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126、亲与情

　　雍安帝在朝上大发神威，一吐多年来被上皇压制的憋屈，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楚放细细交代了几句，他连早膳也不用，便直往甘泉宫而去。
　　雍安帝登基之初，上皇携太妃等一干人居于行宫，不问政事，每日只是吃酒听曲观舞，逍遥自在，二圣倒也相处融洽，很有几分父慈子孝的温馨。可惜只过了不足一年时间，上皇便开始隔三差五地过问朝堂之事。若不合己意之处，必要雍安帝改正过来依了自己方才罢休。
　　一次两次，雍安帝他没了权力的失落感，便没多说什么，只当哄老爷子高兴。想着他不过老小孩心性，很快便不再关注这些。
　　谁知，上皇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雍安帝的想法成了空。他不只愈加频繁地插手朝政，更是逼着雍安帝在皇宫中大兴土木，另筑宫室，带着自己的后妃搬了进去。这宫室中一干吃穿用度另有专人负责，并不需要宫中的内务处插手，俨然是宫中之宫的模样。
　　上皇如此行事，只差直接在雍安帝脸上甩巴掌了。一些对雍安帝不满之徒便借机而上，紧紧依附上皇，行动间更是以上皇臣子自居。
　　纵然先前再怎么不受看重，如今已经贵为九五至尊的雍安帝，又怎肯咽下这口窝囊气？偏偏上皇逊位时日并不长，一些紧要之处仍旧由上皇的心腹占据。那些人生怕被新帝挪位，更是对上皇步步紧随。
　　雍安帝有天大的雄心，也没有充分施展的空间，只得暂时收敛锋芒，以求稳之策理政。暗地里却加紧培养自己的人手，只待时机成熟，便把那些倚老卖老之徒全部拿下。
　　这些年，上皇年岁渐长，更是对手中的权力看得极重。雍安帝多年筹谋，也开始准备反击。而京中那些自诩老臣的四王八公之徒，便是他首先下手的对象。
　　可惜这四王八公之属，不得雍安帝看重，却是上皇的爱将。若想顺利解决这些人，而不引起上皇的反扑，把平安州的三万兵马握在自己的手中乃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昔年他不是没有往平安州派过人，可这些人却无一例外地全部折在了平安州。雍安帝不是没有打过楚含章的主意。这个年轻人本身就颖悟绝伦，在楚老的教导下更是心机手段不缺。偏楚老却拦着，只道楚含章心性不稳，不宜前往那等复杂诡谲之地。
　　雍安帝感念楚老在他落魄之时的谆谆教导，便没有再提起。所以，当年楚家人为楚含章谋职外放之时，雍安帝口中答应，转身却叫了楚含章前来，一番谈话之后，便拟下了楚含章去平安州的旨意。
　　果然，楚含章不负雍安帝的期望，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便成功地拿下了高定山和刘猛。他这一步走通了，雍安帝便可以大胆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雍安帝高兴了，上皇却病了，还病的不轻，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们都被召了过去。
　　上皇病了，雍安帝梁皇后为人子为人媳，便得日日前往侍疾。多年的父子斗法，已经磨掉了雍安帝对上皇的父子之情，只每日去点个卯罢了。若不是碍于言论，怕是一步都不肯踏入上皇宫中。
　　雍安帝不去，梁皇后便成了上皇的找茬对象。不过梁皇后可不是那些一味贤惠的额妇人，被上皇故意刁难了两日，便借口感染风寒，只躲在自己宫中自在。
　　上皇自然不信，可所有太医信誓旦旦表示皇后娘娘的风寒来的又凶又险，不宜接触外人。上皇总不能自己闯到甘泉宫，去亲眼看看吧？只得任由梁皇后这么躲了去。
　　对此，雍安帝二话都没有，无事之时便跑到甘泉宫和梁皇后一起吐槽上皇和他的一干后妃，顺便抒发自己一朝大翻身的得意之情。

　　雍安帝到达甘泉宫时，梁皇后面前摆着个热气腾腾的暖锅，正在用膳呢。见他过来，梁皇后也没有起身，只笑道：“陛下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外面竟然落了雪珠子，我只当陛下不过来了，便没有等。”
　　雍安帝由着宫人除下斗篷，又用温水净了手，方才盘腿坐到炕上，笑道：“一大早的，你怎么想起来吃这个？”
　　机灵的宫人早已加了一副干净的碗筷，梁皇后拣了煮好的蘑菇放到他的碗里。道：“已经让宫人整治些肉食过来，陛下先吃点子素菜垫垫肚子。”又顺手调好了蘸料放到他面前，方才道：“一大早的没胃口，天又冷的厉害，恰好昨天青霜熬了好的骨头汤在，便想起吃这个。反正又既不需要侍疾，也不需要见客，可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雍安帝吃了口蘑菇，赞道：“这蘑菇鲜嫩，蘸料也香，真痛快！”
　　梁皇后又拣了些青菜放他碗里，道：“陛下平日不爱吃青菜，这会子好歹吃些吧。”又喊道：“紫电，去把我酿的桂花酒温一壶来。”
　　雍安帝皱了皱眉，急忙道：“别别，那个甜滋滋的，给朕烫一壶惠泉来。”
　　梁皇后摆了摆手，对停下来的紫电道：“就按我说的去办。”又看着面带不满的雍安帝，笑道：“陛下也别怪我舍不得。一来，陛下等会子还要去处理政事，二来，上皇可是病得招了一屋子的太医呢，倘若弄得一身的酒气却被那些没事也要硬挑出三分的大人们闻见，我倒没什么，只怕陛下耳根子又要发烧。”
　　“那些人就是闲的没事干，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恨不得能啰嗦个没完。赶明儿朕定要好好教教他们，让他们知道个眉眼高低。”雍安帝愤愤地嘟囔道，又夹了一根青菜狠狠地咬下去，仿佛与那菜有深仇大恨一般。
　　见状，梁皇后把宫女刚呈上来的薄似纸片的羊肉在锅子里烫熟了，夹给了雍安帝，安慰道：“若陛下真想喝，晚上再过来，我让宫人们备好酒菜，咱们喝个痛快。”
　　“那晚上我可要再来叨扰你了。”雍安帝点点头，又道：“昨日含章媳妇不是也给你送了礼吗？前些日子市舶司刚回来，带了些海外的香料洋酒洋布等物，都收在我的私库里，还没造册子。你去看看，有喜欢的先挑出来，然后再挑些赏给含章的媳妇。”
　　“难得陛下这么大方一回，臣妾可得好好抓住机会了。”梁皇后眉开眼笑道。
　　“这些年，委屈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的苦了，连想裁件新衣裳都得思量一番，竟是连寻常的诰命夫人都不如。”雍安帝道：“你放心，日后这天下诸事朕说了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再考虑其他。”
　　“陛下说什么呢？”梁皇后按了按眼角，眼眶微红道：“臣妾跟着陛下，做了这一国之母。天底下哪个女子不羡慕？这又怎么是吃苦呢？”
　　“这是你明理豁达，我却不能把这些视若无睹。”雍安帝叹道：“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话糙理却不糙。不能让你衣食随心，是我这做人相公的无能。”
　　梁皇后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却又笑道：“有了你这番话，我便永远不觉得苦。”
　　一时间，帝后二人追忆往昔，温馨无限。

　　楚放下朝回家，刚进院子便听得正房中传来阵阵欢笑声。他心下好奇，忙加快了脚步。门口的丫头见了，忙高声喊道：“老爷回来了。”一面又打起帘子。
　　楚放进屋，见一直在佛堂持斋念佛的老娘都在，忙上前一步，笑道：“我道今儿怎么总是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菩萨临凡尘了。”
　　闻言，楚老夫人敲了他一下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菩萨勿怪，菩萨勿怪！”又闭目诵了几句经文，方才道：“我不过是在佛前念了几日经文罢了，这些话往后可别再说，传出去了，怕是让外人笑掉大牙。”
　　楚放恭恭敬敬地听了，方才道：“娘教训的是，是儿子轻狂了。”复又好奇道：“府中可是有什么喜事，竟连娘都出关了？”
　　楚夫人把放在手边的一封信递给他，搂着一旁的岚岚，笑道：“喏，就在这里面呢，你自己看。是不是呀，岚岚？”
　　岚岚重重地点头，也笑眯眯道：“对，祖母说的对。”
　　“不过几句话的事情，偏要我看信，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楚放口中嘟囔着，手下却不停地展开信纸。
　　看了几句，他便忍不住抚着胡须的，道：“咱们家近两年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了。等年下祭祖的时候，要多给祖宗上两柱香。”
　　“可不是？”楚老夫人笑眯眯道：“从明儿起我也在菩萨面前每日念一百遍心经，好求菩萨继续保佑咱们家家宅平安，人丁和谐。”
　　楚夫人笑道：“可见人们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再有道理不过的。有娘在，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倒是也能躲躲懒了。”
　　楚老夫人虚点了她一下，笑道：“那是先前，含竧两口子离家远，九娘也能干，你倒能躲懒。现在却不行了，含章家的玉儿年纪小，正是该你费心的时候。”
　　楚夫人正要说话，却听到楚放笑道：“如此说来，咱们倒是能一起上路了。”
　　楚老夫人和楚夫人都好奇地看着他。楚放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才道：“陛下很满意含章在平安州的作为，特下旨加封他为平安州知州，总领一州的军政要事。我，便是陛下钦点的宣旨官。”
　　楚夫人先是一喜，复又皱眉道：“你若是也走了，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可怎么办呢？”
　　“有我和老头子在呢？你担心什么？”楚老夫人笑道：“你们一个是公干，一个是家事，都耽搁不得。我和你父亲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弹呢。再说，他这两日正闲的无聊，正好也给他找些事情做。”
　　楚放与楚夫人对视一眼，道：“如此，就劳爹娘多费心了。”
　　楚老夫人摇摇头，笑道：“一家子人，说什么外道话？对了，亲家那里，你们也派人去问问，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他就玉儿一个孩子，如今玉儿有孕，他定然十分关心，偏偏又不能如你一般，借着办差的名义亲眼瞧瞧。”
　　楚夫人点头道：“娘放心，我省得的，等会让老爷亲自去林府一趟。”
　　“你办事，我自是放心，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罢了。”楚老夫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