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与子歌

79、末日之时8

　　前一日还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戈壁此时已变成汪洋大海，金色的沙粒和经年累月风华形成的奇异景观被完全埋葬在海底，消失在暂时平静的海面之下。

　　波光粼粼，在日光的照射下表层海水带着暖意，顾渊明在海浪的推动中清醒过来，他神色恍惚地抬起头，没死吗？
　　“醒了？”

　　谁？顾渊明转头看去，出现在面前的是张开了的宗三，只不过外表发生了些许变化。
　　宗三将手中的鱼扔到顾渊明趴着的木板上，“吃吧。”说完之后他又潜到水下，黑色的鱼尾甩起水花砸了顾渊明满脸。

　　顾渊明木然地捧起被清除内脏的小鱼凑到嘴边咬下去，鱼尾啊。
　　鱼尾啊！

　　“嘶！”顾渊明咬到了舌头疼得整张脸皱起，不过借着疼痛他清醒了许多，被海水浸泡得如同浆糊一般的脑子终于运作起来，他从离开庇护所后开始回忆。

　　宗三带着他往高处跑之前应该就发现了什么，地面震动和海水的灌入绝非天灾，极有可能是人祸。在海中他看到了不少变异的海洋生物以及早该灭绝的史前生物，结合已知的信息来看，也许是科研人员在将基因实验时出了差错或是有意为之，那些消亡的物种重新回到了现实，只是因为他所处的环境过于偏僻没能接触到而已。

　　海中的克柔龙将两人作为猎物攻击，顾渊明想起那双冰冷的兽瞳仍会感到后背一凉，论谁被当成食物都不好受。
　　“呼——”顾渊明吐出浊气，从躲避克柔龙第一次攻击后梳理头绪，他记得自己确实被声波攻击失去了自我意识，但在晕过去之前他除了恐龙还看到一条黑色的影子——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宗三了，顾渊明下意识地往海面下看去。

　　那条黑色的鱼尾在顾渊明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有宗三脸颊两边的黑鳞及长有半透明黑膜和骨刺的耳朵。
　　是人鱼啊。顾渊明不止一次看到了黑色鳞片，谢弋和宗三身上都有，还有这个世界中将恐龙基因与人体结合的类龙人，恐怕他们也和这些人一样——难道说游戏是在这个世界被创造出来的？
　　下一秒顾渊明就推翻了这个假设，这样一来，系统给他的要求就不应该是见证末日到来而是避免危机。

　　“哗。”出水声打断了顾渊明的思绪，他抬眼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海水顺着宗三的额头滑落，脸上的鳞片，下巴，锁骨最后落到海中，虽然仍是那副日天日地的样子，但顾渊明隐约感觉他与之前有所不同。

　　“不饿吗？”宗三目光落在只咬了几口的鱼肉上，言外之意就是“不吃给我。”
　　顾渊明摇头啃下一块鱼肉，“在想事情。”

　　宗三将手搭在木板上，无论是手指间的蹼还是锋利的指甲都显示出他已经不是正常人类。顾渊明的注意力放到了宗三身上，除了脸部，颈部和腰侧都覆盖着细小的黑鳞，腰部之下双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有力健壮的鱼尾，同样被黑鳞包裹着——尾部有几块缺失，新生的鳞片比周围更小、颜色也更浅，想来没几天就能长全了。

　　“头发变长了。”顾渊明这才注意到宗三的头发长长了，这个长度应该到腰部了吧？长发散在水中，随着波浪缓缓飘动。

　　“嗯。”宗三将尾部探出水面，展开鱼尾如同黑色锦缎一般摊在水面，他示意顾渊明伸手摸摸看，就像一个炫耀成绩的小孩。

　　这个举动也让顾渊明意识到面前的人依旧是从蛋中孵出来的幼崽，而非——
　　“你在看谁？”宗三突然发问。
　　嗯？顾渊明没反应过来，顺嘴答道：“看你。”

　　“你没看我。”宗三一脸认真，他凑近了问道，“你刚刚，在看谁？”
　　红色的竖瞳倒映出顾渊明的脸，一副“你不说我就这样看着你”的表情。

　　小鬼真是难办啊。顾渊明只得说：“在看一个煞笔，二五仔，神经病。”
　　宗三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追问。
　　顾渊明：这可是你让我骂的，真爽。

　　顾渊明伸手摸了下尾鳍，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粘液，应该和一般鱼类一样用来隔绝寄生虫和减少阻力，粘液下方的鳞片非常坚硬，作为屏障将尾部保护起来，话说回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宗三轻轻晃动鱼尾，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说道：“忘记了……”温热的手掌抚在鱼尾上，舒适得使他眯起了眼，人鱼有异于人类，身为冷血动物的他们和蛇类、蜥蜴一样喜欢晒太阳，喜欢接近体温高于自身的人类。

　　宗三只记得在克柔龙发出声波之后，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控制，但下一秒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身体发热，骨骼卡卡作响快速拉长变异，隐藏在体内的基因被激活，飞速完成了分裂和再建，这一切都在短短两秒内完成。再然后，本能告诉他该如何攻击，如何在海中生存。
　　两人也不知道，宗三在这两秒内完成了类龙人要持续三个月到半年才能完成的进化。

　　“那先不提这个，”顾渊明问他，“有看到其他人吗？”
　　宗三摇头，“我只来得及游开，后来找到了这块木板。”也就是顾渊明趴着的这块。

　　茫茫大海中似乎只剩下他们俩人，头顶的日光依旧散发着无尽的热度，折射光线的海面也显得极为刺眼，这种情况下很容易生出绝望的情绪。

　　“哪里离陆地比较近？”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海水，用以认路的路标全被淹没在不知几千米以下，仅凭太阳根本无法确定前进的方向。

　　宗三伸手指向北方，“那边。”有非常多的杂乱气息。
　　“那就走吧。”
　　“好。”宗三上半身趴在木板上，好在木板很大，即便是趴了两个人也没什么影响，他甩动鱼尾往北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