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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亡灵术法 ...

  •   安格斯家的深处是一间大练习室。

      安格斯推开厚重的门。伊利亚特迫不及待地进去,入目是左侧散乱堆放的白骨,而在练习室深处正对她的墙边,还有一排靠着墙整整齐齐的骨架,她不由得瞪大了眼。

      墙上还有巨幅半身像,一一对应骨架的位置。画像有男有女,皆穿着正装,但从左到右,衣饰风格慢慢从简单朴素过渡到华丽繁复,可以看出来时代不同。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心口处都挂着亡灵术法的家徽。

      “这是?”伊利亚特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像和骨架。

      “这是历代族长的骸骨和画像。”安格斯走在她后面,目光越过伊利亚特,一眼望向最右边的画像,目光微沉。

      一个个骨架,每个都保存完好,不见磨损或破坏,骨质晶莹,伊利亚特甚至觉得它们在水晶灯下都发着光。她慢慢地绕过骨堆,走进房间深处,视线不忘在画和骷髅上梭巡,真是奇怪,演奏会的骷髅让她感到诡异神秘,但这里的,只让她感觉到亲切,好像是来自远古的微风,带过茵茵绿草地,拂上她的面庞。

      伊利亚特在左起第一具骨架站定,用心端详,那是一个女性的骨架,纤细瘦长,墙上的画像颜料色彩不多,可却把她在世时的形态容貌勾勒得栩栩如生,是个和蔼可亲的女性长者形象。

      “神爱我们。”正当伊利亚特欣赏画像时,那具骨架突然开口。

      这着实把伊利亚特吓了一跳!

      安格斯大步上前,握住伊利亚特单薄的肩,在她耳边低声抚慰:“不要害怕,这是亡灵术法。”

      伊利亚特其实并不怕,她只是被突然的声音吓到了。然而她抬头,看着安格斯如玛瑙翡翠的眸子,看到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对自己的关心,她心虚地飞快移开视线,突然不想解释自己不害怕这件事了。

      伊利亚特在心里默默地唾弃自己,噢,她真是个坏孩子。

      唾弃完,她重新打量起面前的骨架。如果骨架有灵魂,那它应该很喜欢面前的小姑娘,伊利亚特的视线一放到它身上,它就重新开口:“神爱我们!”

      语气愉悦又自信。

      安格斯的讲解适时地在伊利亚特头顶响起:“这是第一任族长施的亡灵术法。每任族长弥留前会留一句话,附在自己的骸骨上,讲给后世的子孙听。”

      伊利亚特的眼睛圆溜溜的,和面前的骨架眼窝对视着,忍不住凭语调去想象,第一任族长在世时的风貌,她一定强大又自信,生活欢快又有趣。

      满足地想象完,伊利亚特移到了下一个骨架处。

      “我们爱世人。”年迈的男性老者,声音是包容又平静的。

      看画像不及听语音有趣,伊利亚特作为喜新厌旧的中流砥柱,立马抛弃了慢慢观察画像的念头,转而在骨架处蹦来蹦去。

      似乎为了遵守前任的规矩,各任族长留下的话都是以爱为动词的句子,但内容却是五花八门的。

      “我爱我的猫,喵~”

      “我爱吃榴莲!”

      越听越不着调,伊利亚特小脑袋里转悠着五光十色的想象,原本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唇角也扬得越来越上,单马尾甩在后面,整个人就像只小蝴蝶,在一排骨架里晃来晃去。

      到了最后一个骨架,安格斯的父亲是现任族长,按理来说,面前的骨架应该就是安格斯的祖父了。

      伊利亚特满怀期待,以为她会听见有趣的私人喜好,谁知骨架中传出的声音苍老疲惫。

      “我们爱人类。”短短五个字,却能从里面听出失落与叹息。

      伊利亚特的脚步一下子停住,她向墙上望去,墙上画像是一个年迈的男性,虽然在微笑着,但眼尾耷拉的皱纹和下垂的眼角,无端显出几分颓唐。

      她秀气的眉毛皱起来,这句话里一定藏着什么隐情,不仅是因为低落的语气,还因为“人类”这个奇怪的称呼。伊利亚特又想起剧院里,尼古拉斯那句“都是人类”,也是这么个叫法。

      安格斯从刚刚开始,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含笑注视着这只小蝴蝶在骨架里翩翩飞舞。此时见蝴蝶停驻不动,安格斯望向她面前的画像与骨架,眼中暗色一闪而过,随后微笑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伊利亚特的视线在骨架和安格斯脸上犹豫地游移,咬着唇,腮帮微微鼓起,到底要不要问安格斯呢?虽然她很好奇,可贸然打听别人的家事好像并不好,还是这种显而易见的悲伤过往。

      最后是伊利亚特从小健康树立的良知战胜了好奇,她摇头:“没什么。”

      伊利亚特都这么说了,安格斯便没有接着问下去。

      伊利亚特又转回到第一具骨架,认认真真地看起了画像。

      一张一张地看过去,伊利亚特发现了一件奇特的事情,每个画像上的老人,都带着黑骷髅耳钉,女性戴在右耳,男性在左耳,几乎没有例外。

      伊利亚特又一次站到了最后一张画像前,呆呆地仰望着老者空荡荡的左耳,眨眨眼,再次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耳钉,这是所有画像里唯一的例外。

      伊利亚特不由得回头,看向淡然站立的安格斯,瞄了一眼他的左耳,也是没有耳钉的。

      这是巧合还是有意呢?伊利亚特头脑里闪过一连串的绘本故事,最后猛地摇摇头,把这些故事都赶跑。

      她干脆利落地开口:“安格斯,你为什么不戴耳钉呀?”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小小的困惑,听起来就像撒娇似的。

      安格斯低头凝视少女,那歪着的脑袋显出了她的疑问,同时也显出了她的无知。这无知并不是贬低,而是被所有人悉心呵护,养育出来的如孩童般天真懵懂,不知桃源外的世界。

      他抿着唇,回答很简单:“戴上不方便。”

      轻轻巧巧一句话,却让伊利亚特的脑筋像打了结似的,皱着眉头左思右想,弄不明白安格斯话里的意思。为什么戴耳钉就不方便?难道是安格斯体质特殊,耳洞易染疡,戴不了耳钉?可之前的十五岁画像,也戴得好好的呀。

      伊利亚特可不是会把疑问憋在心里的人,她再次歪头问道:“为什么戴耳钉会不方便呢?”

      “你以后便知道了。”安格斯忍不住伸一只手,把少女歪着的脑袋摆正,又在她头顶摸了摸,“我带你去看其他的术法吧。”

      伊利亚特听到前一句话,双颊鼓起又要炸毛。

      若排一个伊利亚特最讨厌的话排行榜,第一肯定是“你以后便知道了”,索菲娅说,加菲尔德说,所有见到她的长辈都说,现在连安格斯也开始说了。他们总当她是小孩子,所以理所当然地瞒着她一些事,可她已经成年了,也有知道事情的权利呀。

      但后一句,又让伊利亚特心痒痒。伊利亚特的目光在安格斯的笑脸上定住,心中天人交战,纠结着是先和安格斯讲道理,说服安格斯她已经长大了,可以听瞒着她的事了,还是乖乖地偃旗息鼓,跟安格斯看亡灵术法。

      最后是安格斯帮她作出了艰难的抉择。

      安格斯走出几步,到一个随意摆放的骨头前,回头问伊利亚特:“要看刚才剧院里的傀儡术吗?”

      伊利亚特立即摇着不存在的尾巴跑过去,把刚刚的纠结忘得一干二净。

      只见安格斯闭上他的眼,半晌再睁开,眼中已含了不一样的神采。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胸前画了一个圈,虽然只是在空中转动,并没有受力物,但伊利亚特总感觉其中聚满了力量。

      那散乱的骨头慢慢地在地上聚合,聚成了一个完整的骷髅。它摇摇晃晃地站起,安格斯的手指再一挥,骷髅弯下腰,一手放在胸前,正对伊利亚特行了个礼。

      伊利亚特兴奋地鼓起掌:“安格斯真厉害!”

      安格斯的眼尾逸出微不可查的笑意,再一划,骨堆里所有的骨头都慢慢拼合,站起,五六个骷髅排成一排,齐齐鞠躬,异口同声地喊道:“伊利亚特女士好!”

      伊利亚特高兴得都要跳起来!

      安格斯手又一挥,第一个骷髅趴到地上,后面的一个接一个趴到上一个身上,堆叠成一团。安格斯的手收到身侧,骷髅散下来,又变成了朴实无华的骨堆。

      “还想看什么吗?”安格斯转头,看到伊利亚特小脸红扑扑的,心随意动,脱口问道。

      “还有什么吗?”伊利亚特眼神发亮。

      “还有……”安格斯垂眼思考,然后轻轻摇头,“剩下的我无法演示。”

      “剩下的是什么?《帝国通史》里说,‘亡灵术法是无与伦比的’,安德烈大帝曾经只带了一个亡灵术者,就把一整队的敌人都消灭了!”伊利亚特想象着,几千年前被誉为抬手毁天灭地的术法,憧憬异常。

      听着伊利亚特的渴盼语气,安格斯沉默半晌,最后抬眼,定定地望着伊利亚特。他唇角勾起,嘲弄般似笑非笑,一瞬间让他变得不像平日的安格斯。深绿色的眼珠像化不开的浓墨:“是活祭。生魂献祭,活人生造骷髅,以怨气养亡灵。”

      他语气平静,甚至还有点轻松,若不听他的话语,定会觉得他在讲什么日常小事。

      他话中介绍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术法,还有他轻笑的表情,却让伊利亚特由衷地从尾骨窜上一阵寒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从中午开始码字的。删删改改,停停顿顿,本来说尽量下午放的,结果写到晚上还快凌晨了QAQ
    昨天还断更了,我争取这周或者下周把更新补回来QAQ
    还有,这章留言的小天使我发个红包,谢谢你们看蠢作者的文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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