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安，我好想你》苏风雅

16、第16章

　　苏新安是知道三三也在海城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在这里遇见她。

　　他以为她早回家过年去了，上大学的时候三三就是个恋家的孩子，每次还没到放假，就早早地买好车票盼望着回家了。

　　四年了，大学毕业到今天已经四年了。他的三三留了长头发，做了大学时候羡慕不已的大波浪，还穿了高跟鞋。

　　要不是看着她走进来，然后看见那标志的微笑，苏新安还不敢确定那就是他的三三。

　　三年来，他一直潜伏在江湖上人称青龙帮的毒贩集团里。前几日，龙哥说快过年了，给了他一项任务，让他来这边谈笔生意。

　　苏新安早看见了那条微博上的地址，他的微博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三三，她永远是他的特别关注。

　　方才他转身走出地铁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苏新安。”一声又一声，坚定又脆弱。

　　他知道那是三三的声音，他也很清楚，以三三的性格，她肯定会折回来，不依不挠，想找到自己。

　　他等在地铁口旁边的角落里，不到十分钟，她果然跑过来了。像一个出来游玩和家长走散的小朋友，围巾和帽子戴的歪七扭八，眼神空洞无助。

　　“苏新安，苏新安，你在哪……”他看见她在地铁口来来回回，跑上跑下，到最后整个人都崩溃了。坐在地铁口的台阶上，吹风等雨。

　　他的三三，近在咫尺，他却不敢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搂她在怀里，为她遮挡刺骨严寒。

　　苏新安提起手中剩下的半截烟，猛吸了一口。随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仔细一看，那里已经躺着十几个烟头了。

　　他的三三，有人关心，他应该高兴。他不能给的那个人都可以给，可是苏新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的三三，已经不是他的三三了，她是另一个人的雅雅。

　　对，他听见那人喊她：“雅雅。”

　　苏新安回到宾馆的时候从附近的小店买了好几罐啤酒，他拎着袋子往房间里走。

　　地下室里潮湿阴暗，难以名状的气味扑鼻而来。三年多来的风餐露宿，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这些年，他跟着毒贩团伙走南闯北，过着刀尖上添血的日子。肤色日益黝黑，身上肌肉横生。他原本以为三三不会认出自己，没想到就一个简单的回眸，她竟然认出来了。

　　“小哥，到底要不要啊？”柜台前站着的老板娘，浓妆艳抹，肥头大耳。昨天办入住的时候，她就已经盯上苏新安了。今天看他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才回来。

　　苏新安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往里面走。为了不被打扰，他特意选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哼，不识抬举，就那个穷酸样，老娘还不想伺候呢。”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声音。

　　她看着苏新安的背影，暗自吐了吐舌头。不过，这么健硕的身材，没尝到滋味还是有些可惜。

　　苏新安回到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鞋也懒得脱，一屁股坐在床上，两条腿随意耷拉着。

　　袋子里的啤酒只剩下三瓶了，他拉起拉环，仰头全部倒进胃里。随后一个漂亮的弧线，易拉罐哐当一声稳稳地落在垃圾桶里。

　　大一那年，他报名参加了学校的运动会。当时操场上围着几千人，敲锣打鼓不绝于耳。刚刚跑完男子三千米，几乎都要虚脱了。

　　院里搞后勤服务的同学们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的，让他很不舒服，他急需一个角落安静下来。

　　正想发脾气的时候，猛抬头看见前面站着一个小女生，齐刘海，戴着副圆眼镜，姜黄色的卫衣，淡蓝的牛仔裤，黑色的板鞋，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群人后面，朝他微笑。

　　她的脸红扑扑的，鼻翼轻轻地抽动着，好像要说什么，欲言又止的。

　　他的心在那一瞬间怦怦乱跳，像一只迷路的小兔子，砰砰砰地。苏新安知道，他遇见了那个能让自己心跳的女孩子。

　　当天晚上，他在宿舍里发誓，一定要让那个女生做自己的女朋友。

　　运动会后，他经常在学校里看见那个小女生。有时候是在放学路上，她和宿舍里几个女孩子一起，说说笑笑地走过来；有时候是在食堂，她和几个同学在一起，讨论学校食堂的饭菜真难吃；还有一次他在操场跑步，身边有两个女生经过，他一回头，两人的目光就对上了······

　　有一次上大课，苏新安记得很清楚，那一节是老师台上老师讲的是马列主义。

　　上课前几分钟，他已经到了教室，习惯性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上课铃响了大概有五分钟，他听见后门响了一声。转头看见了那个小女生，她抱着大书包，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瞄着讲台上的老师。

　　前面已经没有座位了，放眼整个教室，也只有苏新安的旁边还有空位子。他看见那个女生犹豫了几秒钟，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你好！这没人吧？”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百灵鸟，婉转。

　　苏新安摇了摇头，她随后翻开书包，拿出课本和一个笔记本，淡粉色的，像樱花的颜色。

　　这一节课，他大气不敢出，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拿着水杯去外面打开水，苏新安才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座位之间的距离有点小，做得时间久了他有些腰酸背痛。

　　“苏新安，你怎么一个人坐这？”他的同学走了过来。

　　“你们每次都不帮我占座，还问我为什么！”苏新安不满，眼睛却瞟向那个笔记本，上面是娟秀的字迹，认真的笔记。

　　上大学还做笔记的人不多，这样认真的更少。像这种公共课，有时候连老师都是敷衍，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喜欢学习······

　　“你旁边是谁啊？看这东西像是女生。”室友话还没说完就翻开了三三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三个字“苏风雅”。

　　“苏新安，这位同学也姓苏啊，你说你们是不是一个老祖宗的？”室友说完笑了起来。

　　“没经过别人允许是不能随便翻人家东西的。”苏新安提醒道。那时候他不知道三三不是他爸爸的亲生女儿，她原本不姓苏。

　　“哎呦呦，你们看，这就护上了。等会你问问，说不定真是你们老家的。”室友说完上课铃声响起，他回到座位上。

　　苏新安一回头看见站在门外的三三，她右手拿着保温杯，粉红色的，左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静静地看着刚才那一幕。

　　“不好意思，刚才那我室友······没经过你允许翻······”他道歉，面红耳赤。

　　“没关系，不过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名字，那我们必须公平交易，你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三三回到座位上，翻开笔记本，挑了一张空白的，摊在苏新安面前。

　　苏新安欣喜若狂，拿出笔，龙飞凤舞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三三拿过去在下面添上自己的名字，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

　　“你室友说得对，我们都姓苏，说不定祖上真的是一个呢。”她笑着说话，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

　　“你再写一张，这样你一张，我一张，看谁留的时间长。”她说着刺啦一声，又撕下一张纸，递到苏新安面前。

　　苏新安照做，看着她添上“苏风雅”三个字，然后认真地叠起来，一张递给他，一张塞在自己的钱包里。

　　“哎，你家是哪里的？我家是河南的，说不定我们真的是一个祖上呢。”她还是微笑着，低头问道。

　　“安徽绩溪的，离河南有点远。”苏新安想起当时自己的这句话就很后悔，明明不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有点远。他清楚地看见三三的眼神逐渐黯淡，她埋头看着课本，不再说话。

　　“呵呵，是有点远哈。”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笑着说。

　　那节课后，他们经常在一些公开课上遇到。三三每次都是早早地到教室，占着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两个位置，等着他在后门出现。

　　计算机学院有很多美女，三三是他遇到的最可爱的女生。

　　苏新安摸出最后一罐啤酒，猛喝一口，抿了抿嘴唇。四年了，他已经有四年没有见到三三了，朝思暮念。

　　那张写着两人名字的纸条还在他的钱夹里躺着，翻来翻去的。要不是他小心保管，肯定早就碎了。

　　这几年他隐姓埋名，若不是有这张纸条时刻提醒，恐怕也早忘记自己原来的名字了吧。

　　今天是来海城的第二天，他还没有收到上头具体的通知，说是最近风声紧，必须小心谨慎，不能出一点纰漏。

　　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憋得慌，脑海中那个地址一闪而过。去看看吧，至少知道她每天在什么地方工作。

　　苏新安跟着微博的导航往那里走，还没走到，竟然在地铁里遇见了三三。

　　她窝在厚厚的围巾里，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一上车就盯着手机看，还一直笑。那表情和大学生活没什么两样，她喜欢笑，一点小事就能笑上半天。

　　警局的老陈打来电话，这些年他们一直是单线联系，只有他知道苏新安的存在。

　　“老陈，龙哥还没有具体的指示，他们难道察觉到了什么？”苏新安走到窗户边接通手机。

　　这几年，他以李川的身份在毒贩集团老大龙哥的身边出生入死，渐渐让他放松了一些警惕，今年才慢慢地开始接触一些核心生意了。

　　“不着急，慢慢等。三年都熬过来了，不急于这一时。”老陈声音低沉。

　　他对苏新安有着说不清的情感，三年前，川子因他而死。按道理，他应该像局里其他同事那样恨他。

　　可是没想到他为了报恩，竟然主动要求潜入毒贩集团内部。这种事对经过严谨训练的警员来说都很困难，更别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了。

　　“新安啊，就是过年了，你确定不回家一趟？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了。听说你家里父母都在等着……”那头的人说完叹了口气。

　　“不去了，那些人一日没伏法归案，我就一日不是苏新安。我在川子墓前发过誓，一定要将那伙人绳之以法。”

　　苏新安咬咬牙，那日川子为了引来那群人，在自己面前被砍死的场景他终身难忘。

　　“新安啊，川子当年舍命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这样啊……”

　　“陈老，您不必多说了，我自有分寸。只是那件事……”

　　“我知道，要是哪天你不在了，就把你存放在我这里的那些东西交给一个叫苏风雅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