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154、第 154 章

　　楚府日常待客的不亦堂外，四个腰悬宝剑的青年男子肃着脸，安静地站在门外。雪雁和白苏紧张地站在不远处，时不时地斜眼朝院子外看。
　　堂上，一男一女端坐高位，赫然正是雍安帝和梁皇后。左侧首位上，林如海斜签着身子，垂目静坐。
　　“林爱卿，朕记得今日不是休沐日，你这个户部侍郎不在京中，却跑到了平安州？这时节，户部可是一大堆的事情，正忙着呢。林卿家此举倒有些因公废私之嫌呀。”雍安帝摩挲着指上的一枚白玉扳指，淡声道。
　　可怜林如海，不过是念着爱女创办的学堂今日招生，这才轻车简从地跑来平安州。他先是去玉瑶学院门前看了看，本打算再拐到楚府瞧瞧小外孙便马上回京的。谁知道晴天一个大霹雳，竟然在楚府门前遇见了微服出行的雍安帝和梁皇后，当下只得随着雍安帝再次返回楚府。
　　林如海不知道是该担心自己私自离京被皇帝陛下抓个现行，还是该担心雍安帝与梁皇后的安全问题。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学那话本子里的做派，搞什么微服出行！林如海只想想都有些头大，也不知道京中的几位阁老现在是个什么焦头烂额地模样。
　　君臣多年，林如海的性情，雍安帝自然了解，因此赶在他长篇大论地劝谏之前便先发制人。
　　林如海只得咽下嘴边的话，撩起衣袍朝地上一跪，恭声道：“老臣无事离京，请陛下降罪！”
　　这么个板板正正的态度！雍安帝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一旁的梁皇后见了，心中暗地偷笑，便开口道：“陛下，林大人此举虽于法不合，但其情可恕。玉儿初次做主这么大的事情，林大人爱女心切，特意来这里瞧瞧，也是可以理解的。且林大人素来清正，相信他必不会为此而误了公事的。陛下就免了他此次的罪过罢！”
　　林如海察言观色，忙道：“臣离京之前已经和尚书大人告过假，并把手边要紧的公事处理完才来的。请陛下饶过臣此回的罪过！”说完，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雍安帝抚了抚修剪整齐的胡须，轻轻咳嗽了一声，方才颔首道：“罢了，既然皇后给你求情，朕就免了你今日之过。”
　　林如海忙又朝着梁皇后谢道：“臣多谢皇后娘娘。”
　　梁皇后摆摆手，道：“林大人快起来罢。我与陛下今日微服而来，与林大人不过是一样的目的，都想瞧瞧玉儿的学院罢了。林大人快别拘束了，否则的话，我与陛下呆在这里倒是没什么趣。”
　　林如海忙摇头道：“娘娘言重了。”
　　梁皇后拿着一串玉制小铃铛塞到狄奴手中，笑道：“总是听楚夫人说狄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果然是个小机灵，全挑着爹娘的优点长，十足的钟灵毓秀。”
　　一旁的楚夫人笑道：“可不是？想当初刚落草的时候，一大屋子的丫头婆子都差点把这小子看成了姑娘。”
　　闻言，梁皇后细细打量了狄奴片刻，皱眉道：“唇红齿白，弯眉大眼，将来怕是比含章更胜一筹。”她爱怜地捏了捏狄奴的笑脸，叹道：“将来也不知道要惹了多少小姑娘爱慕呢！”
　　狄奴是个好脾气的小宝宝，也不怯生，被梁皇后逗得咯咯直笑。楚夫人又在一旁凑趣，说些狄奴的可爱事情。一时间，这边几个女人孩子热热闹闹的，好不快乐。
　　相比之下，雍安帝与林如海那边就有些干巴巴了。本来林如海学富五车，若只寻常陪帝王说话解闷，倒也能妙语连珠。偏偏今日却有女子孩童在场，又有小孩子时不时的笑声，这种极其家常的场合，君臣二人那些诗词歌赋、天文地理的闲谈便显得有些无味了些。
　　因此，只草草说了几句，二人之间便有些冷场。面面相觑地坐了片刻，雍安帝见林如海的眼神不时地便要扫狄奴一眼，心下一转，便对梁皇后道：“我抱抱狄奴吧。”
　　这怎么敢？楚夫人吃了一惊，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忙道：“陛下！”
　　梁皇后却抱起狄奴小心地放到雍安帝的怀里，笑道：“那陛下可要千万小心些，这孩子如今还小，一不小心怕是要尿湿了陛下的衣服。”
　　雍安帝小心调整了姿势，让狄奴舒舒服服地待在自己的怀中，才道：“这有什么，小孩子不都是这么样吗？只是多年不抱孩子，如今乍一抱，倒是有些心惊胆战。”
　　“如今天冷穿得厚，倒是好抱了许多。”梁皇后把狄奴手中的玉佩轻轻拿下，换上一个小橘子放在他的手里，道：“好乖乖，咱不玩那个，不干净，吃个小果子罢。”
　　手中的东西被拿走，狄奴啊啊叫了两声，便握着小橘子玩了起来。雍安帝叹道：“这孩子倒是个好性子的，想当初咱们的福儿这般大的时候，可是个霸王脾气，什么东西只要到了她的手里，非得玩够了才肯撒手。”
　　雍安帝口中的福儿便是他早夭的长女。夫妻二人如珠似宝地养着，可惜却在雍安帝登基那一年便没了。
　　听他提起那可怜的女儿，梁皇后眼圈有些发红，背过身轻轻拭了，方才道：“是啊，那时我还常常发愁呢。姑娘家家的，那般可不是个好脾气。”
　　雍安帝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偏偏性格使然，道歉却是说不出口的，他只是有些抱歉地拍了拍梁皇后的手。
　　梁皇后摇摇头道：“陛下不必如此。这么多年，我早就放下了。有时候想想，她早早地离我们而去，于她于我们都是一种福气。她不必为夫君儿女等琐碎事务费心，我们也因此少操不少心。”
　　话虽如此，可是天底下的父母，纵然是为子女白了头发，也是甘之如饴。雍安帝与梁皇后自然也不例外。
　　谁都知道，那位早夭的长公主是帝后二人的禁忌。如今听他们提起这些，林如海和楚夫人都不敢接话，只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
　　一时间，除了狄奴咿咿呀呀声，屋内便再无其他的声音。

　　听了大管家的话，楚含章和黛玉二人便猜到所谓的贵客大概来自京中，只是却没想到竟是帝后都来了。
　　廊下的雪雁和白苏见二人终于回来了，顿时喜不自胜，忙凑到黛玉身边，快速道：“夫人，陛下、皇后娘娘和咱们家老爷都来了。”
　　黛玉吃了一惊，道：“什么？都来了？就连爹爹也来了？”
　　这时，屋内道：“可是含章他们回来了？”
　　二人忙理了理衣服，抬步进了屋子。楚含章倒是有些惊奇地看了一下门口的护卫。
　　“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夫妻二人并肩行礼罢，雍安帝点点头，道：“免礼，你们也去见见林卿吧。他可是特特告了假专门过来的。”
　　一时礼毕，梁皇后道：“坐了这么半日，我倒是有些闷得慌，不如玉儿带我去你们家园子里逛逛，也好散淡散淡。”
　　黛玉忙接过狄奴抱在怀中，笑道：“妾家仅尺寸之地，哪里有什么好园子可看？娘娘若是不嫌弃，倒是有几竿竹子长的还不错，或可一观。”
　　“能让玉儿特意提出来的，那几竿竹子必是不差了。”梁皇后站起身，同雍安帝行过礼，方才带着人出去了。

　　一行人刚出了院子，楚夫人便笑道：“玩了这么一会子，狄奴也该饿了。且容臣妾带着他去吃些东西才好。”
　　梁皇后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是，多年不带小孩子，我倒忘记这么大的孩子最是容易饿了。”
　　楚夫人边接过狄奴，边道：“玉儿就陪着娘娘转一会吧。也别担心狄奴，他今日玩了好半日，吃完东西大概就要睡了。”
　　黛玉笑道：“有婆婆带着，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待到楚夫人带着狄奴走远了，梁皇后方才叹道：“楚夫人也算是有心了，玉儿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若不是娘娘，我哪里有今日的福气？”黛玉摇摇头，看着楚夫人的背影，笑道：“我家婆婆确实很好。知道我这段时日忙着学院的事，竟特地从京中来，接手府中的大小事务，还把狄奴接到她的身边带着。正因如此，我才能专心地忙学院里的事情。”
　　“你们都在这候着吧。我和玉儿单独说会子话。”梁皇后示意丫头们，又对黛玉道：“走吧，一年多不见，咱们好好说会子话。”
　　黛玉忙扶着梁皇后的胳膊，笑道：“那敢情好，我也有许多私房话想讲给娘娘听呢。”
　　梁皇后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嘲道：“怎么这会子又成‘我’了，方才在屋子里的时候，不还是‘妾’的呢？”
　　黛玉抱着梁皇后的胳膊摇了摇，笑嘻嘻道：“方才在陛下面前，我总要讲些规矩才好啊。”
　　“贫嘴！”梁皇后笑道。
　　“哪有？”黛玉反驳道：“私心里来讲，我自然是喜欢跟娘娘更亲近些的。”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梁皇后方才道：“早先在京中的时候，你虽然也做了一段时间的先生，但认真论起来，并没有显出你的才干来。如今你一手筹备了这玉瑶学院，心中可有什么感想？比如打算如何教导这些孩子们呢？我和陛下到学院门前看过一阵子，去的大都是些稚龄孩童。”
　　黛玉并没有立时回答，反倒是思索了一会，才道：“这些孩子小是小了些，但我认为倒是更方便教导。京中的那些小姑娘多数出生大家，自幼耳濡目染，一些观念看法已经渗入骨子里，想改变的话，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但因前任知州之故，这里的人们更加迫切地希望改变现状，也更崇拜那些让他们改变的人。所幸含章的存在，满足了他们这种心理，这次学院之事才会顺顺利利开展。
　　虽然一些本地大族对此学院并不认同，但那些对一心跟随含章的人，倒是积极支持。此次入学的孩子，大都是些普通官绅家的姑娘。这些人家，规矩少，更方便教导。打个比方来说吧，同样是一张纸，京中的姑娘已经被人勾勒好了线条，作为先生，也只是依着线条给她们填充颜色罢了。但是，这里的女孩子们却恰似一张白纸，可以任人发挥。”
　　梁皇后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番，笑道：“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果然是长大了！”
　　黛玉点点头，道：“我始终记得先前娘娘曾说的话。那时候，我虽然认同娘娘的想法，但并没有自己当先锋的勇气，顶多也只是亦步亦趋地跟随娘娘身后罢了。但是在平安州这几年却改变了我的看法，跟随他人，固然是更省力，更容易，但却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达到目的。想要改变世道，总指望着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前路虽漫长，但我却愿与娘娘一起努力。”
　　“好姑娘，为了后世的女子能够更幸福，咱们一起努力。”梁皇后笑道：“不过，如此一来，含章怕是要大大地失望了。”
　　黛玉看着梁皇后略带促狭的笑容，心中十分不解。

　　“陛下你方才说什么？小臣我听岔了吧？”楚含章看着雍安帝，眨眨眼，焦急地问道。
　　雍安帝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茶水，又重复了一遍道：“你和林丫头好好把这学院打理好，回头做出了成效，朕预备在天下推广开来。届时，朕将在朝中另设一部，专管这女学之事。这一部的名字朕还要仔细琢磨琢磨，但尚书我可是有人选了。”
　　看着他几乎从容的笑容，楚含章绝望道：“陛下，这尚书，不是小臣想的那个人吧？”
　　雍安帝淡淡一笑：“那含章不妨猜一猜，看看咱们君臣是否有默契。”
　　“不，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有默契。”楚含章内心疯狂呐喊，口中却道：“陛下，拙荆年纪太小，怕是做不来这等事情，误了陛下的大事。”
　　雍安帝摇摇头，道：“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不过是区区一部尚书，林丫头不成问题的。皇后都对林丫头赞不绝口呢。”
　　楚含章正要说话，却听得旁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回头一看，却是林如海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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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我要让林妹妹热血奋斗，改变世界了。不知道是不是有点中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