主,嗯......一回事。”

      安戈就知道此行不简单,望了望天,“反正就是要出事就对了。”

      茯苓见过不少场面,方寸不乱,开始有理有据地分析:“照现在来看,对方来势汹汹,且训练有素,绝不是山贼土匪。”

      安戈撸起袖子,哼了一声,“不是山贼还怕什么?小爷去会会他!”

      茯苓连忙拉住他,“不可!您现在是长公主,还未过门的永定侯夫人,抛头露面可是大忌。”

      安戈要是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礼仪才是有鬼,眉毛一横,对茯苓道:“忌个屁!我安戈还没窝囊到傻不愣登被人劫走的地步。”

      还未待茯苓反驳,外头便传来凄厉的一声叫唤:

      “如意,摘了那盖头,跟我走!”

      安戈暗骂这个劫匪头子太过嚣张,遂把盖头豪迈一甩,下了轿辇阔步上前,对着那马背上气宇轩昂的男人一喝:

      “你谁啊!”

      这一声,如平地的一道惊雷,轰得四处一下子安静。

      周围的宫人一凛,之前都听说长公主温婉动人,如春风似新柳,今日一见,原来还有几分泼辣。

      双方正处在一个峡谷,恰在未国和容国交界之地,终年荒无人烟,嗓子喑哑的乌鸦倒是一大群。

      那劫亲的首领是珩域国的将军,名为司徒剑,同封若书一样,一心苦苦钟情安如意。一听到和亲的消息,便不惜违抗军中明令,率了五百亲信前来劫亲。

      但古往今来,钟情之人注定遍体鳞伤,司徒剑一听到心爱的女子不认识自己,脸上立马冷冽了几分,道:

      “你不认得我了?那个大漠的夜晚,你已然忘了?”

      安戈愣了愣,觉得信息量很大,“大漠的......夜晚?”

      司徒剑字句铿锵,“那晚,你深陷狼群,我救你于危难之间。你说你是未国长公主,我说我是珩域大将军,我说我仰慕你,可否娶你,你当时是默认了的!”

      “沃日!”安戈明白了来去,扶额叹息,“安如意啊安如意,你究竟惹了多少桃花啊?”

      他本来想硬碰硬,把司徒剑打回去。但又看到对方整装待发的士兵和自己这边的宫女婆子太监,便脑袋转了个弯,谄媚笑道: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司徒剑又气又急,一手握上剑柄,“你甚至忘了我的名字!”

      “有话好说!好说!”安戈看到对方明晃晃的青铜剑就脚软,“咱们讲道理,好商量,别动手!”

      安戈的套路一般是,打不过就讲道理,讲不过就骂人,然后,不可能骂不过。

      司徒剑见自己心爱之人害怕,便也收起凶神恶煞,劝说道:“如意,我司徒剑抛弃国家,抛弃军队,只为履行那晚的承诺。你跟我走,我带你浪迹天涯,远离庙堂王朝的是非之地。”

      目前为止,安戈还是在讲道理的,他对安如意撂下的烂摊子很是无奈,但又觉得司徒剑为情所困颇为可怜,于是尽量温柔地商量:

      “浪迹天涯就别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呢虽然出生在王室,但是这婚约是两国的国主说了算的,你一个人反对没用,我一个人反对也没用,不如你就心胸开阔一点,让我过去?”

      司徒剑眼中满是失望,“你变了......你说过,一个人不能为爱而活,也要为爱而死,如今你怎可说这样薄情寡义的话!”

      薄情寡义?

      安戈抓到这个贬义词,自信满满地拍了拍馒头垫的胸脯,嘿嘿笑道:

      “小爷我,不是,本公主一直这样。你看啊,现下我的形象是不是薄情寡义了?是不是在你脑海中幻灭了?”欢喜地手掌一拍,眼睛也笑弯了,道:

      “特别好!赶紧别喜欢我了,找个合适的姑娘娶了吧!”

      “你!”司徒剑气极。

      安戈接着往下说,不给他反驳的空隙,“——是不是觉得我说的特别有道理?那咱们就达成一致了,你乖乖回去当将军,我乖乖去和亲,就这样说定了!”

      还没待司徒剑反应,安戈转身对着肃静一片的宫人,高声道:“没事没事,都是一场误会,他们只是过路的,咱们绕过去,不跟他们撞上就行。”

      语罢,阔步朝轿辇走去。

      司徒剑彻底恼怒,拔剑“唰”地插到安戈脚前挡住他的去路,脖子涨红得露出一根粗筋,吼道:

      “谁敢!”

      一声怒喝响彻山谷,制了几圈回音。峡谷边角上的巨石也跟着晃了晃。

      周遭的宫人吓得一跳,有几个胆子小的婢女已经开始抽噎。随行为数不多的侍卫见司徒剑的气魄震天,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一步。

      安戈脾气暴,盯着眼前明晃晃的还响着余音的利剑,还是用仅存的一丁点儿理智收回狰狞神情,硬生生扯出一个笑,转身望向司徒剑,“你还想怎样呢?”

      司徒剑不与他理论,只脸色阴鸷地从士兵手上接过长枪,往前一投,刺穿一个太监,那太监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胸口,随即便倒地咽了气。

      司徒剑杀气腾腾,扫了眼送亲的队伍,厉声命令道:“除了公主,一个不留!”

      传言说,沙场就是生死场,司徒剑好歹是将军,一声令下,士兵便大开杀戒。

      安戈那一丁点儿的理智瞬间荡然无存,指着对方鼻子大骂:

      “我去你爷爷的!说打就打啊!”

      送亲队伍中有大约两百侍卫,临走前太后一直不放心,好说歹说劝安胄布上。如今刚好能发挥用处,勉强抵挡一阵。由此看来,老人家有时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安戈被司徒剑拎小鸡一样拎起,若是安如意,此刻一定哭得惊慌无措。但安戈是出了名的小夜叉,王后让他学宫规他已经掀房揭瓦,如今有人要劫他,还好巧不巧要劫色,他若能忍气吞声,那还真是见了鬼。

      “我踹!”趁司徒剑不注意,“小安飞腿”一脚就飞上了他的下巴,成功从魔爪逃脱。随后捡了块石头嗙的砸上司徒剑的脑袋,司徒剑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踢一砸,在地上半天不能起身。

      安戈热血沸腾,回头朝畏首畏尾的侍卫一瞪,扯开嗓门大喊:

      “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啊!青铜盏要是没了我就把你们头拧下来当夜壶!”

      茯苓被“英勇善战”的安戈吓得一激灵,高声叫道:“保护公主!要是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得陪葬!”

      小安一听尤其不乐意,趁空隙抡了某个士兵一拳,喝道:“陪个屁葬!我福大命大又不会死!”

      他被一个攥着红缨枪的士兵盯中,正被拽着往战场外跑。他瞧着闪着银光的枪头,奋力挣脱,气势汹汹道:“有本事的,就一对一拿拳头说话,别用兵器!”

      那士兵也是个血性方刚之人,当真就把长枪一扔,两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抬到胸前。

      “公主,得罪了!”

      苍鹰在闷青色的半空盘旋,血液将黄沙漫漫的峡谷染红。偶尔传来一两记尖锐的鸦声,穿荡在刀剑交错的杀喊中,竟添了几分悲壮。

      士兵有模有样地起势准备大干一场,用拳头征服敌人。没想下一刻,胸膛便被长矛从身后刺穿,他趔趄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的安戈,“你......”

      安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哼了一声,道:“小样,有力气跟阎王爷打去吧!”而后冲那士兵身后的侍卫一乐,“兄弟,眼力见儿不错啊!”

      那侍卫陡然被名扬天下的“长公主”夸赞,立感受宠若惊,忙收回利剑,道:“唯公主马首是瞻!”

      安戈痛斥他的胡言乱语,“啧,马只有蹄子,没手!”

      语罢,捡起长枪,用他忽悠人的花拳绣腿投入战争去了。那些侍卫见长公主一介女流如此英勇,便也士气大涨。

      然则,花拳绣腿始终是花拳绣腿,三脚猫始终是三脚猫。不出两刻的工夫,春风得意的安戈就被打回原形,一身精贵的嫁衣被他滚得东裂一条,西破一块。

      “哎哟!别拽我头!”被司徒剑逮到的感觉十分不爽。

      司徒剑悲痛万分,“如意!你是否宁愿死,也不要跟我走!”

      安戈听出他语气里的愤怒和悲伤,便趁热打铁道:“没错!我告诉你小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爹想不开给你起司徒贱这么个骂名儿,反正和亲我是去定了,你要是还不住手,我就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我再问一次,你是否宁愿死,也不要跟我走!”

      安戈觉着这个人脑子有病,问过的话还要问第二遍,于是大声吼道:

      “是啊!没错啊!我说多少回你才听得清楚?耳朵里被耳垢塞满了吧!”

      他以为,自己意志如此之坚决,肯定大挫司徒剑劫亲的决心。谁也没想,司徒剑竟然摘下头盔,道:

      “既如此,我们便死在一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劫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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