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如昨》夕茶

7、第六章

　　余笙注意到她异样的情绪，当即偏头问她：“熟人？”

　　“有点像。”栾馨弯下腰，离电脑屏幕更近了些。徐垚垚房间里燃着檀香，本意是让人放松，可不知道为什么栾馨闻着这香，情绪更加紧张，她接过徐垚垚送来的鼠标，将画面的人定格放大，光华摄像头的像素算不得高，这个人才被放大成半身像，就已经变成了整齐排列的像素格。

　　站在她身后的余笙拍了拍她的肩膀：“可能认错了吧。”

　　栾馨摇摇头：“不会，”接着她问徐垚垚：“还有这个人画面么？”

　　正把鱿鱼爪咬得吱嘎作响的徐垚垚，伸长胳膊拿过鼠标，点开视频用三倍速，二十几个视频飞快浏览，半小时后，转过头对着栾馨无奈的耸耸肩：“没了，这个应该是因为挡在摄像头上的树叶被吹开。”

　　说完徐垚垚把脚往电脑桌上一搭，凳子自然的滑到后面：“校内的摄像头多数摆个样子，别真出事儿了没得看，但是好多都已经坏掉了，按正常来说，一栋楼九层，一层至少四个摄像头，楼外东南西北四方位上各两个，街道上还有八个，算一下总共是五十二个，但你看。”

　　徐垚垚动了下鼠标，自动休眠的屏幕再次亮起：“才二十七个好使，其中八个是街道上的，解剖楼内加楼外，刚刚十九个。如果每个摄像头都是完好的，整栋楼没有死角，但可惜，坏了太多。”

　　“有没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人为损害？”余笙询问。

　　“没可能，三个月前这些就坏了，”徐垚垚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了个字母C，接着她笑了：“奇怪了，每一层坏的摄像头连接起来都是C。”

　　其实刚刚画面定格的时候余笙就已经看出画上人的身型和陈辰很相似，再加上刚刚栾馨的反应，余笙几乎可以认定，这个人是陈辰。

　　可陈辰为什么会出现在光华。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徐垚垚的凳子转了个圈她一脚踢在余笙腿上：“去开门。”

　　余笙点点头，弯腰扫了扫裤腿上的灰，接着走向门口，是小龙虾们到了，到的时机很不对。

　　盖在小龙虾盘子上的盖子被掀开后一阵香味窜了出来，是熟悉的味道，栾馨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余笙忙推着把小餐车上麻辣的那一份盖上：“麻烦您先把这份拿回去。”

　　“好。”

　　等麻辣小龙虾被带走，栾馨的鼻子才舒服些。

　　余笙从徐垚垚这儿把昨晚的视频全部拷了一份，回去的途中，栾馨和他一句话也没说，等到栾馨家里之后。

　　栾馨从衣柜里拿出个反监控设备在自己和余笙身上分别扫描了一遍，没有显示异样。她这才放松些，开口便问余笙：“你也看出来那人是陈辰了吧？”

　　“看出来了。”余笙悠然地倚着门框。

　　“进来。”栾馨。

　　余笙听话的拖鞋进屋，栾馨把他带到了书房，栾馨家的书房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没有几本书，还基本上都是耽腐漫画书。

　　房间中央的白色书桌上放着三瓶罐装可乐，其中一瓶被捏扁，可乐旁边是一袋吃了一半的薯条，薯条下面压着本快要看完的漫画书。

　　栾馨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别乱看。”

　　“哦。”余笙笑着扯了扯衬衫，栾馨这才想起来两个人已经两天没换衣服没洗澡了，所以她加快了谈话速度：“这件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相信陈辰。”

　　“嗯。”余笙点头，栾馨有些惊讶：“你不问我为什么？”

　　余笙笑，扬了扬眼尾：“我相信你，你相信的人我就信，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你让我去死。”

　　栾馨的脸逐渐黑了下来：“去洗澡。”

　　早已过了喜欢情话漫天飞的栾馨对于余笙的情话也是毫无感觉并觉得有些幼稚，她坐在客厅的棕色沙发上听着不远处浴室里的流水声。

　　过了不多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同时间栾馨的家门被扣响。

　　连着五声敲门声，余笙鬼使神差的在浴室里把灯关了，而栾馨和他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虽然背对着浴室却在开门前将余笙的鞋子放进了鞋柜。

　　门开后，陈辰冲着栾馨摇了摇手里的打包袋子：“我出来买饭，顺路给你带了一份。”

　　陈辰没有进门的意思，栾馨也就没让，她接过袋子道了声谢，有些到嘴边儿的话看着陈辰的样子终究是没能说出，楼道里的灯灭了，陈辰咳了一声，看着栾馨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好开口追问：“想问什么？”

　　“没什么。”栾馨的指甲扣住了手心里的肉，陈辰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自己注意安全，和栾叔叔说一声，我下周五去看他。”

　　栾馨弱弱的嗯了一声，她希望陈辰快点儿离开，她内心有些崩溃。陈辰的父亲陈大卫二十年前在陈辰十岁的时候缉毒被杀死在边境，那之后陈辰的母亲把他扔在安城自己去了南方改嫁，也是从那时开始陈辰成了吃市局百家饭的孩子。

　　他是局里所有孩子的大哥哥，也是他们的榜样，当初栾馨高考的时候报的是警校，但是陈辰劝她不要来，栾馨能不听别人的话，但是她做不到不停陈辰的劝，所以，最后她报了个离自己梦想最远的专业。

　　如果，陈辰真的和这件案子有关系，栾馨觉得自己一定会把所有证据销毁，保住陈辰。在她的世界里，陈辰就是正义，陈辰就是对，栾馨绝对的相信，陈辰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他的苦衷，当然，她不希望陈辰跟这件事扯上关系，可，陈辰就算是化成灰，她栾馨也是认得出的，更何况，那个画面就连余笙这个只见过陈辰一面的人都能看出来。

　　“别想太多，早点睡，我回局里了。”陈辰又揉了揉栾馨的脑袋，栾馨强挤出来个苦笑，陈辰看着她摇摇头：“走了。”

　　房门关上，余笙围着条浴巾边擦着头发边走了出来：“你们什么关系啊？”

　　余笙偏着头看她，被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水滴沿着睫毛掉进了围在腰上的浴巾里，栾馨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去到开放式厨房里，把陈辰给拿来的饭菜倒到盘子里，接着拉了把凳子过来，就那么就着白开水开始吃。

　　饭菜有点儿凉了，一筷子一筷子被塞进嘴里，眼圈儿有些红。余笙略微无奈地拉了把凳子坐到她对面：“我说，小老师，你这是不是有点儿难过的太早啊。万一是罪犯伪装成陈辰的样子呢，万一陈辰是去办案的呢？”

　　“不是这个。”栾馨低着头吃饭不去看他。

　　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儿，说什么也不肯落下来，栾馨的鼻头被憋的红红的，她不会因为陈辰是不是犯罪嫌疑人而难过，也不会因为陈辰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儿，她只是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把她爸爸的军功章顺着下水道冲走后，她爸气得让她站门外罚站了一晚上，一晚上没人管她，就陈辰把自己好不容易攒的零花钱拿去给她买了个地瓜。

　　那滚烫的地瓜拿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大半夜的栾馨手里，当时钻进心窝子里的暖和她到现在还记得。

　　可惜啊可惜，栾馨上大学前一周跟陈辰表白，直接被他以你是我妹妹给拒绝了，那以后她恨了陈辰三年，直到大四，自己老爹带着陈辰来看她，她才发现，陈辰对她真的就是对自己亲妹妹的那种好，是她当年感情充沛到泛滥。

　　而后的几年，栾馨的生活经历越发的多，见到的人也越发的多，她才意识到自己即便是当年，对陈辰也不是爱情，她对他是依赖，是寒夜里的绵羊想要贴近人类想要取暖的欲望。

　　整整一碗饭，一盘菜，栾馨吃的一口汤也不剩，等她伸手去拿杯子的时候才发现杯子里的水变成了温水，栾馨诧异地抬头看余笙。

　　余笙小可爱眨了眨美目：“喝凉的对胃不好。”

　　栾馨没说话，拿起杯子仰头一杯全喝了下去，杯子放到饭桌上，栾馨这才对余笙说：“去客房睡觉。”

　　“上次那个？”余笙边起身边问，他当着栾馨的面儿什么都不漏的把浴巾围得紧了紧。

　　“嗯。”栾馨脸蛋儿有些红，但还是被这冷漠的气质给压下去了，余笙笑笑大咧咧地朝客房走去，等他的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回头对栾馨说：“小老师你可真残忍，让我住上次的床，你却不来了。”

　　“反派死于话多，赶紧去睡觉吧，晚上有事喊我。”栾馨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有节奏地击打着木制桌面。

　　余笙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但等房门关上后，余笙的脸色沉如深海，他飞快的把从徐垚垚那儿拿到的视频插／到上次留在这儿的电脑上，视频总文件打开后，余笙看到了一个加密命名为《杀死她》的文件。

　　余笙的拳头越握越紧，这个文件不是从徐垚垚那儿拷的，而自己的这个U盘在这儿之前是空的，那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入侵的，又是什么时候把这文件神不知鬼不觉放到他的硬盘里。

　　突然，余笙脑海中砸过一道光，他猛的起身，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