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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今开脸 ...

  •   等黛玉沐浴出来,白苏已经做好了吃食端上来。只是作为新娘子,黛玉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不过是胡乱吃了几筷子便罢了。
      白苏还要再劝,贺兰摆摆手,道:“玉儿用不下就算了,你们几个丫头各人带一些小点心在身上也就是了。”说罢,贺兰到外间请了左太太进来。
      黛玉忙起身迎接,左太太几步上前,把她按在凳子上,道:“今日新娘子最大,姑娘只管端坐着就是。”
      左太太一面让黛玉坐在妆台前,一面拿起把檀木梳子梳理着黛玉的头发。她手上轻轻梳着,口中还缓缓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耳中听着左太太念着古老的歌谣,黛玉的心中也不由得柔软缠绵起来。
      左太太很快给黛玉挽了个精致的牡丹髻,又自己端详了一下,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丫头把开脸的红线拿了过来。左太太道:“林姑娘,现在我这就给你开脸,等会上妆也更好看些。中间有些疼,姑娘且忍耐一下。”
      黛玉点点头,道:“我晓得了,有劳太太了。”
      左太太便不再多话,手拿红线把黛玉面上的汗毛绞掉,又把黛玉的眉毛、鬓角等修理得更加整齐。
      岳英英在一旁叹道:“玉妹妹,现在你的脸看起来真是比那春日的桃花还要粉嫩细腻。等会再认真装扮起来,只怕是天上的仙女、月宫的嫦娥都比不过了。”
      黛玉羞红了脸,娇嗔道:“一大早的,姐姐也不怕风闪了舌头。”
      岳英英笑嘻嘻道:“怕什么?我又没有说谎,这屋子里的人们都可为我作证呢。”
      左太太也道:“可不是?我做了这么些年的全福人,也给许多姑娘开过脸,还真是没见过如林姑娘你这般好皮肤的?想来人们常说的肤如凝脂、面如白玉也就是这样的了。”
      岳英英与房中的众丫头们都有志一同地狂点头。黛玉越发羞红了脸,也不理她们了,只低着头玩着手中的帕子。
      贺兰对左太太笑道:“今日有劳左太太了,不如先去前面喝口茶水休息片刻。一会子还有许多地方要劳烦您了。”
      左太太满脸笑容道:“岳太太客气了,咱们自去说会子话,让她们小姐妹们也聚聚。”

      不多时,黛玉的同窗好友都来了。众人看到打扮过后的黛玉,皆是交口称赞起来。
      穆灵君道:“二姐这般美貌与才气并重,真是便宜二姐夫了。等会来了,我一定要好好难为难为他,也让他知道我家二姐可不是那么好娶回家的。”
      宋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穆灵君吐吐舌头,道:“放心吧大姐,我有分寸,不会误了事的。”
      秦缃也道:“阿萱,你太古板啦!咱们作为林妹妹的好姐妹手帕交,可不就该好好地给林妹妹把好关吗?”
      探春在一旁附和道:“依我看,先别说这些废话了,还是认真想上两个有难度的题目是正经。要知道,这位林姐夫楚公子可不是一般的书生。纵使咱们一群人捆在一处,也不一定赢得了她。”
      穆灵君合掌笑道:“三姑娘这话说的有理。姐妹们,快快想呀!最好是弄个九九八十一道难题来,让二姐夫一路从大门口解到这二姐的房门口。”
      宋萱点了点她的头,嗔道:“还九九八十一,你当这是唐玄奘取西经呢?”
      穆灵君还没回答,秦缃就笑道:“可不是吗?咱们林妹妹可不就是那位楚公子心心念念着的西经吗?诚心只为汝,获之日日念。”说完,她还挤眉弄眼地朝黛玉看了看,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
      她这一番又是说话,又是动作的,再配合着脸上搞怪的表情,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黛玉本想起身打她,可又怕弄散了发髻,只得稳稳地坐着。到底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羞恼,自妆奁里拣了一朵绢花执在秦缃的身上。
      秦缃接住花,捧在手心,向椅子上一倒,夸张地叫道:“哦!天哪,林妹妹你伤了我纯真的心!”谁知她动作过大,竟是把椅子撞翻了过去。
      众人只听得咚的一声,秦缃已经是四仰八叉地躺在翻倒的椅子上了。她旁边的两位姑娘和几个丫头争相上前去扶她起来。
      黛玉见了,手含笑道:“该!可见老天爷也见不得你这般猖狂。”复又关切道:“缃缃,可是摔疼了?快拿药酒揉揉。”
      秦缃摆摆手,道:“不必了,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摔给弄懵了。”
      黛玉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方才罢了。
      宋萱让丫头泡了杯定神茶来给秦缃,笑道:“好了,你们不是要难为人家楚公子吗?还不快想题去。咱们可都还没出阁呢,今日这般取笑二妹,当心来日她一一还回来。”
      “还是大姐疼我。”黛玉娇声笑道。
      穆灵君却轻嘲道:“我看大姐是最滑头的一个。若不是怕二姐还回去,只怕她也会像我们这般闹呢。”

      屋中姐妹们正说笑间,雪雁突然跑到黛玉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黛玉听罢,神情略微有些惊讶,不过仍旧是笑道:“我现在不方便出门,你去请她老人家进来吧。”
      一旁的宋萱见了,对众人笑道:“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怕是等会就忘记了。不如咱们去厢房中认真想了,再拿笔记下来。”
      这一屋子的姑娘个个都是聪慧之人,俱见着了适才的一切,是以纷纷答应。黛玉感激地看了看众人,道:“多谢各位姐妹体谅。”

      一时间,方才还有些拥挤的屋子便空荡起来。黛玉坐在妆台前,想着雪雁的话,心中竟是五味杂陈。
      荣国府的老太太要来看她!
      自前年大病一场,再加上贾宝玉的推波助澜,黛玉便有意无意地远着荣国府,一年中除了年节之日,平日里已经是很少去了。她同贾母二人之间原本亲密的祖孙情,也在贾宝玉一次又一次的胡搅蛮缠中几乎消耗殆尽。
      更有黛玉当时梦中所见,可以说她对全部荣国府众人并没有多少好感。对贾母呢,更是尊敬有余,亲昵不足。
      黛玉正在这里胡思乱想,贾母已经在鸳鸯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黛玉忙上前,笑道:“玉儿见过外祖母!”
      贾母不等她行完礼,便让鸳鸯扶起她,慈爱道:“今日特殊,玉儿就不必这般郑重了。”
      黛玉笑了笑,道:“礼不可废。”仍旧重新行了一礼。
      贾母只得受了,又命鸳鸯把手中捧着的一寸见方的盒子放到炕桌上。又拉着黛玉坐在身边,方和声道:“我知道这两年我们府中让玉儿受了委屈,玉儿心有芥蒂也实属应当。你如今不大过去,只怕也不知道,宝玉腊月里就要和你云妹妹成婚了。当日接你进京,我本想着…”说到这里,她的神色黯淡了片刻。
      黛玉自然明白贾母话中的未尽之意,也不知如何接话。
      好在贾母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叹道:“不想一转眼,你们兄妹二人都长大了,也各自成家了。”她拍了拍黛玉的脊背,道:“往日种种便让它随烟消散了,闺阁之时的不愉快也都抛到脑后吧,开开心心地迎接崭新的生活。”
      虽不明白贾母缘何贾母说了这么一番话,黛玉却也听出了贾母话中的恳求之意。她想了想,道:“外祖母这话从何说起?玉儿自到京中,得府中抚养几年,与姐妹们关系融洽,哪里有受什么委屈?”
      贾母却不多说,只把盒子打开,笑道:“这里面有五千两银票,是外祖母给你的压箱钱。”
      黛玉摇了摇头,道:“我身边不缺银钱使,外祖母还是留给二姐姐和三妹妹四妹妹吧。”
      贾母道:“你也算是在我跟前长大,我看你如同你二姐姐他们一般。你放心吧,她们几个也都有的,只是如今我先收起来,只等着出阁之日,便都给他们。”
      黛玉听了,只好收下。
      贾母笑着点点头,道:“正该如此。”又指着箱子,道:“前些日子整理库房,倒是找出来几件你母亲旧日里戴着钗簪镯子,都在这盒子里。你收在身边,做个念想吧。另外还有一套新打的赤金镶宝头面和一套羊脂玉头面。”说到这里,贾母的眼圈微微泛红,涩声:“玉儿今日得嫁如意郎君,可惜我的敏儿却是没这个福气,看不见今日的盛况了。”
      黛玉笑道:“外祖母何必这般伤感?娘亲舍不得我们,一直在天上看着呢。今日这般大事,娘亲她定是看得清清楚楚。外祖母可别这样,让母亲瞧见了,只怕心中难安呢!”
      祖孙二人正说话间,却听得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片刻后,就有小丫头道:“姑娘,姑娘,新姑爷带着花轿来上门了。现正在前面拜见老爷呢。”
      黛玉还没答话,穆灵君已经在窗外道:“快快快,你们一人拿一张纸,从二门口每隔五六尺就占一个人。咱们好好替二姐试试二姐夫的才学。”
      立即就有人附和道:“正是,快点去,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向咱们林妹夫多多要上几个大大的红包呢。”
      黛玉正欲探头向外看去,却听得贺兰道:“你们几个丫头可先缓着些,这里可是还等着楚家送来的嫁衣和盖头呢。你们玩笑可以,万不可耽搁了时间,误了上花轿的吉时。”
      只听得一阵窃窃私语声,姑娘们达成一致:先让嫁衣进来,至于楚含章,可就要认真费一番脑筋了。
      贺兰见她们拿定主意,便不再多说,自陪着左太太去扫花轿、薰花轿、照花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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