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狂想曲》一段青

24、第 24 章

　　一大片黄色的阴影从上方扑过来的时候，汤妮还抱着蝴蝶标本在哭泣。

　　秦卷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只觉得一大片的黄白交杂的颜色铺天盖地而来，覆盖了她前方的全部视线。但是生存的本能让她知道有危险靠近了。

　　“快跑！”秦卷的声音一喊出来。

　　旁边的汤妮“吱——”尖叫一声，猛地将标本甩到一边的书里，身体拉长，奋力向上一扑，攀爬上了书橱上方的一本蓝色封面的游记。

　　橘猫抓了个空，它巨大的肉垫爪子在空中虚晃了一记，又徒劳无功地收了回去。金色的眼睛死死瞪住面前的两只苍蝇。

　　“你们很碍事啊，小苍蝇。”

　　它轻松地踩着另一边的椅子，攀爬到了书橱上面。

　　“十八，跳！”眼见橘猫的爪子又迎了过来，秦卷拽着十八向下一跃，“扇翅膀，有规律，不要太慢也不要太快！”

　　秦卷飞得平稳，十八虽然跌跌撞撞，但总算也飞了起来，他们飞到了橘猫无法企及的高度，停在了最顶上灯罩的附近。

　　“喵呜——”橘猫愤愤地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又专注想要去抓小老鼠，结果汤妮已经趁着它愣神的时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再次失败的橘猫一扭腰又跳下了书橱，歪着脑袋四处扫视了一圈后，施施然地慢慢离开了。

　　“这次真的走了吧？”秦卷心有余悸。

　　“秦卷，这里好热。我觉得我快被烤熟了。”

　　“我觉得还好。”

　　“可是我好热。”

　　“你站在灯泡上面了。”

　　“哇啊，难怪这么烫！”

　　十八摇摇晃晃地又向下飞，经过刚刚一役，虽然他还是飞得歪歪扭扭，但至少不会掉下来，能够靠自己飞了。

　　秦卷则冲着橘猫离开的方向观察了半天，发现橘猫真的离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又回转飞了回去。她现在已经可以进行高难度的各种飞行动作了，如果可以发射炮弹的话，简直就是空中小型战斗机。只能说为了生存，生物的适应能力真是很强悍。

　　她又飞回到书橱上面，和十八会合。

　　一边躲藏起来的汤妮，一直没敢露头。秦卷注意到，汤妮逃跑的时候，竟然还把那标本又给带上了，看来真是好朋友。

　　飞完了这么一大圈，秦卷觉得全身虚脱，她这时才想起来，她到这里之后，还完全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之前装在袋子里的蘑菇什么的，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肚子好饿。”反正现在是苍蝇，应该随便可以找点东西吃吧，之前蟑螂兄在那边吃剩菜的，当时应该不要脸地凑上去也吃上两口。秦卷开始觉得后悔，她纠结，要不现在去餐桌那边吃点。

　　“待会问问汤妮，它在这附近觅食，应该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吧？”十八搓着前脚说道。现在搓脚已经成为他的常规动作了，看上去有些猥琐，但是他已经无法停止搓脚了。

　　躲藏在暗处的汤妮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跐溜就跑了出来，它的小爪子捂住胸口，“真是吓死我了，那猫最近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是啊，如果不是我背后有眼睛，根本看不到它过来！”秦卷也着实被吓得不轻，一条腿捂住胸口，却怎么都觉得这个动作不太对劲。

　　“你们在找吃的吗，我这里有昨天找到的半块奶油饼干，很好吃的，你们吃一点吧，剩下的我还可以继续吃。”汤妮又钻回它的小窝里面，拽出来半块香喷喷的饼干。

　　饼干上面还留有老鼠的齿痕，落了些脏兮兮的灰。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老鼠吃剩下的饼干……秦卷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想想自己都变成苍蝇了，根本没什么可以挑剔的余地。她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之后，就爬上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伸出口器，开始舔舐那块饼干。

　　十八站在旁边不动如山。

　　“你，你怎么不吃呢？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嫌我脏吗？”汤妮看到十八不动，马上轻轻柔柔地问道，像是怕把他给吹跑。

　　“我叫十八，我之前吃过了。”十八直接撒谎。

　　“下次我找别的给你们吃，巧克力最好吃了，不过不是经常有的。”

　　“巧克力是什么？”

　　“你没吃过巧克力？”

　　“呃，没有。”

　　“没有吃过巧克力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巧克力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变成苍蝇后也就只能吃一点点，秦卷马上就饱了。听着汤妮和十八在一边聊天，她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困了，忍不住开始打盹。

　　不过片刻之后她就醒了。十八和老鼠还在聊天。

　　“如果我也被吃掉的话，这里就没有老鼠了，我是这里最后一只老鼠。”汤妮有些伤心地说道。

　　“那你可以出去啊，出去肯定会有许多老鼠的。”十八答道。

　　“出不去的，这个房子被诅咒了，出不去的。”

　　“诅咒？”

　　“是被大巫的妻子诅咒了，里面的任何生物都出不去。”

　　“但是我们进来了……”

　　“没错，外面的生物可以进来，但是因为诅咒，外面进来的生物都会变成虫子。就像你们这样。”

　　“那食物怎么办，这里的生物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到十八的话，汤妮沉默了片刻，回答了两个字，“画的。”

　　“画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吃的东西都是画出来的。”汤妮又回到小窝里，将它的好朋友标本蝴蝶取出来，“蜜儿也是画出来的。十八，你也觉得蜜儿是死了吗？”

　　秦卷差不多又要打盹睡着了，结果下一秒它就有种异样的感觉，风流动的速度好像变了，她的触角被风吹动了。

　　劲风刮过，秦卷几乎站立不稳。

　　一边抓着标本蝴蝶高兴地说着话的汤妮被一股大力拖拽了下去。

　　“吱——！”汤妮一声惨叫，她拦腰被橘猫一口咬住了。

　　猩红的血顺着它的腰腹溢了出来，它的前爪还紧紧地抱住那具蝴蝶的标本，就像是濒死前抓住的最后救赎。

　　“蜜儿，蜜儿真的死了吗？吱——”汤妮灰色的小眼睛死死地盯住秦卷，嘴巴大大地张开，发出痛苦的呻~吟。它被橘猫从腰腹部直接咬断了。

　　血液将白色的标本盒子染成了浓艳的红色。

　　被放大了的死亡场景让秦卷浑身都像是被冻住了。

　　“蜜、蜜儿……”老鼠濒死之际，抱住它唯一的朋友，拼命地呼唤它的名字，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冰蓝色的美丽翅膀被针固定住一动也不动。

　　“蜜、蜜儿没有死，它还活着，它会去找你玩的，它也很喜欢你。”秦卷张开嘴巴，半晌才说出了这么一句。

　　汤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灰色小眼睛透出神采，口中喃喃自语，“真的吗……它真的会来……找我玩……”

　　它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被橘猫一口吞了下去。

　　血色的标本盒子落在了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地面也被溅上了斑斑血迹。

　　咕咂咕咂，咀嚼的声音大得惊人。

　　“呸。”橘猫边吃边把老鼠的骨头吐出来，它的口沫里也混杂着星星点点的血色痕迹。

　　不消多久，小老鼠就被完全吃完了。

　　橘猫懒洋洋地弓起背，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神情满足极了。

　　“真是谢谢你们帮我把那只狡猾的小老鼠给骗出来，嗝！”它爽快地打了个饱嗝，血腥味阵阵透过来，小老鼠白色的头骨被吐在了地板上，零零落落的几根大骨头，上面还粘附着点点还未吃尽的血肉。

　　“剩下的可以给你们吃，苍蝇也喜欢吃血的，对吧。”橘猫摆出一副慈悲又善良的模样，舔舔自己毛发上溅到的血迹，又施施然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它的肉垫上也沾了血，在它身后的地板上留下一朵朵血色的梅花印，宣告死神的离开。

　　剩下的可以给你们吃……她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种东西。

　　前一刻还在和她说话的老鼠，在下一秒就变成了地上这些骨头，橘猫带给她的震撼还没有消失。那种被碾压的感觉将她深深地控制住了，让她在橘猫离开之后，还在不断地发抖。

　　“我们要离开这里，十八，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

　　十八已经把头埋在书里不敢看了，此时橘猫离开，他才敢把头伸出来，战战兢兢地缩在秦卷的身后。

　　噗咚、噗咚。

　　“秦卷，这是什么声音？”

　　橘猫离开后，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水龙头那边的水滴，嘀嗒嘀嗒的在响。

　　此时噗咚噗咚的像是击打地板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秦卷和十八同时探出头，向下望去。

　　落在地板上，沾满汤妮血迹标本盒子正在噗咚噗咚地乱动。

　　“秦卷，那，那个标本在动！”十八惊呼。

　　秦卷愣在了那里，她想到之前汤妮强调那是它的朋友蜜儿，难道那只蝴蝶真的没有死，真的是汤妮的朋友？

　　想到这个房间的诡异状态，她觉得这也是有可能的事。

　　“蜜、蜜儿？”秦卷没敢靠近那标本，只是站在书橱的边角唤了汤妮告诉她的那个名字。

　　然而标本还在不停地蹦跶，并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