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小姐遇病娇》土堆大人

22、失心计4

　　牢房中规矩严苛。里面虽然关着不少人，除了铁链发出的撞击声，也听不到其他多余的动静。

　　牢头把玉樱带到吉安身边以后，将钥匙别在腰间，嘱咐道：“牢房里提个人，送个人是常事，军爷捕快们都是说来就来，姑娘不要耽搁太久，越快越好。”

　　吉安应下后，牢头出去守门。

　　吉安看着眼前的姑娘，轻声问：“玉樱，你还记得我吗？”

　　玉樱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我是余府的沈公子啊，不久前还去竺香苑找过你。”吉安用手遮住脸上的印记，“你看……”

　　经过吉安的提醒，玉樱终于认出了吉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吉安解释说：“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余公子他不相信你会杀人。”

　　提到余吉塬，玉樱空空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伤心的泪水像决堤的河，她止不住浑身颤抖，捆住双手的锁链跟着叮当作响。

　　吉安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可是时间不能浪费在哭泣上。她指了指墙边的条凳说：“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玉樱忍着泪水坐好。吉安掏出手帕递给她，轻声问：“余公子那么关心你，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玉樱又开始掉泪，哽咽着说：“我做了这么坏的事情，没有办法对他开口……”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吉安心头一沉，带着失望问道：“真的是你杀了桃娘？”

　　玉樱捂着脸点点头。吉安坐得离她更近一些，让她把头抬起来，“不要哭。你好好想一想，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告诉我。”

　　吉安的镇定对玉樱起了作用。她慢慢平静下来，眨着红肿的眼睛回忆道：“那天余郎为了给余夫人过寿，离开的很早。晚上我和阿九正要休息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听说来人是桃娘，阿九开了门。桃娘想借根金钗，我不愿意，她就赖着不走。”

　　“平常余郎在的时候，她们也不会来扰我。我吃不消她的纠缠，让阿九拿了支钗给她。桃娘收下钗，要请我去她房里吃点心，说是算作答谢。”

　　“我不想去，她执意拉我出门。推推拉拉到了门边，我心里觉得不好，当时扣住门框不肯松手，谁知她竟狠力勒住我往外拖……”

　　说到这里，玉樱突然说不下去了。当时的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快得连她自己都来不及想。

　　吉安见过门框上指甲刻下的深深痕迹，对此深信不疑。

　　玉樱的叙述中断了，吉安依她所说提醒道：“因为你的力气不如桃娘，只能任由她拖着走？”

　　玉樱眼睛直直地点点头，“我很害怕……还好我有匕首……”

　　吉安眼前出现了一幅场景：夜色笼罩的小楼里，桃娘在玉樱门外突然变脸，她一手紧紧勒着玉樱，一手拖着她退到只隔数步的楼梯边时，却被玉樱拔出的匕首刺中了脖子，倒地丧命。

　　既然已经借到了金钗，为什么还要强行带玉樱走呢？吉安不明白了。她特意问道：“你还记得阿九当时的情形吗？”

　　按照玉樱的说法，挟持，拔刀，刺中都在一瞬间，在这种状况下，吉安很好奇：阿九是怎么滚下楼梯的呢？

　　玉樱低头想了想后说：“阿九把钗送给桃娘后，又进了房间。桃娘在门外勒住我的时候，我看见阿九从里面跑出来，后来，我只听见她大叫了一声……阿九怎么了？”

　　吉安说：“她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伤得重吗？”

　　“还说不好。”

　　玉樱开始哭，“都怪我……”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吉安的声音压住了哭声，“余少爷难得一次不在你身边，就出了这种事。看上去，桃娘借钗是假，想挟持你是真，这是早有预谋的事。”

　　“我听说，你觉得半年前曾有人跟踪你，你见过那人的样子吗？”

　　玉樱摇头。那是在晚上，她觉得自己看见了他的影子。

　　牢门外传来牢头轻轻的咳嗽声。临走前，吉安把那块手绢撕成了两段，替玉樱打结缠在锁链上，“这样不会磨破手腕。事情结果未定，也许还有希望。”

　　牢门轻响。牢头进来对着吉安笑笑，准备将玉樱送回囚房，有意殷勤说了一句：“姑娘放心，只要她还在我手里，就不会吃什么苦头。”

　　吉安说声多谢。

　　离开暗灰色高墙的包围，站在天井里的吉安，有重回人世的轻松感。她跟在牢头身后回到小屋里，在看到余吉塬第一眼时，就对他点了点头。

　　余吉塬领会了她的意思，笑着起身和牢头辞别。

　　土巷里，榆钱看见他们出来，立刻把车赶了过去。太阳灼热炫目，只在下面站了一会，吉安就觉得浑身冒汗。

　　上了车，她把玉樱的话告诉余吉塬。两个人一起琢磨起桃娘的用意，她想带玉樱走，目的是什么？

　　在前面驾车的榆钱，忍不住说：“少爷，少姨奶奶，坏人从来作恶，或者为了钱财，或者为了恩怨。玉樱不曾与人有过节，也许桃娘是为了银子。”

　　吉安说：“如果是为了钱，她为什么只拿一根金钗？玉樱房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余吉塬与吉安对面坐着，解释道∶“榆钱的意思应该是，桃娘想用玉樱来勒索我。”

　　榆钱说：“对啊，少爷待玉樱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果用她做要挟，换一大笔银子，桃娘就可以不用在青楼里当琴女了。这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事情。”

　　这样一说，吉安觉得桃娘真有些不简单，“可是，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做这件事好像太难了。”

　　余吉塬点点头，“这件事最理想，是另有人在苑外做接应。桃娘利用自身的便利带走玉樱，再交给苑外的同伙。”

　　吉安接着说：“可是桃娘已经死了，府衙不会听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如果能把这个同伙找出来，或许还有点帮助。”

　　他们都叹了口气。桃娘死了，玉樱被抓。这个无影无形的同伙，一定会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绝不露出一点马脚。要抓住他谈何容易。

　　沉默中，窗边的竹叶青纱帘轻轻飘起。吉安的目光追随着飞舞的纱帘落下，突然看见一点鲜红从余吉塬的鼻子里流出来。

　　“不要动，把头抬起来……”吉安一边说，一边抬起了自己的头。

　　余吉塬抬头，脖子和下巴绷得直直的。

　　“来，跟我勾个手指。”他看着车顶，朝她伸出一根中指。

　　“……”吉安疑惑地伸出了小手指，勾住他的轻声说：“大麦黄黄，小麦黄黄，摊个麦饼请大王……”

　　余吉塬‘噗……’地一声笑喷出来，鼻血跟着流了一脸。

　　吉安吓了一跳，摸了摸身上也没有手帕。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余吉塬扯下纱帘随便擦了擦，意犹未尽地问：“你在说什么？”

　　吉安脸一热，“勾手指啊。”

　　“流鼻血的时候，勾中指压住人迎穴可以止血，你不知道吗？”余吉塬忍不住笑了，大麦黄黄。

　　吉安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他流着鼻血，非得把那根勾勾的中指揪下来！她又不是正经学医的人，不过为了明叔稍微了解一下经络，人迎穴什么的，也太抬举她了。

　　余吉塬见她生气，不敢再笑。没擦干净的脸像张酡颜色的地图，样子有点可怜。吉安好心说：“就算你着急玉樱，也不能整天都不睡觉，这样下去就是神仙也受不了。”

　　余吉塬眼神一淡，轻声说：“其实这两年，我只有在竺香苑里才睡得着。”

　　“为什么？”

　　“习惯了吧。每天在那里睡到晚上醒来，消遣到半夜回府，再喝着酒看看月亮……”他的语气很淡，眸光更淡。似乎描述的是一缕清风，散去天边不复回。

　　“你可以不必这样。”吉安难得遇到这种好机会，立刻开始游说他改邪归正。

　　“你以为我还能怎样？”余吉塬抿出一片苦笑，“这样就已经够好了。”说完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吉安最不爱见人消沉。他又不是稻草人，有什么理由无所事事，自暴自弃？她稍微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少爷！”吉安大声喊道。

　　余吉塬转过头来，等着她说。

　　“是这样的，”吉安请求道：“玉樱身边的阿九，那天晚上从楼上滚下来撞伤了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阿九？她在哪里？”余吉塬认真起来。

　　“在我家里，大夫说她脑子里有瘀血，恐怕凶多吉少。你能医好她吗？”

　　“带我去看看。”

　　吉安一阵欣喜。如果他能医人伤痛，救人性命，度人灾劫。又怎么会留恋脂粉香浓？

　　马车调转了方向，重新往城西走。

　　到了小院门口时，吉安先跳下车，让余吉塬先等一等。她推门进了院子，向四娘要了块干净布巾，打了盆清凉井水端出去。

　　等余吉塬洗干净他的关公脸，两人才一起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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