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四群鸽子 ...
-
苏棠从来不知道，原来跑步是一件如此难熬的事。双腿机械地迈动着，肺部仿佛火烧般灼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背上的石头就像是压着猴子的五行山，那么重。
每次的休息时间慢慢变成了折磨，每一次的停留都在给本就疲惫的双腿施加抬不起来的魔咒，少少的淡盐水根本无法补充流失的体力，划过喉咙的水流就像倒入沙堆的水，连湿痕都无法留下。
“不行了，我不行了。”马红俊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地喘息着，胖脸上一片苍白。
这是第八次往返。
大家先后停了下来，苏棠闭了闭眼睛，汗水不停地滑落，湿漉漉的睫毛弄得眼前一片模糊，满是汗水的衣袖怎么擦也看不清。
“反正午饭也吃不上了，不如我们慢一点吧。我不行了，再跑下去，我恐怕就要累死了。”他说话断断续续的。
“给我吧。”苏棠咽了下根本不存在口水，声音微弱的说。
马红俊也不矫情，干脆的卸下筐子开始转移。停留了足有五分钟，大家才再次启程，速度再一次降低，短暂的停留不仅没有回复什么体力，反而使步伐再次沉重了一些。
第九趟，到达极限的戴沐白差点摔倒，竹筐里的石头再次调整，苏棠早就没精力去踩谁的影子躲避阳光了。
“真讨厌啊……”抹了一把流进眼里的汗水，苏棠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有一个湿漉漉的脚印留下。
第十次，宁荣荣先一步昏倒了，小舞的石头给了唐三，把她背了起来。奥斯卡昏倒了，苏棠把他扛在了竹筐上。朱竹清昏倒了，属于她的石头再次被唐三和戴沐白分担，马红俊把她背了起来。
鞋子都被汗水湿透了，走起路来隐隐打滑。苏棠扶着一棵树艰难地蹬掉了，赤着脚踩在地面上，被风一吹，冰凉凉的，他精神反而好了一些。后背的竹筐抵住树干，苏棠用一个没法使力的姿势揪住奥斯卡的衣服，勉强把他软绵绵的身体往上拉了一点，也顾不上他是不是不舒服，又分别勾住他的腿和手，防止自己没主意把他从竹筐上摔下去。
快到终点的时候，宁荣荣醒了过来，和小舞一个没站稳滚作一团，艰难地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前挪。奥斯卡醒过来的时候，没被苏棠固定的左腿晃悠了一下，本来就脱力的苏棠一下子就失了平衡，整个人歪歪扭扭的就往后面倒，幸好唐三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稍微平衡了一下，戴沐白慢了一步也赶紧扶住了他的手臂，奥斯卡在竹筐上面晃晃悠悠，要不是手脚还被苏棠死死的抓着，早摔下去了。
苏棠艰难地蹲下来，慢慢坐到地上，谁也没力气把人放下来，奥斯卡自己挣扎着滚下来，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扶着筐子边缘慢慢爬起来。苏棠坐在地面上，挣扎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泄气的靠在竹筐上闭眼朝天，唐三想拿掉点石头放进他的筐子，被拒绝了。几个人倚着那沉重的竹筐休息了一会儿，苏棠曲起腿，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站起，心脏噗咚噗咚的跳跃着，声音大的仿佛蹦出了身体，双腿颤抖着，苏棠在原地眩晕了好一会儿，终于再次抬起了腿。
终点在望，为了午饭，说什么他也不会倒下的。
唐三机械的挥动着手臂，将竹筐内多余的石块一点点取出来，他还有两圈惩罚没有完成。奥斯卡宁荣荣和马红俊一到终点就晕了，戴沐白和小舞也都倒在地上，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唐三背着竹筐就要走，戴沐白和小舞挣扎着爬起来，小舞刚一迈步就扑倒在了地上，戴沐白好一点，挪到了唐三身边，然后双双晕倒。
八个人受罚，此时躺下了七个。
苏棠站在原地，黑色的双眸一片灰暗，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却摇摇晃晃的就是不肯倒下。
弗兰德带着赵无极和其他几位老师悄然出现，看看唯一还站着的苏棠，又看看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几个人，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满：“大师，你够狠！”
大师没理会，只挥了挥手道：“赶快带他们过去吧。”
邵鑫率先上前一步，手里捏着一颗糖豆往苏棠嘴里一塞，两秒后，苏棠眼睛一闭就往地上软倒。
苏棠整个人都仿佛被什么隔离着，感觉一片朦胧，只有残存的执念还支撑着他不倒下。直到邵鑫给他塞了一颗糖豆，他无意识地抿了抿，甜的，午饭……然后神经一松，他就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宿舍里，屋里亮着灯，明显已经是晚上了。苏棠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窗户没开，屋里都是淡淡的药草味道。身体除了还有些酸软，并没有什么疲累的感觉。旁边有个大木桶，里面装着清水，撑着边缘站起来，苏棠直接翻了进去，冰冷的水刺激得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快速将身上残存的药液冲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物，整个人就往床上倒去。
躺了一会儿，苏棠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精神上的疲惫让他不太想起来，属于吃货的心却蠢蠢欲动。
最终，果断没抵住，一路摇摇晃晃的往食堂去了，越靠近食堂，食物的香气越明显，他的脚步就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着冲进去的。
食堂里，最先醒来的戴沐白已经开吃了。来不及打招呼，苏棠抱着咕噜噜叫个不停的肚子就冲了过去，桌上还有七份儿食物，他二话不说端起汤就是几大口，然后才坐下来大口开吃。
每天早上醒来吃过丰盛的早餐，是一到两个时辰的对练，然后就是体能训练，每次都会训练到晕过去，最后在药桶里醒来，吃过同样丰盛的晚餐，再各自回宿舍修炼到天亮。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三个月，苏棠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在大师宣布给大家放假七天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呼，而是挖了挖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知道大师说这七天是让他们调整状态，修炼不能扔下，他才松了口气。
对嘛！这才符合魔鬼大师的人设嘛！
终于有了假期，奥斯卡一头扎在了床上睡懒觉。唐三一如既往的修炼，朱竹清坚持继续锻炼身体基础，戴沐白主动陪同。小舞和宁荣荣都准备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马红俊已经一溜烟跑索托城去了。
苏棠睡了一整天，好好放松了一下自己的神经，决定去完善自己的小想法。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点，远离学院和村庄的范围，在一座山谷，繁茂的树林杳无人烟，有一面不算很高的崖壁，瀑布垂落而下，在山脚的水潭里溅起雪白的水花。
在左右手的魂骨融合之后，苏棠就能够化音为刃攻击对手，可是青玉流的曲风技能目前只有高山流水和阳春白雪，作为一个琴师，他自然不甘心只有这有限的曲子。
琴声叮咚，音刃一片片激射，在魂力的牵引下精准地割开飞散的水珠。慢慢的，音刃不见了，琴音密集起来，叮叮咚咚的声音连成一片在山谷回荡，落在琴弦上的手指形成一片片残影停留又消失，空气随着琴声开始扭曲，无形的音浪在山壁上撞击回荡。
渐渐的，扭曲的空气波动范围一点点缩小，被无形的精神力束缚收缩，空气波动的形状明显起来，如同海浪般一浪叠一浪，直直往瀑布方向撞了过去。
随着空气浪潮越叠越高，琴声反而渐渐慢了下来，仿佛那无形的浪潮拥有重量一样，而琴声已经承托不住一般。
当那琴音浪潮移动到水潭上方的时候，本就不平静的水面就仿佛落了雨，荡起一圈圈不规则的涟漪，浅水处的荷叶莲花都被无形的波纹压弯了头，不时有没有水面承托的花叶被压断，继而被压进水面之下。
音浪越来越高，速度越来越快，而琴音也随之越来越慢，一声更比一声重。随着最后一个收尾的重音落下，浪潮终于扑上了崖壁和瀑布，无声无息的，瀑布猛然截流，崖壁上毫无预兆的多了一道横切的深重伤口。
“轰——”瀑布落进水潭，拍起丈高的水花，一道美丽的彩虹在水面上横跨而过。
苏棠瘫在大石上，双臂已经完全抬不起来，身体的本能开始吸收空气中游离的能量，魂力恢复得缓慢却坚定。
五天，他在这个山谷独自呆了五天，除了试验各种琴曲的攻击力，就是在尝试叠浪。从一开始根本连空气都推动不了，到利用山壁回荡，再到慢慢能够叠起，他的魂力不知道耗尽了多少次，手指不止一次的痉挛让他几乎忍不住放弃，好在算是成功了，虽然目前只能利用山壁回荡来推动叠加，但总能想到办法完善的。
休息了一会儿，他盘坐起来，开始冥想恢复魂力，假期就要结束了，该回学院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四群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