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与子歌

101、荒岛求生6

　　暴风雨持续了整整一晚，它留下遍地狼藉后便毫不留情地撤离，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三人扯下防水布依次走出洞外，昨天遮掩视线的树木几乎全倒在地上，只余下几棵孤零零的小可怜勉强立在原地。

　　幸好昨夜狂风并不是从山洞正面袭来，不然仅凭薄薄的一层布料肯定无法阻挡。风萧萧小心地将防水布叠起收好，在清理表层的枯叶和水渍时她发现结实的防水布上被石子划开了好几道口子。

　　顾渊明跨过横倒在前方的几株树干往水潭边走去，重要的水源不能出丝毫差错——幸好还有水从上方流下，但与前一天相比就是瀑布和水龙头放水，水潭被落叶和泥土石块填满了，不知道从哪吹来一棵树，树冠正好盖在杂物上。他尝试了两次就放弃把树移开的想法，转而走到石壁边查看是否能借助什么东西将水换个方向流。

　　风雨过后的空气特别清新，还带点凉意，风萧萧裹紧了外套在原地跺脚，想让自己暖和起来。林玥则是站在另一边观察四周，他突然举起手指向沙滩的方向，“那是什么？”

　　顾渊明定睛看去，三个绑着红色降落伞的盒子晃晃悠悠地从半空中落下，目标太明显了，他觉得岛上的所有玩家都能看到。
　　与此同时，几行鲜红色加粗的字浮现在半空中。
　　【遭遇暴风雨，“荒岛求生”玩家人数21/27人，为调动玩家游戏积极性并应对接下来的环节，现将医疗用品投放岛中。
　　当人数下降到12时，将再投放3个医疗箱，希望大家积极游戏。】

　　医疗箱？！顾渊明精神一振，贩卖机中和医药相关的只有那卷绷带，虽然现在三人都很健康暂时不需要治疗，但考虑到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困难，他打算抢个医疗箱回来。
　　从红字的提示来看，暴风雨并不是偶然出现，接下去极有可能遇见其他人类无法抗衡的灾难；当人数减少到12时还有奖励，可以看做系统在变相地鼓励玩家互相残杀，毕竟在岛上呆的时间越久就越能适应环境，就算有九人通关游戏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显然系统想要他们快速决出胜负。其他几组肯定比他们更想得到医疗箱，玩家一碰面就搞不好会引起抢夺，最好的选择就是现在立刻出发抢得先机。

　　没想到这个提议遭到了两个队友的反对。
　　“我们都不知道医疗箱里面有什么，如果只有几片感冒药呢？你要冒着被其余十八人围攻的风险去拿一个不确定里面到底有什么药剂的医疗箱吗？”
　　“是啊，说不定有人埋伏在沙滩边等我们过去一网打尽。”风萧萧附和道，“我们就不要冒这个风险了吧。”她显然是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小说和电影，里面有很多炮灰在物资的吸引下被团灭的情节。

　　二比一，顾渊明的提议被否决了，但他仍不死心，总觉得医疗箱内有重要的东西。
　　“那这样，我一个人去看看。”顾渊明对两人说，“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我会立刻撤退，要是危险性小就抢个箱子回来。你们就在这附近等我，有突发情况就留记号给我。”
　　风萧萧想了想同意了，“要是我们离开了就在树干或者石头上画个三角形，你就顺着涂黑的那个角的方向来找我们。”
　　“好。”三人分道扬镳，顾渊明去沙滩上碰运气，风萧萧则和林玥整理山洞附近的杂物，不出意外这个山洞就是他们本轮游戏的营地了。

　　顾渊明谨慎地走在风雨肆虐后的山路上，他仔细地观察四周的情况，倒下的树木固然给行走带来不便，同时也没给其他玩家留下藏身场所，无法在人走近后发动袭击。
　　不过这场暴风雨威力还真是大啊，顾渊明看着拦住去路的巨木感慨道。这棵树即使躺倒了，它树干的直径也比顾渊明高处半头，几乎有两米高了。

　　整条路被挡得死死的，顾渊明只能从一旁绕过，不远处就是沙滩，从他现在这个位置能很清楚地看见十几分钟前投落到岛上的医疗箱。他借巨树遮挡自身，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却不见有人过来，沙滩上也没有任何埋伏的迹象。

　　从昨天开始幸运女神就十分眷顾顾渊明三人，食物、水源、山洞，这一次似乎也是如此。
　　顾渊明又等了几分钟，确定安全之后径直走向沙滩，短短二十几米路他精神紧绷，可医疗箱入手之后也依旧没有人出现，他的顾虑似乎是多余的。
　　——那是因为其他几组都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困难，无法快速赶到沙滩。

　　顾渊明思量一番后决定只拿走一个箱子，一来全部带走目标太大，半路遭到袭击便很难脱身；二来，他还没能冷血到断绝别人的希望。
　　副本规定九人能够通关，他只要保证自己组三人通过就行，别人的事他不想牵扯太多——顾渊明还有预感，如果自己带走全部的医疗箱，副本极可能对自己采取极端措施。

　　因此医疗箱一到手，顾渊明便迅速绕远路，在岛上兜了几个圈子并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回到山洞，把战果带回队友手中。

　　“‘不讲情感故事就无法打开的医疗箱（0/3）’？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风萧萧疑惑地歪头。
　　“什么意思？”顾渊明抢到医疗箱后只来得及拔腿狂奔，根本没时间查看箱子细节，自然也没注意到盖子上贴的这行字。

　　“应该是要我们每个人对着箱子讲一个感情故事。”风萧萧把箱子放在三人间的空地上，“不然是没办法打开的。”
　　“哈？”顾渊明难得惊讶，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条件？系统怎么这么八卦？

　　“试试嘛！”风萧萧兴致勃勃，“谁先来？”
　　“你先来。”顾渊明和林玥秉持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将第一让给了风萧萧。

　　风萧萧迟疑片刻，随即很洒脱地答应下来，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一个小女孩的故事。
　　“……很久很久之前有个小姑娘，她长得不好看也很自卑，是班上最不起眼的那个……但她很喜欢邻座的男孩，是个各方面都和她相反的男孩子，经常能看到隔壁班的姑娘在课间给他递礼物或者情书。”
　　“小姑娘喜欢他的原因很简单，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她摔倒在地上哭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笑，只有那个男孩问了一句‘你疼不疼’。”
　　“从那时起她就喜欢了男孩十多年却不敢说，哪怕毕业的时候要到了对方的电话也没打过一次，直到长大后完全变成了男孩喜欢的样子才有点勇气，想借同学会的机会告诉对方她藏在心中那么多年的一句喜欢。”

　　“然后呢？”
　　“没有然后，结束啦。”风萧萧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和解脱，“现在想想，小姑娘或许只是喜欢着自己能够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而已。”

　　顾渊明哦了一声，并没有多大感触，他低头看了眼条件，（0/3）变成了（1/3）。
　　所以他和林玥也必须将一个故事才能打开医疗箱。顾渊明抬头看向林玥，对方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咳咳。”顾渊明低头思索他二十几年来到底有什么情感故事。
　　前世的事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说来也怪，那些他本以为刻骨铭心能记到死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模糊，就连上辈子蒙冤惨死的记忆也勾不起他内心一点波澜。

　　顾渊明觉得自己是哪里坏掉了。目前他印象最深的人只剩下了楚肖飞和宗三，前者是他的遗憾，对于后者，他的感情就很复杂了，哪怕救过自己很多次也无法改变对方屡次想要杀他的事实。
　　对方喜怒无常，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思考他的行为动机，条规和感情无法束缚他的动作，他本能地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式达成目的。这种人几乎没有弱点，但也很容易被击溃，只要给予一次正面打击、尤其是用其一贯的做事风格狠狠重创对方，就能够彻底毁灭掉这个人。
　　——如果给他这个机会的话。

　　顾渊明思索无果，只能将陪室友看的狗血伦理剧七拼八凑，增增减减变成一个苦情八点档连续剧的节选，勉强达成了条件。
　　两个队友憋笑憋得很辛苦，尤其是风萧萧已经捧腹打跌了，还硬生生将已到嘴边的笑声咽回去。

　　顾渊明板着脸示意林玥快将，他面上风轻云淡，两只耳朵早已红得烧起来。
　　林玥收敛了笑意，他单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杀手，他邂逅了命中注定的女子，决定放弃拥有的一切和她远走高飞。两人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还有了爱情的结晶，但好景不长，杀手的仇家找上门来。”林玥脸上仍带着笑意，语气极为平淡地说着。
　　“为了安全起见，杀手将妻儿托付给老友，孤身一人来到了仇家面前，他跪下了，只求对方手下留情，能放他所爱之人一条生路。”

　　【我从未求过人，但今日我只求你放过他们，无论你要我做什么。】男人跪在地上求他。
　　放过他们？他们是谁？一个你只认识了两年的女人和一个出生三个月的婴儿？
　　【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想保护的人。】
　　那你把我放在哪里？

　　林玥眯起了眼睛，阳光照得有些刺眼。
　　“就在他引颈就戮的时候，尾随他出来的女人冲到仇人面前……最后两个人都死了。”他语气淡淡地讲完了这个故事。
　　“那个孩子呢？”风萧萧问道。
　　“孩子在老友的抚养下长大成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啊……”风萧萧叹息一声，不知道是为了那对恋人还是那个孩子。
　　“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林玥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好了，我们来看看医疗箱里到底有什么吧。”
　　——只不过是个很久之前真实发生过的故事而已，结局和林玥说的相反，那个孩子在成年之前就因为仇人的设计离开了将他抚养长大的家庭，他的人生从此变得黑暗，再见不到任何希望。

　　***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心，有个人顶着烈日行走着，恶劣的环境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宗三打开了自己的信息面板，好友那一栏中“顾渊明”三个字重新亮了起来。他定定地看了几秒，又继续向前行走，沙地上留下了一排孤单的脚印。

　　【如果，我以后也进到了‘潘多拉’中——按照宗白死命压榨人的态度来看，我十有八九也是要去的。】穿着白大褂的顾渊明烦躁地揉散了发型，【宗扒皮。】
　　【你保证，要是你见到的“我”不是我，你必须杀了他。】
　　宗三抬头看了眼对方，【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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