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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这不是你之前救的姑娘吗?】系统很诧异。
      叶蒙含糊地应了一声,默默垂下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反戈一击自带的好感度debuff让他意识到,这位长公主应该很讨厌他,这次点名叫他过来没准就是为了当面diss。
      叶蒙不想与人结怨,这一刻简直如坐针毡。

      长明灯陆续点亮,身着粉色襦裙的宫女们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站在宾客身后。
      叶蒙发现她们手里各自端着一个托盘,其上摆放着针线、彩纸、剪刀等物。

      “诸位皆是大家夫人,自然不缺好东西,但众口难调,若因材质不同导致斗巧结果出现偏差,未免有失公允。”长公主道,“姑娘们一处亲近,犯不着为了这等小事结怨,本宫做主安置了相同的针线来,还希望诸位莫要嫌弃。”
      她都这么说了,在场的夫人们哪还敢拒绝,均一脸诚恳地道谢,将自己带的东西交给了身边的宫女。
      叶蒙附和几句,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一对比才发现陶氏给他的都是好东西,顿时觉得有点肉疼。

      寻常斗巧分为三个环节:穿针引线、遍地开花和琳琅满目。
      顾名思义,穿针引线就是指在某个不规则物体上随机插.入七根绣针,姑娘们同时用一根绣线依次穿过所有针孔,谁速度最快谁就得巧。至于遍地开花和琳琅满目,则是指剪纸比赛和巧食比赛。

      而今年宫中大办斗巧宴,又临时增添了一个环节,这也是长公主独自坐在高台之上的原因。
      叶蒙回忆起陶宗仪的《元氏掖庭记》,文中写到:至大中,洪妃宠于后宫。七夕,诸嫔妃不得登台,台上结彩为楼,妃独与宫官数人升焉,剪彩散台下,令宫嫔拾之,以色艳淡为胜负。次日设宴大会,谓之斗巧宴,负巧者罚一席。

      堂下众人虽不是宫嫔,但流程差别不大,又因得巧者可以向长公主提一个合理请求,故都期待万分。
      叶蒙跟在桑梓彤身后,按照顺序参加比赛,临了控制一下速度,将自己卡在中等偏上的位置。

      桑梓彤谨记着陶氏的吩咐,只盼着自己得巧,宴后为桑家谋个好名声,便格外卖力。
      只可惜她当小姐当惯了,近半年来才勤勉一些,实在比不过那些手脚麻利的大夫人。

      桑梓彤额前渐渐覆了一层薄汗,期间频频看向叶蒙,似乎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宝压在他身上。
      叶蒙怔了怔,很快从她极不情愿的眼神中找出一丝祈求的意味,顿时叹了口气。

      【上吗?】系统跃跃欲试。
      “上吧。”叶蒙扶额。

      话音刚落,宫女们将上一轮用过的彩纸重新剪裁,打乱顺序后从高台上撒了下去。
      这时的大殿灯火通明,但毕竟不是自然光,照向地面难免产生色差,因此看起来极艳的彩纸,没准是极淡的黄色。

      叶蒙在万众瞩目中,毫不犹豫地直奔高台而去,随后在靠近台子边缘的地方停下,利落地捡起一张彩纸碎片。
      他视力还行,但也不至于远超常人。这种时候一般都靠运气,只是叶蒙有系统在身,就不存在运气不好的情况了。

      成绩很快公布,最后一轮果然是叶蒙得巧。
      桑梓彤与有荣焉的同时嫉妒得牙痒痒,既想仰着头接受目光洗礼,又不愿被误会成和叶蒙妯娌情深,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坐在席间放空自己。

      四个环节各有一人得巧,他们均有一次向长公主提出合理请求的机会。
      叶蒙硬着头皮来到高台前,先等其他人说完,打算做一下参考。

      一人道:“家父年迈已久,近年来身体越发不好了,前几日思女心切,又生了一场重病,臣妇斗胆恳求公主代请陛下赐恩,放舍妹贤妃娘娘回府探亲。”
      长公主闻言一顿,片刻后向宫婢轻抬下巴,后者心领神会,很快出去了。

      一人道:“家兄爱听戏,前些日子置办了一处茶楼,预备找名伶花梁常驻,奈何遍寻不到,这几天茶饭不思,眼看着清减了许多,臣女恳请公主……”
      另一人道:“家父在第一钱庄……”

      长公主神情冷淡,一一准了。
      叶蒙留意半晌,终于确定“合理请求”的实际规则:

      和自己相关是不能说的,一定要以家人为主,这样才能显示出身为大夫人的气度与德行;大事件是不能说的,譬如自家父亲/丈夫/长兄兢兢业业,能不能加个官进个爵之类的,这是挑衅皇权,基本说完就得废;那种毫无价值的东西更不能说,长公主的恩典,若无半点难度,那不是看不起她么?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系统吐槽,【你还不能帮桑靖远求分家,因为这是内宅家事,就是公主也管不了,她会觉得你在刻意刁难她。】

      叶蒙纠结到头秃,嘴唇蠕动了两下,憋得汗流浃背。
      【你不如也学着她们那样,给桑靖远求个神医之类的吧?】系统小声提议。

      叶蒙心下一松。
      确实可以这样,既符合上述条件,又能切实帮到靖远哥。

      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出声,恰巧对上长公主漠然的目光,顿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叶蒙的嘴又闭上了。他看到桑梓彤祈求的眼神就不好意思拒绝,哪知道自己一开始是打算全程神隐的,他可没忘记好感度的问题。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肯定不会下他的脸子,但她讨厌叶蒙,难保不会阳奉阴违,口头答应得好,背地里随便找个老中医充数。届时叶蒙就算发现问题也不敢声张,只能吃下闷亏。

      但叶蒙毕竟有些小聪明,暗怵皇权,却不至于怕到失去理智,很快便反应过来,温声道:“臣妇家庭和睦,平日身负厚待,已觉得受宠若惊,如今不过运气好得了巧,一时无措,唯恐冲撞了公主。臣妇惶恐,恳求公主将此次恩典按下不表,待臣妇来年精修技艺,也如诸位夫人一般凭借巧手堂堂正正拔得头筹,再赐予臣妇,臣妇这才心安理得。”
      他这番话明里暗里一顿乱夸,既提到陶氏治家有方,防止桑梓彤回去告状,又把其他得巧的夫人称赞得通体舒畅,收获了一圈善意的目光,最后还说明了不受恩的原因,白得一次明年继续参加乞巧宴的机会,正可谓一箭三雕。

      叶蒙没有直接拒绝,给足了长公主面子,她自然也不会紧抓不放,片刻后微微点头应了。
      叶蒙松一口气,笑着退回侧席,手心里满是冷汗。

      斗巧完毕。

      按照习俗,夫人们可以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侧殿早已备好酒席,只等长公主吩咐,叶蒙顺着宫女的指引,亦步亦趋地缀在后面,慢悠悠坐下开吃。

      因身份不同,长公主只唤了宫人作陪,自己另有御膳。
      叶蒙难得有机会吃些酒肉,心情好了许多,一顿作罢,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斗巧宴已尘埃落定,夫人们也该回家了。叶蒙正要跟着桑梓彤起身,斜刺里突然走来一位宫女,当着众人的面唤道:“桑少夫人,公主有请。”
      众人闻言齐刷刷看过去,叶蒙顿时如芒在背。

      “公主可有说是何事?”
      宫女笑了笑:“夫人一去便知。”

      也行吧。
      叶蒙长长舒了口气:“说得也是,那就劳烦姑娘带路了。”

      他顶着周围惊疑不定的目光默默站起来,跟着宫女走了几步。稍微一瞥,又发现桑梓彤正嫉妒地瞪着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诧。
      哦,都快喷火了。

      一阵无奈涌上心头。
      叶蒙干脆闭了闭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偏殿,途中叶蒙试图搭话,但那小宫女得了命令,半句也不答。
      叶蒙自觉无趣,只好悻悻闭嘴。

      “公主就在前方的凉亭里,夫人请。”小宫女福了福身,乖巧地向前指了指。
      叶蒙抬眼望去,发现自己正在一片宽敞的花园深处,正前方有一座八角凉亭,清冽的月光如匹练淌下,在花影里罩一层薄纱,一袭红影倚柱假寐,如梦似幻。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许是动静太大,惊扰了凉亭中的人。
      长公主正独自坐在那里,抬头瞥了他一眼:“你过来。”

      若非身份悬殊,叶蒙也不想和自己曾经救过的妹子单独接触。
      他绷着表情走过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参见公主,不知公主唤臣妇前来有何吩咐?”

      长公主反问:“你很怕本宫吗?”

      叶蒙闭眼乱吹:“公主天人之姿,寻常百姓自然不敢直视。”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像极了嘲讽:“那日你在大街上可直视得清清楚楚。”

      叶蒙咽了咽口水。
      眼前是一方平整的石桌,月光沿着凉亭四面斜照进来,在桌面上投印出斑驳的树影,有风拂过,那些碎影便左右摇晃,时不时遮住长公主的鬓角。

      他干咳一声,道:“公主放心,那日在北庄遇见您的事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即便是皇上问起也不说。”
      至于一个远嫁回宫的公主,为什么私自出宫,就不是叶蒙该管的了。

      长公主眯眼看着他,似乎也没料到叶蒙这么好说话,片刻后冷淡道:“那便谢过桑少夫人了,今日答应你的恩典,此后随时可以找本宫兑现,只要本宫能办到,定会为你办成。”
      叶蒙怔了怔,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应了。

      他斗巧时那番说辞不过是用来解围的场面话,依照长公主对他的讨厌程度,兑现希望其实不大,没想到瞬间稳了。
      叶蒙突然有些好奇,长公主那天出宫到底做了什么?又是什么东西值得她许下这样的承诺?

      “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吧,切记你说的话,别让本宫费心。”
      叶蒙再三保证守口如瓶,恭恭敬敬地转身走了。

      他爬进马车,外面已是月上中天。
      古代的夜空星辰如烟海浩瀚,清浅的月光浮在云层表面,如鸿蒙初辟,精美绝伦。

      月光带着凉意,仿佛与夜风合为一体。从灯火璀璨的深宫离开,目光所及尽是静谧的街景,叶蒙一时有些恍惚。

      “我这辈子到底应该做什么呢?”
      除了赎罪。

      叶蒙居然想不出答案。
      他坐在马车里,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不觉间回到了桑府。

      车夫小声喊他下车,叶蒙顿了顿,慢吞吞掀开车帘,刚一抬眼就被门前树下的青年吸引了视线。
      桑靖远长身而立,一袭纯白,青丝如瀑,气质温润,此刻墨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喜悦,显然在等他。

      叶蒙心跳漏了一拍,默不作声地走过去。

      桑靖远笑了笑:“梓彤说你被长公主单独留下了,为夫不放心,正想去接你,可有受委屈?”

      这哥们还真的喊上瘾了……叶蒙耳根发热,嗫嚅道:“没,她就是看我眼生,留下来多问了几句。”
      毕竟以往代表桑府参加活动的都是陶氏。

      桑靖远听完不置可否,温声道:“今日可有遇到举止怪异之人?”

      叶蒙:“……”
      这话桑靖远问过好几遍了,叶蒙是真的不太懂,茫然道:“什么样的举止算得上怪异呢?”

      桑靖远道:“男扮女装之类的。”

      叶蒙:“……”
      叶蒙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举止怪异咯?”

      聊不下去了。
      桑靖远决定换个话题:“明日想吃什么?”

      叶蒙看他:“我什么都想吃,你做吗?”
      桑靖远一顿:“我不会。”
      叶蒙:“呵。”

      要你何用。

      桑靖远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这人是生气了。
      叶蒙平日常穿女装,每晚却要脱得干净,生怕带着脂粉入睡。他可以嫌弃自己,但要是别人嫌弃,他能甩人家百八十个脸子,怼起来半句不重样,典型的双标狗。

      桑靖远犯不着为这种事情和他争执,忙温声赔礼,像极了新婚不久的宠溺丈夫。
      叶蒙没那么矫情,早就调整过来了。他知道桑靖远不是有意针对他,毕竟古代女装大佬实在少见,一个男人没事穿着女装出门,的确挺怪的。
      但桑靖远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好看,他瞧得眼热,干脆绷住表情,沉默不语。

      桑靖远偏头看他一眼,漆墨般的瞳仁映照着漫天星光,漂亮得动人心魄。
      他突然笑了笑,轻声道:“我给你看个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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