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136、故旧人

　　念着黛玉几年不在，宋萱与穆灵君又把京中的许多事情一一讲给她知道。黛玉笑道：“还好我先来见你们了，不然出门应酬的时候，怕是容易搞不清楚状况，说不定还会闹出笑话来。”
　　宋萱扶了扶发间的珍珠小簪，摇头道：“纵使我们不说，你家婆婆也会告诉你。我们与你说这些，不过是想着她年长些，对年轻小姐们的事情怕是不甚熟悉。”
　　“多谢多谢，还是大姐和三妹待我好。”黛玉双手合十一脸感激，复又疑惑道：“学社里姐妹们的事情你们都说了，怎么倒是我外祖家几位姐妹却是只字未提。可是她们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宋萱与穆灵君对视一眼，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们不提，而是荣国府颇有些让人一言难尽。”
　　“这话从何说起？”黛玉越发好奇。
　　“荣国府的几位姑娘倒是好的，说句钟灵毓秀也不为过。偏偏无奈的是，那府中也就只有这几分灵秀了。”宋萱皱着眉头道：“你不在京中不知道。这几年，宁荣二府仗着宫中贤德妃娘娘的势，做下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名声可以说很是糟糕。学社中有些性情耿直的姐妹们言语中便有些带出来，那府中的探春姑娘与人争辩过几次，渐渐地倒是连学社也少来了。我有几个月没见过她们了。”
　　“那里竟然到了这个地步？”黛玉皱眉叹道：“不瞒你们说，当日办学社的时候，原本只是咱们学院姐妹们的聚会，是我自己私心了一回，给二姐姐和四妹妹也发了帖子。只盼着他们可以此为契机，可以多出来走动走动。那府中姐妹们没有长辈带领，原本是不大常出门的。我自己有机会走出来了，便也想让他们有这么个机会。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这样。”
　　“二妹，那些姐妹们也是…”宋萱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从何处劝起。
　　黛玉勉强笑了笑，道：“无妨，我明白的。”
　　见黛玉神色有些郁郁，穆灵君想了想，道：“虽然那几位姑娘不大常来学社里了，但过得倒也算可以。十月中旬的时候，那府上三姑娘给我写了封信，却是打听明德学院聘请先生的事情。”
　　“三妹妹要去做先生？外祖母向来对女孩读书不怎么赞同。如今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到要去做先生，府里怎么会同意呢？”黛玉惊讶道。
　　“我看你也是别操那些心了。她是个聪明人，既然打听这些，必然想过各种后续事宜的应对。”穆灵君摆摆手道：“今日，我和大姐约你出来，本来只想着咱们姐妹们聚聚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又要东家串门西家吃酒的，咱们姐妹怕是难有时间了。”
　　“三妹说的是。”黛玉笑道：“咱们姐妹好容易见面，别说这些烦心事了。趁着年前的忙里偷闲，咱们好好说说话，初五我们就又要回平安州了。”
　　宋萱和穆灵君大吃一惊道：“怎么这么快？”
　　“我们家静之如今忝为知州，这次能回京已是陛下格外开恩了。那里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自然不好在京中多待的。”黛玉解释一番，又指着窗外笑道：“咱们说了这么久，你们还没有告诉我这千秋雪阁是怎么回事呢？”
　　听了这话，穆灵君从腰间悬着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黛玉道：“本来是要给你的，如今便罢了，只给我们还未出世的小侄子做见面礼了。”
　　她这话说的奇奇怪怪，黛玉展开纸一看，忙推了回去，道：“我不要。”
　　宋萱却接过来，细细叠好塞到她的荷包里，道：“方才三妹已经说了，这是给我们小侄子的，又不是给你的。要想推辞，等他长大了自己再来推辞。”
　　黛玉摇摇头，道：“这千秋雪阁我一分力没出，哪里好拿什么利钱呢？”
　　“谁说你没出了？当时不是在二姐你这里拿了一百两银子的吗？那就是你的份子钱了。”穆灵君反驳道：“既然出了份子钱，如今拿红利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黛玉想了想，倒是记起有这么一桩往事在，却仍是摇头道：“那只是借给你的钱，不算数的。”
　　穆灵君一拍桌子，道：“我说是就是，二姐你也太矫情了些。起初弄这么一处地方，不过是为着学社集会便宜罢了。总是你家轮我家换的，麻烦。”
　　“恰如三妹所说。有些姐妹家中地方狭窄，招待咱们学社里的人，有许多不便之处。后面我们大家便商议了一番。干脆置下一处宅子，专供大家起社之用。学里的姐妹们都有出钱，三五两的，几十辆都有。”说到这，宋萱偷偷笑了下，道：“因除了你，咱们都是闺阁中人，每月只领着家中的几两月例银子。只有二妹你已经成家，所以这千秋雪阁，除了阿缃和三妹这两个有钱的主，就你入的份子最多。”
　　“今日怎么不见阿缃？”黛玉问道。
　　穆灵君怪笑道：“嘿嘿，她见美男子去了。”
　　“啊？”黛玉脸上浮起了大大的问号。
　　宋萱捏了穆灵君一把，道：“别听她胡说。我听阿缃提过，秦伯父和秦伯母看好了人家。如今那人年节回京，两家人约着一起赏花呢。”
　　“好吧，我懂了。”黛玉了然，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萱，道：“阿缃都在相看人家了，姐姐呢？不知我们大姐夫在哪里？”
　　宋萱难得俏皮地笑了笑，道：“你大姐夫还能在哪儿？自然是在他自己家呗。”
　　“什么意思？”黛玉迷茫地看着穆灵君。
　　穆灵君还没有说话，宋萱便道：“如今我是看开了。姻缘之事，顺其自然吧。时候到了，自然也就有了。”
　　“去年的时候，宋伯母给姐姐看中了梅翰林家的公子。都到问名了，却突然得知那梅翰林未曾出仕的时候，曾经给梅家公子定过一门亲事。只是后来到了京都，便很少联系罢了。”穆灵君凑到黛玉耳边，轻声道。
　　黛玉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穆灵君。穆灵君坚定地点了点头。
　　黛玉满脸歉意地看着宋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宋萱却是温柔一笑，道：“如今这样也好，母亲再不在我面前提婚事，我的日子也清净自在许多。”

　　“安澜，你慢一点，当心脚下。”感受到黛玉越来越快的脚步，一旁的楚含章不得不提醒道。
　　黛玉胡乱地点头，脚下却丝毫没有放慢的迹象。
　　他们回来已经有三日了，好容易等到林如海休沐，黛玉夫妇二人早早地来到林府。一下马车，黛玉便快步朝林如海的院子走去。
　　“姑娘，姑爷说的是。”一旁的木香劝道：“离老爷的院子也不过是几步路了，姑娘还是稳稳当当地走过去吧。当心老爷见了，要数落姑娘毛躁呢。”
　　抬眼已经能看到林如海的院子了，黛玉这才停下脚步，整了整衣袖，又轻轻咳嗽一声，方敛容抬步缓缓向前。
　　楚含章心中暗笑，拉着她的手一起进来林如海的院子。
　　知道今日黛玉要回来，林如海早已经盼望多时了。若不是碍于身份，早就到门口等着了。接到下人禀报，林如海打发了木香亲自去接黛玉夫妇二人。
　　木香走后，林如海喝了两口茶，还不见黛玉的身影，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到底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便站到廊檐下翘首以盼，只希望能早点见到女儿。
　　黛玉一进院子，见到林如海不住张望的样子，心中又酸又甜，哽咽着喊了一声：“爹爹。”林如海微微侧身拭了拭眼角，方才笑道：“玉儿和含章回来了，快到屋里坐，外面冷得很！”说完，也不用丫头打帘子，自己进了屋里。
　　楚含章拉了拉黛玉的手，轻声道：“咱们也进去吧。”二人进了房间，黛玉心细，一眼就看到林如海鬓边头发有些微湿的模样，便悄悄看了眼放在一旁的面盆。果然，面盆旁边的布巾凌乱地扔在那里，上面还有新鲜的水印。
　　她面上不显，心中却越发酸涩。丫头们已经把垫子摆好，楚含章和黛玉一同跪在林如海面前，恭声道：“女儿拜见爹爹”“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林如海点点头，欣慰道：“好好好，地上凉，快起来！”木香早已经上前扶起了黛玉。
　　等黛玉和楚含章双双落座后，林如海笑着对楚含章道：“含章，你很好！平安州一事，陛下很是欢喜。”
　　楚含章摇了摇头，道：“那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我却没有出什么力。倒是安澜，在那里却是吃了不小的苦头，让我实在是无颜面见岳父大人。”说完，他站起身一揖到底，道：“小婿无能，还请岳父责罚。”
　　林如海亲手扶起他，道：“贤婿多虑了。我的女儿我知道。玉儿虽然柔弱，却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你们夫妻一体，同甘共苦才是正理。平安州那种地方，再如何因缘际会，也不是躺着就能扳倒刘猛和高定山的。你们每次报喜不报忧，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知道，你和玉儿都不容易。”
　　“多谢岳父。”楚含章感激道。
　　林如海看着他，笑道：“你们难得回来，便好好待在家中尽尽孝心罢。”
　　“爹爹，我们知道的。”黛玉接过雪雁蓝灵手中大包袱放在桌上，道：“这里面是我给爹爹做的衣服鞋袜。爹爹穿上试试，若有不合身的地方，我也好赶紧改改。”
　　木香打开包袱，全套从里到外的衣服鞋袜，还有一领靛蓝色的大斗篷。林如海面上溢满了笑意，口中却道：“我又不缺衣服穿，你前些日子才托人捎回来两身，怎么又做了这么多？也不怕熬坏了眼睛！”
　　黛玉却只把他往里间推，道：“我如今无事可做，正好做点针线打发时间。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还有丫头们帮忙呢。爹爹快去换换，不合适的话我赶快改改，正好过年的时候可以穿。到时候，爹爹还可以去找岳伯父炫耀炫耀。”
　　林如海的师兄岳鸣鸿，膝下也有一女岳英英。岳英英身手倒是了得，可惜这女工上头却是一窍不通。通常，林如海必然要穿了黛玉做的针线到岳鸣鸿面前显摆一番。
　　被黛玉揭破自己幼稚的举动，林如海老脸一红，忙去内室换衣服了。
　　黛玉站在墙边看林如海画的一副消寒图，枝干虬劲，显出一股雪中寒梅的傲气与风骨。突然，她想起来那日宋萱的话，便问道：“爹爹，岳伯父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听宋家姐姐说，这一个月来她发帖子约岳姐姐出来玩，可是岳姐姐只打发人回了帖子，却从没有应过。按理说，岳姐姐的脾性，不像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呀。”
　　林如海理了理斗篷的系带，思索了片刻，道：“没有啊，你岳伯父昨日还好好的。不像家中有事的样子。”
　　“这样啊。”黛玉记在心中，又围着林如海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满意道：“还好，正合身。”
　　林如海慈爱一笑，道：“那是，我闺女做的衣服，能有问题吗？”他拿过木香捧在手中的红木描金小匣子，摩挲了片刻，才道：“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叮嘱我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给你看。”
　　盒盖上不是时下流行的各种富贵吉庆花纹，只简单地雕刻了一棵大树，树下是一朵欲绽未绽的小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