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天骄攻略》蓝小伞

6、殷氏的秘密

　　在帝乙彻底毒发前，众人终于把他护送到了朝歌。姜妃等人一心期盼回到朝歌，闻仲能够医治帝乙。但是事实并没有像大家期待的那样发发展。

　　闻仲看过帝乙的情况后，摇了摇头表示大王大限已至，他身为国师却是无能为力。

　　姜妃一直侍奉着帝乙，本来满含希望以为闻仲能够为帝乙解毒，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姜妃当即软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闻仲低声对等候在旁的殷氏族老殷尹说，应该立刻召开宗亲会议。这意思就是让王室宗亲们趁着帝乙还剩一口气在的时候，王族尽快推举出下一任族长，也就是继任的商王。

　　殷尹闻言，怆然涕下。老人不仅是殷氏的宗老，还是大商的祭祀。尽管自从设立了国师一职，祭祀的职能就被架空很多，但在王室中的地位依旧超然，是众多宗老之首，权力仅次于族长。

　　帝乙继承族长之位后，对殷氏一族十分优待，对各位宗老也是尊礼敬有加。殷氏一族对这位族长、大王是十分满意的。此刻突然听到年轻力壮的帝乙反而要在自己这个年迈的老者之前离世，殷尹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殷尹低下头将脸埋在衣袖里呜咽出声。但是再悲痛，正事依旧要办。闻仲的建议是最符合当前局面的。殷尹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场面，二十三年前，帝乙的父亲去世时，也是他率领殷氏一族将帝乙推上了那座宝座。

　　殷尹努力将心神镇定下来，将一腔悲伤努力掩饰住。殷尹连忙吩咐自己的儿子殷峦将太子殷受叫进帝乙的寝宫，同时将内殿侍奉、外殿等候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众位王子连带着妃嫔不愿意被赶走，或放声嚎啕大哭，或掩面哭哭啼啼，都不肯听命离开，反而或多或少地和殷峦争辩起来。其中以太子恒闹得最凶。

　　却在这时候，太子殷受缓缓站起身。他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随后冷哼出声：“哭什么？父王还活着呢!”

　　众人闻言，瞬间安静了下来，有的人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有的人则是惊恐不安。随即众人不顾依旧不甘心就此离开的太子恒的阻止，纷纷离开了寝宫的外殿。

　　当殷受走到殷尹身边时，宗老向他点了下头，示意他进去。等到殷受走入寝宫，殷尹立即转身离开寝宫，同其他人一起站立在宫殿门外的御花园，静静地等候。

　　帝乙今年还不到五十，在长寿的殷氏一族，这样的岁数正当力壮。却因为一条阴险的毒蛇，就这样折寿。不要说帝乙是一代君王，就算只是普通人都会十分的不甘心。

　　帝乙不甘心就此死去，他还很担心。担心大商的未来，担心殷氏一族的未来，以及他最骄傲的儿子殷受的未来。

　　剧毒之下，帝乙已经昏迷了将近大半月。如果不是闻仲用了灵药，或许帝乙会一直昏迷下去，直到全部的生命特征消失。

　　借着灵药的强大药性，帝乙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生命力的巨大消耗让君王处于一种从肉*体到精神的虚弱。他睁开了双眼，意识直到一盏茶后才真正地苏醒。

　　帝乙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但是他不明白上苍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如此匆忙就收走他的性命。

　　他更害怕的是，这是一种征兆，一种在他父辈之时，殷氏的族长就当做出的牺牲，却因为他的父亲以及他的懦弱而未能完成的使命，为此受到了上苍惩罚的征兆。

　　帝乙潮湿衰败的双眼挣扎着看向太子殷受，看着这个最杰出，也是最让他看不透的儿子一步步走到病榻边，跪在他的面前。

　　“父王，儿臣来了。”殷受静静地看着即将死去的父亲，眼中的光透着微微的暗淡。

　　帝乙想要伸出手，抚摸这个孩子，毕竟这个孩子还不到十六岁。如此稚嫩和年轻，自己却要在这时候倒下，将这个王朝，甚至是这个世界的重担压在这个儿子的肩膀上。身为父亲，他万般的担忧和不舍。

　　但是体内的毒素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帝乙甚至连动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勉强想张开嘴巴，用细若游丝的音量同床前侍奉的太子交谈。

　　太子看出了父王眼中的不忍和不舍。他主动伸出了手，握住了帝乙摆在床边的右手。

　　“你……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他们……”帝乙吞吞吐吐，终于用尽力气，将长久留在心底的疑问，询问向自己的儿子。

　　“是，我答应了。”殷受语气平淡却很肯定地回道。

　　帝乙闻言，双眼猛然瞪大。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猛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人扑到了殷受身上，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咬牙痛吼道：“你是我最聪慧的儿子，你是殷商的希望!”

　　“殷商从未有过希望。从母祖简狄吞下青鸟衔來的那颗‘神卵’，生下先祖契开始，殷氏一族就只有使命，没有希望了。”

　　不同于帝乙的激动，殷受的表情始终如一的平淡和冷静。他们在交谈的是殷氏一族最大的秘密，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就是这样一个秘密，从殷受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平淡，仿佛寡淡无味的一碗清水，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是帝乙不认同殷受，他不能接受殷受的选择，或者说他不愿意看到殷受的做出这样选择。

　　最后，是殷受叹了口气，终于是对将死的父亲说出了心里话：“父王，一切已经注定，或早或迟，王族逃不过。我不去做，就是我的兄弟姐妹、叔伯子侄，终究会有一人要去完成这件事。”

　　“儿臣做不到像您和爷爷那样。”

　　“父王放心，我已经同三教仙人做了约定，这件大事完成后，仙人再不入人间，只在天庭受人间供奉，不得干涉人间变迁。”

　　“你只求了他们这个？”帝乙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不是求，是约定，是威胁。”殷受冷冷道，而后缓和了语气，劝慰帝乙道，“父王想要什么，儿臣知道。殷氏一族绝不会死绝。”

　　“如何保证？难道在你死后，这天下还姓殷？若不姓殷，后来者如何能容忍我们的存在？”

　　“您的孩子里不是只有我一人能够护住殷氏。”殷受说道。

　　“谁？启还是契？不，他们不行，他们做不到这个，只会自取灭亡，徒留虚名为他人所用。”帝乙忽然剧烈地喘息起来。他突然发现上天真的十分苛待于他。就连子孙后代都是这么的不中用。这难道就是在惩罚他当年枉顾殷氏的命运，贪生怕死地选择了一条安乐为王的道路？

　　帝乙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殷受所说的方法行不通，他看不出众多儿子中谁有这种力揽狂澜的智谋和才干。

　　“儿臣说的是王妹阿瑤。”殷受开诚布公，没有让帝乙继续猜测下去道。

　　帝乙一怔，完全没有想不到儿子心中的人选，会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儿。

　　“她……阿瑤……她若做不到……”帝乙咳嗽喘息起来，刚刚的激烈争辩消耗了他最后一份力气。他再次软绵绵地躺倒在床上，不要说说出声反驳殷受，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在刚刚花光了。

　　“那就让天地三界，都为我殷商陪葬吧。”殷受冷漠阴狠地说道。

　　帝乙的眼睛陡然再次睁开，本已经昏黄枯萎的眼神回光返照一般明亮起来，最终又归灭于黑暗之中。

　　商朝第三十位王，在懊悔过、愤怒过，经历了诸多激烈的情绪后，最终因为儿子殷受的一句话，竟然满含微笑，带着一份奇异的满足，溘然长逝。

　　殷受站起身，目光幽深。他轻轻地瞥过帝已经驾崩的帝王安然祥和的面容。

　　殷受知道自己的父王心底最大的期望是什么，以及那份从祖父文丁之时就遗传下来的深深恐惧笼罩压抑，制造出来的扭曲欲*望。

　　那是连君王都不能言说出口的可怕欲*望，一旦说出口就会遭受最恐怖最强大的打击。就算倾尽殷商全国之力，都不能抗衡。

　　但是殷受将它说了出来，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说出这句话，帝乙就能安心地死去。

　　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是帝乙最宠爱的儿子，理应这么做。

　　外殿殿门外，国师闻仲、武成王黄飞寅安静地垂手，分别站立在廊下大门的两侧，守护着新旧两代帝王权力交替的关键时刻。

　　其他宗亲朝臣，包括帝乙的妃嫔和其他儿女，只能跪拜匍匐在地上，低声哭泣。因为帝乙驾崩的消息还没有来，他们不能放声大哭，只能压抑着嗓子呜咽。

　　但是有多少人是真的在拼命压抑悲痛的情绪，又有多少人在假意做作呢？

　　殷瑤跪在姜妃身侧，另一侧是殷成。虽然寝宫里还没有传来帝乙死去的消息，但是闻仲的传话已经注定了帝乙的结局。

　　殷瑤上辈子父母被谋害的时候她还很小，父母也不是死在她的面前。而此刻，她是跪在地上，静静地等待另一位父亲的死亡。

　　这种感觉是全然不同的，明明知道结局是那样无情绝望，心底却还在充满煎熬地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希望最后一刻能永远不到来。

　　然后她看到被殷尹叫进寝宫的殷受走了出来，开口对众人说：“父王驾崩了。”

　　帝乙驾崩了，属于太子受的时代来临了。

　　一道闪电猛然劈落在殷商的王宫内，落进了众人的眼睛里。在九天之上滚动嘶吼的雷声声声慢，最终传入宗亲朝臣的耳中，掩盖了四周人嚎啕的哭声。

　　夏季第一场暴雨，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哗啦啦地降临到了华夏的大地上。

　　雨水很快冲刷湿透了殷瑤的宫服。她抬眼看向廊檐下矗身而立的殷受，忽然发觉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他们母子三人所在的方向，目光幽暗深深。

　　一股阴冷的寒意猛然蹿进了殷瑤的身体里，让她心凉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