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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1章 刺杀 ...


  •   离开老妇人的小摊以后,五人兵分两路,江秋萍和张潮取道西门,剩下三个往东而去,在未时三刻抵达了城墙根。

      饶临虽然是座小城,但因为挨着京畿,城门口整年都是一派人来人往的景象。

      这地方李意阑十分熟悉,一个人在前头带路,直奔游击将军府,到门口之后向人亮了腰牌,被人恭敬地领了进去。

      闻讯赶来的隶中将军出来迎接,被李意阑免去了一切繁文缛节,直接去了赋役房。

      掌房的主薄是个中年文士,不知道是不是染了军队里的雷霆作风,办起事来十分麻利,不到一个时辰,就圈点出了这两个月以来出入城门的各种戏班,并且誊抄了一份方便提刑大人带走。

      隶中将军不明就里地问道:“大人怎么忽然查起这些戏班来了?”

      李意阑简单跟他说了说牵丝戏的猜想,又叮嘱他提早做个准备,调出些能用的人手来,以防衙门问巡防营借人,交代完这些以后,他们打道回了衙门。

      江秋萍和张潮那边慢一些,一个时辰以后才回来,两边碰了头,坐下开始核对进出和逗留的戏班。

      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关于这些戏班要怎么查,上来就是一个问题。

      江秋萍沉吟道:“即使嫌犯真的藏在这些名单当中的某个戏班里,从他们计划的周密性来看,该怎么掩人耳目、如何规避嫌疑,肯定做过详实的谋划,我们可能得要做好寻常审讯,可能会一无所获的准备。”

      李意阑赞同地说:“确实,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是谁也说不好的事情,先查一遍再说。”

      语毕他招手唤了个衙差进来,交代巡捕房速速将这些戏班的落脚处摸透,然后将人请回来问话。然后捕头前脚刚走,后脚谢郡守就踩着西斜的日头补上了这空档。

      他当官以后疏于劳动,走几步就满头都是虚汗,喘着气进来,两手平举着将手里的清单献给李意阑,恭敬地说:“大人,城中大小木作坊的名号和地址,都在这里了。”

      李意阑接过来,先让寄声给他倒了杯茶,接着才将目光落到纸上,客套说他辛苦了。

      谢才喝了口水,缓过气来正准备打官腔,却见那一帮子人谁也没有注意他,都凑到李意阑跟前去围观那张名单了,谢才怔了怔,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了一股羡慕。

      这种秉公办事、争分夺秒的态度,谢才有好些年都没有见过了。

      想当年他也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心里也有过几分凌云壮志,想为国造社稷、为民谋福祉,可时至今日,他这一生也不过如此,庸庸碌碌、得过且过。

      这些人,他惆怅地想到,也许还是因为年轻吧。

      年轻的李意阑大概扫了扫,第一眼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藏在行行列列里的来春街十号。

      晚饭过后,他们抓紧时间,出去走访了几间离得比较近的木匠作坊。

      为了不惊扰到这些百姓,他们仍然是分开行动,李意阑带着寄声,江秋萍带着另外两人,都没有表露身份,只托辞说是要定做一些提线人偶,问店家能不能做,之前有没有什么成品。

      前两家的老板都说没有,然后李意阑进了第三家。

      这个作坊规模和前两个差不多大,院中东西面搭上了棚子,里面堆满了木料和半成品,老板生性外放爽朗,听明来意后乐呵呵地说:“公子一看就不是走江湖的人,怎么想起要做那玩意儿呢?”

      李意阑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瞎扯谎:“我有一位佳丽,是位奇女子,钟爱这些藏机带巧的东西,我这也是为了讨她欢心。老板问这话的意思,可是有这个手艺?”

      寄声在他身后不住地拿复杂的小眼神瞟他,来饶临之前,他们一天到晚闷在家里,鬼来的佳丽啊!

      老板却是信了,摆着手一通地乐:“原来是这样的好事啊,可惜啰,小人没有这个本事。”

      李意阑也不气馁,继续套话:“那您了解提线木偶吗?方便的话能不能说给我听听,我回去当个见闻,显摆一下也好啊。”

      “对不住,也不了解,只是远远地看过几场木偶戏而已。”

      李意阑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我跑了好几家,只有您这儿问起了‘那玩意儿’,我还以为,佳人唾手可得来着。”

      老板见他期望又失望,忍不住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接你这桩生意,我是真不会。你说你们一个个的也是,拿这么复杂的饰物到我们木作坊来,这不是为难人吗?”

      李意阑眼中精光一闪,心想哪来的一个个?

      从这户院落出来的时候,北斗七星遥遥挂在天上,李意阑还想往下走,寄声却顾忌他的身体,死活将他拉回了衙门。

      其实这些天来,虽然忙碌非常,但李意阑咳的次数比在黎昌老家的时候要少了,精神也更充足,但寄声的眼皮就是跳来跳去,饶临的黑夜里总夹杂着一种他说不上来的不详,让这夜色显得危机四伏。

      江秋萍一行还没回来,寄声开心地打着小算盘,想着他要在这些人回来之前,赶紧把李意阑催去躺下,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端来洗脸水,院中一阵扑簌作响,接着一只精彪的信鸽就徐徐落在了小鸽舍旁边的横杆上。

      李意阑也听到了这响动,影子从门口冒出头来,寄声瞪了那鸽子一眼,跑进屋里放了盆,又跑出来去取那畜生腿上的传书。

      这一耽搁,月门外侧又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听两耳朵就知道是江秋萍他们回来了,寄声耸了耸肩,心想这下好了,白忙一场。

      深更半夜,五人挤在李意阑房里,张潮身为通传,对传讯的东西十分敏锐,他隔着门板看向院中鸽子笼的方向,问道:“哪来的信鸽?”

      李意阑指节微动,纸条延展开来,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他边看边说:“扶江传来的,有关‘念子石’的消息。”

      江秋萍忍不住瞥了寄声一眼,心中对这少年的身份简直充满了疑惑,信鸽可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东西,而且这消息来的未免也太快了。

      当然,越快他越喜闻乐见。

      寄声浑然不知道江先生对自己的好奇,没个正形地趴在椅子上,眉毛一个劲地往外八字形靠近,晦气的“嗨”了一声,开始埋怨:“什么嘛,我爹到底有没有认真地查啊,居然说那破石头上什么也没有?”

      李意阑没理他,看完将纸条递了出来,离他第二近的江秋萍接住,往旁边偏了一些,方便张潮跟自己一起看。两人一起垂下眼,纸上的内容一览无余。

      [念子石无异常无孔无洞无机关周围亦无可疑痕迹。]

      如果这消息可靠,那就说明他们之前关于扶江的猜想错了,案情仍然是扑朔迷离的一团,他们从未真正靠近。

      江秋萍自负聪明,不可避免地受了点打击,他暗自叹了口气,一边将纸条传给了探头探脑地吴金,一边打起精神说:“今晚这趟出去,有一点小小的收获,我们找到了一个形迹有些可疑的人,名叫严五,在到处找人定做一种罕见的造型。”

      寄声打断道:“巧了,我们也打听到这个人了。”

      张潮冷冷地说:“这人果然有问题。”

      李意阑想了想:“不用这么早下定论。戏班那边没什么线索,明日我们就先顺着木作坊摸一遍,看这个严五到底找到了什么,然后再去拜会他,奔走一天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歇息吧。”

      吴金三人离开以后,寄声关门时瞥见了那只鸽子,联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六哥,你大嫂的传书明后天差不多也该到了,你说,她能不能给你带来些好消息啊?”

      李意阑卧进被子里,刚想说“希望有”,嘴里却忽然尝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血腥气。

      他没有声张,面不改色地答完话,让寄声自行去睡了,牙龈出血,大概是上火了吧,可烛火熄灭之后良久,李意阑都没什么睡意。

      翌日一早,他们聚在粮厅用过早饭,按昨晚的分队又出去了,只是吴金没有跟着江秋萍和张潮,他的人物变成了尽快找到严五,然后悄悄地盯住这人。

      李意阑带着寄声,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来走访东城的木作坊,会做提线木偶的倒是有两家,但是水平粗糙,勉强只能够让人偶动几下,再复杂的动作就做不到了。

      有了四喜人这个造型以后,严五的行踪一下明了起来,这个汉子四处打听四喜人的劲头,倒是跟他们找提线木偶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管是巧合还是误会,李意阑都觉得这人值得一见。

      昼去夜来,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两人从上一家作坊出来,巷子里的油香味扑面而来,寄声打了个哈欠,既累且饿地说:“公子,该吃晚饭了,回去吃了再继续吧。”

      李意阑正摊着作坊的名单在看,本来是想答应他的,可目光错动,不期然触到了“来春街”,便忽然改了主意:“去河豚居吧,主人应该回来了。”

      ……

      十二月初八,巳时初,来春街十号。

      昨夜后半晌下了场大雨,态势雷霆万钧,路上泥泞不堪,以至于知辛走到城中的时候,罗汉鞋上全是泥。

      严五说的那个木匠让他十分在意,因此今天一早他离开栴檀寺,穿过城中的大街,来到了这条小巷中。

      头七已过,招灵的白幡却还在门前挂着,说明家中的人不是外出,就是根本就没人了。

      知辛敲了三遍门,都没有人应答,过了会儿一位路过的街坊告诉他,情况果然是后者,这死去的木匠是个孤家寡人。他委婉地打听了死因,被告知这木匠是个酒鬼,毫无疑问是喝死了。

      人虽然不在了,但这屋里可能还留有线索,知辛接着向这位街坊打听了替木匠张罗白事的人,转身到城池的另一边,问人征求进入这道院门的资格去了。

      两个时辰在行路中悄然流逝,知辛用借来的铜锁匙捅开木门,推开既见院中荒凉一片,白色的蛛网已经挂上了墙角,原来堆放木料和工具的棚子里几乎没了什么东西,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已经变卖赠予,换成做白事的本钱了。

      屋内半斤八两,只剩了些残破的家具和破盆烂碗,积满了灰,透着一股凄凉的死气。知辛在院里转了两圈,什么都没找到,只看到墙角扔着一块糊满泥巴的石头,上面荒芜地连草都不愿意生一棵。

      佛说要平常心,他也习惯了不去失望,既然没有线索,那么他就该自行离去,可知辛心中又难以克制地有一丝不甘心,他用了一会儿来平息这种执念,然后席地而坐,开始为死者默念慈悲道场忏法。

      夜色又浓几分,知辛背对着屋顶,对悄无声息攀上瓦面后按兵不动的黑色人形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哪家的花猫忽然跃上了木匠家的墙头,暗夜里发绿的眸子捕捉到了屋顶上的暗潮,它尖锐地朝屋顶叫了一声,然后掉头不见了。

      知辛的经文被打断,睁开眼闻声望去,就见无边夜色里陡然乍起了几道冷硬的寒光,快如闪电地朝他急射而来。

      一个小木匠的破院子里,藏着两个修为高超的凶徒……

      刀尖在眼里越来越大,知辛心跳如鼓,根本来不及思考当中的缘由,他的武学修为一般,姿态又是不便行动的盘腿而坐,再加上毫无防备,三管齐下根本躲无可躲。

      心知躲不掉,知辛干脆闭上了眼睛。

      生者必有尽,如果这就是他命定的终点,那么留在这里就是了。

      只是闭上了眼睛,耳朵却还是能听见,破空声已近至可闻,尖锐的杀气如同化了形一样,携来一股让人遍体生寒的冷意。

      知辛平静地念道:“阿弥陀佛。”

      下一瞬,只听“叮”的两声金铁交击,知辛后颈处一紧,被人猛然往后拖了寸许,紧接着他左腿上一凉,剧烈的疼痛爆炸开来。

      “朋友,江湖的闲事可不是那么好管的。”一道冷酷的男声自院中的高处传来。

      知辛睁开眼睛,发现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拦了一道身影,这人背对着他,厚重的斗篷正从肩头滑下来,隐隐携来了一股药气,他没说话,可知辛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说话的黑衣人的狠话撂了趟空,冷哼一声,打了个手势正要跃下屋顶来攻,可还不等跳下来,脸上唯一露出来的双眼中陡然复杂起来,嗓音一下都沉了几分,他转攻为守,戒备地问道:“请教阁下,解戎枪胡行久是你的什么人?”

      百战终不悔,饮至解戎衣。

      神枪解戎,一体为二,可为枪为棍为匕首,攻守兼备,江湖兵器排行榜上第六名。

      “本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李意阑:让我装一装,不要嘘,也不要打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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