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139、长见识

　　屋内众人正在说笑，却听得外面小丫头道：“楚姑爷来拜见老太太了。”
　　贾母听了，笑得越发开心，道：“快请进来。”
　　李纨、王熙凤及三春姐妹忙站起来，避到了屏风后面。
　　“给老夫人、将军夫人、二太太请安。”楚含章大步走了进来，恭敬地一一施礼。
　　贾母忙道：“姑爷多礼了，快请坐快请坐！”
　　楚含章四下看了看，几步走到黛玉下首坐了。黛玉提起水斟了一杯茶放到他的手边，楚含章笑了笑，方才端起杯子喝了几口。
　　上首的贾母见楚含章径直坐在黛玉的下首，而黛玉也没有丝毫不自在的样子，不由笑道：“玉儿年纪小，有些不周到的地方，姑爷多多包涵了。”
　　楚含章看了看黛玉，摇头道：“安澜细致体贴，再没有不好的地方。老夫人多虑了。”
　　王夫人轻轻撇了撇嘴，动了动身子。一旁的邢夫人瞧见她的动作，心中暗嘲，却满面笑容道：“就是，老太太。似外甥女这般品貌的姑娘，天下再难找出来第二人。她与姑爷站在一处，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就看方才他们小两口的热切劲，就知道两个人感情好着呢。”
　　贾母点点头，道：“老婆子知道姑爷待玉儿好，只是我们这做长辈的，总是放心不下自己姑娘。”
　　楚含章含笑道：“老夫人的苦心，晚辈明白。我既然娶了安澜，自然是一辈子都对她好。”
　　王夫人轻轻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垂下眼抿了一口茶水。
　　邢夫人心思转了转，笑道：“依我说，外甥女和姑爷如今夫妻情深，眼瞅着就要添丁进口了。老太太倒不必为她多操心。咱们家宝玉还是哥哥呢，却仍旧孤零零没着没落的。老太太素日最疼爱宝玉，也该多为他费费心。男子汉嘛，都是先成家后立业的。有了媳妇，他也会快点长大，说不得也能给老太太挣个状元郎回来呢。”
　　邢夫人这一番不伦不类的话一出口，堂上众人顿时形色各异。
　　黛玉素来知道，贾母和王夫人这对婆媳在宝玉婚姻之事一直各有打算，当下便忍不住要抬头去瞧他们二人的脸色。楚含章虽然不怎么了解其中的官司，但也察觉出贾母的情绪不对。不过，他一个外人，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只是眼睑低垂，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王夫人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端庄样子，稳稳地坐在那里。若不是她拨动佛珠的动作快了些，倒是和往常无异了。
　　要说最生气的，当属贾母。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直接把这个哪疼专往哪戳的邢夫人撵走了事。
　　宝玉作为贾母的心肝肉，荣国府上下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他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分量。贾母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宝玉。可惜，事与愿违。
　　贾母认为贾宝玉含玉而诞，是个有大造化大前程的。但事实上，贾宝玉已经及冠了，却仍是文不成武不就。尤其是座中更有一个活生生的状元郎摆在那，贾母只觉得邢夫人的话，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在贾宝玉的媳妇人选上，贾母翻遍了京中的姑娘，只觉得黛玉最好。但是，贾宝玉他娘王夫人显然是另有打算。为此，婆媳二人各种斗法。偏偏最终，人家林家根本没看上贾宝玉，黛玉嫁到了楚家。而王夫人中意的媳妇人选也一副和贾家撇清关系的模样。因此，每每想到因为王夫人作梗，自己看好的孙媳妇没了，最疼爱的孙子也家不成业不立，贾母都想让贾政休了王夫人这个专门拉后腿的蠢货。

　　今日被邢夫人一通直往心窝子上扎的话，贾母只觉得心头无名火乱窜。她深吸一口气，方才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笑容，对着邢夫人道：“宝玉媳妇我早就看好了，不过是怕耽误他读书才没有提。等明年春闱过后，宝玉得了名次再去女家提，到时候体面又好看。”
　　邢夫人好奇道：“谁家的姑娘呢，也不知道配不配的上宝玉？”
　　贾母再次深吸一口气，道：“六礼还没过呢，哪里好大喇喇地替女孩家的名字？”
　　邢夫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对王夫人道：“还是老太太疼宝玉，弟妹多操操心，给宝玉把事情办了，到时候擎等着抱孙子了。”
　　王夫人扯了扯嘴角，道：“多谢嫂子吉言了。”
　　贾母笑了笑，对楚含章道：“我最疼的，就是这两个玉儿了。如今这个玉儿有姑爷在，倒是不用我担心了。姑爷才名远播，赶明也给那个玉儿指点一二，也好让他春闱中得个好名次。”想了想，又道：“姑爷放心，宝玉聪明伶俐，这两年日日都在专心念书，倒不用姑爷费太大的心，不过是请姑爷指点指点他进考场的规矩。两个玉儿自来感情好，若是宝玉有幸，也中了状元，岂不也是玉儿脸上的光彩？”
　　听到贾母竟然把宝玉考科举的事情扯到自己头上，黛玉嫌恶地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外祖母是越老越糊涂了。
　　瞧见黛玉摆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楚含章笑了笑，道：“贵府公子含玉而诞，京中众人皆知的颖悟绝伦之人。家祖常说我是个心拙口夯之人，念书学习不过是秉着笨鸟先飞的苦功夫，哪里及得上贵公子的三分灵性？老太太不知道，这春闱应考之人，大都有自己的计划，外人不好胡乱指点的。我只怕不知道贵公子的安排，胡乱插手后，贵公子非但没有长进，反倒是误了他原本的计划，到时却是我的罪过了。”
　　听了这话，王夫人忙道：“老太太，楚姑爷说的是，宝玉自己现在每日用功，老爷和府中的清客相公们都夸他大有进益呢。外人不懂得，还是不要胡乱说三道四了。”
　　黛玉淡淡道：“外祖母，二舅母的顾虑不无道理。再说了，过完年我和静之就要回平安州了，竟是不能好好为表兄解惑了。凭着国公府的名声，京中的好先生还不是任府上挑选？静之个外行，倒是不掺和了，免得白白误了表兄的前程。”
　　“罢了，你们说的有道理。”贾母对楚含章歉意道：“是我老婆子考虑不周，楚姑爷别见外。”
　　楚含章摇了摇头，道：“哪里？楚某无能，倒是不能帮上贵公子了。”
　　恰在这时，门口处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地朝地面看。鸳鸯见了，忙快步走出去。那小丫头凑在鸳鸯耳边嘀咕了几句，鸳鸯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她挥手打发了小丫头，又在廊下站了一会子，才进了屋。

　　黛玉是个心思灵透之人。贾母面上虽然也是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权欲味。黛玉心下厌烦，也懒得奉承贾母，只拈着块红枣糕，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楚含章见了，便拿小刀削了个苹果，又细细地切成小块堆在碟子里，都推到黛玉面前。对于贾母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邢夫人王夫人又都不是什么长袖善舞之人，一时间，只有贾母一人在那里说个不停。正口干舌燥间，见鸳鸯回来了，贾母笑了笑道：“那小丫头找你做什么？”
　　鸳鸯隐晦地看了看座中众人，咬了咬唇，才凑到贾母耳边说了几句。只是贾母上了年纪，耳朵便有些不大好使，根本没有听清楚鸳鸯说了些什么。
　　于是，她皱了皱眉，道：“你说什么呢？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
　　鸳鸯无法，只得稍稍加重了音量。
　　这下子，不只贾母听到了，就连黛玉和楚含章都糊糊摸摸听到了一些。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耐。
　　到底是自己的外祖家，黛玉握了握楚含章的手，轻轻笑了笑，对贾母道：“表兄不舒服，外祖母和二舅母都去瞧瞧吧。我去园子里和姐妹们说说话。”
　　“你们也听见了？”贾母叹了口气，絮叨道：“宝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身子有些弱了。都怪他老子，有事没事的，总爱吓唬宝玉。好好一个孩子，吓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早上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又不舒坦了？”王夫人急声道：“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不过是早上贪嘴，多吃了几口糕，方才又在冷风里走了一路，胃上有些不舒服罢了。哪里用得着大张旗鼓地叫什么太医？倒是显得娇气！把那消食健胃的丸子吃上一个就是了。”贾母扶着鸳鸯的手站起来，轻斥道。
　　王夫人只得唯唯地应了。
　　贾母点点头，对黛玉和楚含章道：“玉儿和几个丫头自小玩到大，都不是外人，我让翡翠带你们去园子里和她们顽一会。我和你舅母看看宝玉去。”
　　黛玉点点头，道：“外祖母自去吧，这里我熟悉的很。”
　　看着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形色匆匆地走了，黛玉长长叹了口气。
　　楚含章却靠近黛玉，不可思议道：“这就是荣国府的规矩？”
　　黛玉没好气地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道：“闭嘴！”
　　楚含章摸了摸鼻子，识趣地不再说话。
　　黛玉挥挥手，示意翡翠下去，道：“罢了，天这么冷，我也懒怠四处跑，就在这里坐一会吧。”
　　听了这话，翡翠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笑道：“既如此，我给炭盆子里再加两块炭。”说罢，不待黛玉点头，又端了几碟子干果点心殷切地放在黛玉面前，道：“我就不打扰姑娘和姑爷说话了。姑娘有事，只管让雪雁叫一声，我就在隔壁呢。”
　　“我今儿真是长见识了！”楚含章叹道。
　　“吃你的东西吧！”黛玉塞了一瓣橘子到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