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梯》疏舒

12、密林迷障

　　“自然修习过。居霞峰一脉，皆要修习补魂经。你为何问这个？”压下心底纷繁的思绪，袁素清携着闻歌，乘上飞行法器。

　　“只是修炼上有诸多疑惑，想请教师姐。”闻歌并没有多说。

　　回居霞峰跟大师姐一同拜见过师父，闻歌先行回了房间，取出那本补魂经翻到其中一页。这一页上只有十六个字。

　　“百炼之魂，无所伤也，千炼之魂，灵魄自生。”闻歌想了很久都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深意。

　　她盘腿坐下，魂力随心念运转，丝丝淡蓝光晕在识海中汇集，不断加固神识。识海中仿佛出现浩瀚星河，她被其中一粒星光吸引，神识追随而去。

　　忽地一阵重击袭来，神识回转，闻歌痛苦地捂住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储物袋里似有异动，那串沉香木手串不断闪着金光，闻歌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那佛出拽飞出去。

　　佛珠的速度极快，强风打在脸上几乎要把皮肤割裂，闻歌连忙运转周身灵力，形成一道防护罩，避开强风。

　　她想松开手，可那佛珠就像黏住了她似的，半点也分离不开。闻歌此时总算有点理解今日大师姐的心情了。这是真的分不开啊。

　　佛珠拉着闻歌飞了两个日夜，虽然撑起了防护罩，可她修为太低，只能勉强不让自己受伤。

　　佛珠的速度又太快，让她苦不堪言。刚落地，闻歌就撑着棵树在一边呕了起来，整个人头晕眼花，还不如现在就晕过去。

　　吐了半天，只吐出一片酸水。她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打量四周。只见不远处，一个青色人影躺在地上，身上已经积了不少落叶，看模样，是已经躺了好几天了。

　　闻歌这才发现自己进了一片参天密林，周围迷雾环绕，瘴气丛生，普通人就是在这里待上两天，都决计活不了，更不必说落叶盖得这样多了。

　　闻歌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避障丹服下，这还是她跟沈微明沈师姐去拜访药峰的时候，药峰的师姐送的，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佛珠一直在发光，像是催她过去。

　　闻歌上千扫开落叶，一张清俊的脸出现在眼前。虽染了尘土，却一眼就能认出来。“清问大师。”

　　闻歌忙把人扶起来，倒出三颗避障丹往他嘴里塞。想了想，又塞了几粒解毒丹。

　　清问看起来伤得极重，身上凉的吓人，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闻歌把人背起来，她的灵力消耗地差不多了，却不敢在此处打坐恢复灵力。

　　这迷障如此厚重，只怕瘴毒厉害。

　　原本亲传弟子每月有灵石可领，可她暂时不需要灵石修炼，更不打算出宗门，便用灵石换了些阵法材料和符箓，身上一块儿灵石也没剩下、

　　参天树木与迷障盖住了日光，辨不清方向。闻歌又是被佛珠硬拽过来的，此时两眼一抹黑，只能按直觉选定一个方向往前走。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闻歌放下清问，疲惫地靠着另一棵树休息。

　　不用说，她走错方向了。

　　此刻天色已暗，林中不知会不会有猛兽毒物，闻歌捡了些枯枝生火，还小心在周围布下阵法，防止火苗蹿出去。

　　这林子要是着火，第一个被烤熟的，就是他们俩。

　　可能是吃了解毒丹的缘故，清问的身体已经开始回温，此时感受到火焰的温度，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眸在火光下，深邃如幽潭。

　　“阿闻？”他有些讶异，然而很快又变回那个慈悲和善的高僧模样。“许姑娘。”

　　她的目光清明，显然已经恢复了心智。

　　“大师醒了。”闻歌扔下手里的枯枝，“我本名叫闻歌，大师叫我闻歌便是。”

　　“闻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刚醒过来，清问还有些虚弱，他靠着树坐直身体，双手伸向柴火堆取暖。

　　“喏，被它拽来的。”闻歌伸出左手，手腕上赫然是那串把她带来的罪魁祸首，沉香佛珠。“不过，也多亏了它。”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给姑娘添麻烦了。”清问脸上带着歉意，“这珠子跟在我身边近百年，已有了几分灵性，想是感应到我有危险，才拖着姑娘来救我。”

　　看着清问那张脸，闻歌莫名安心，方才的焦躁郁气似乎都被一扫而空。“大师何必如此客气，若不是大师相救，我早已......身死魂灭了。”

　　即便不知道当日如何得救，她也知道，戚子息不会无缘无故放了她，定然是清问大师相救，还带她回镜台山医治。就连她如今得以拜入彤云真君门下，也是因他之故，此恩何止重于万钧。

　　“彤云是位好师父，姑娘能留在望霞宗，也算是个好去处。”夜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清问被激得喉咙发痒，咳了两声。

　　此番醒来，他修为尽失，根本受不住这夜间寒气。

　　闻歌见清问状态不对，忙上前查探，手摸上他的脉，才发现他体内灵力空空，竟如同凡人一般。

　　“大师，你的修为？”是什么人，竟能让元婴大能重伤至此。

　　“咳咳，无妨。不会危及性命。”清问掩嘴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回复的体温又快速降了下去，手指一片冰凉。

　　闻歌想起储物袋里还有一套换洗的弟子服，连忙取出盖在清问身上，又将火堆朝他身边移了移。“事急从权，大师先披着御御寒吧。”

　　内门弟子服上都设有法阵，寒暑不侵，对现在如同凡人的清问再合适不过，只是颜色稍嫌艳丽了些，望霞宗弟子，都着彩衣。

　　清问倒不介意什么男装女装，只觉得身上冷意顿时消散不少，咳意也止住了些。“姑娘不介意我脏了衣物便好。多谢。”

　　这人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从醒来到现在，他已经道谢数次了。

　　想起第一次在琼霞苑见面时，他也是这模样，就连说话刺戚子息，都不会让旁人觉得他咄咄逼人。

　　“这密林遮天蔽日，若找不出方向，只怕要困死其中。”闻歌捡起一段枯枝拨弄火堆。火星子飘出来，又被阵法挡了回去。

　　“这片密林是天然的迷踪林，人与动物进入其中，都会迷失方向，不过此密林不算大，只要定准方向，总能出去。只是迷障难解，长久待在其中，会逐渐失去意识，最后生生困死。”

　　“我还剩下一些避障丹，大约还能撑五日，五日之后若还出不去，就只能等死了。”正说着，闻歌目光一紧，手中枯枝向清问飞射而去。

　　清问不闪不避，那枯枝擦过他右肩，深深钉入数中，枯枝上，还钉着一尾斑斓艳丽的小蛇，头部呈三角状，一看便有剧毒。

　　闻歌把清问拉到自己身后，戒备地环视周遭。这地方在减弱她的五识。

　　这样近的距离，有蛇爬过，她不应该发现不了。既然此处有蛇，那应该也有其他的东西。

　　“蛇怎么会儿往火堆方向爬？”蛇虫鼠蚁，不应该都是怕火的吗？

　　闻歌闭眼，仔细听了听，终于听清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四周，有很多毒蛇毒虫爬行的声音。”她不过在这林中待了几个时辰，五感已经开始减退，清问大师在此地数日，必定更加严重。

　　那些毒蛇毒虫不知有多少，等她五感再退化一些，只怕还没等被瘴毒毒死，就要被这些毒物吃干净了。

　　闻歌掏出身上所有的阵法材料，布下一个简易的护身法阵，堪堪将她们两人和火堆围住。又取出一瓶褐色药粉，小心洒在阵法边界。

　　一瓶药粉用完，也就勉强啊能将整个阵法边界覆盖住。

　　“看来在望霞宗这段时间，姑娘很是勤勉。”清问一眼就看出，她布的阵法，与望霞宗颇有渊源。短短时间就能将阵法改良，因地制宜，她在阵法一途上颇有天赋。

　　做完这一切，闻歌收好药瓶。“这个时候，大师就别客气了，要夸我，等我们出去了再夸也不迟。”闻歌有些无奈，这人是不知道情况紧急，还是心态真的这么好啊，他都一点不紧张吗？居然还能变着法儿地夸人。

　　“姑娘所言有礼。”清问赞同地点点头。“那就等出去再夸。”

　　闻歌被噎了一下，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不确定这人是天生如此......憨直，还是故意捉弄她。

　　“有这阵法在，寻常活物近不了我们的身，明天还要想办法出去，大师先休息一会儿吧。”闻歌提议。

　　“也好。”
　　清问顺从地答应，却没有坐下休息，而是改动了几处阵法布置。

　　这些布阵材料都含有灵力，竟他手一改动，顿时生成一层薄薄的光罩，将他们完全罩住。

　　“这些材料灵力不足，若是按你方才的布置，五个时辰一到，材料就废了。”清问解释道：“我在你的阵法基础上，改动几处，变成聚灵御敌于一体的阵法，便不必担心材料损耗的问题。”

　　“只听说大师佛法高深，没想到大师在阵法上，也有研究。”闻歌仔细看了看清问改动的阵法，果然如他所说，阵法灵力不再从这些含有灵力的材料中吸取，而是从天地间汲取灵力，这样阵法便可长久维持了。

　　“就像姑娘说的，夸奖的话，等我们出去再说也不迟。”清问重新回到火堆旁靠着树坐下，闭眼休息。

　　闻歌呆怔住，这和尚......别名叫小心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