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城主！》七韶

7、人类

　　白骨一摔落，尼古拉斯就着急甩开拐杖，踉踉跄跄地跑下阶梯，连越几个围栏，从最后一排冲向第一排的伊利亚特。

　　“伊利亚特，你还好吗！”尼古拉斯远远地就开始喊。

　　伊利亚特如梦初醒，眼睛聚起焦，脸上慢慢有了血色。她缓了一会儿，高声回道：“尼古拉斯爷爷，我没事！”

　　与此同时，她蹙起细眉，小脑袋中千万个疑惑纷纷乱乱，纠葛在一起。

　　操纵白骨的人有什么目的，如此大张旗鼓，只为在一个小小的少年乐团上喊三句口号？难道是因为她在？可她只是个没掌权的刚成年城主啊。更别说，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表演，对她这种心大的人来说，只能算是生活中的小插曲。

　　想到这里，伊利亚特摇头晃脑，甚至有些可怜这场骷髅秀的操纵者，花了这么大力气，只表演给她这种选择性忘记恐怖故事的小机灵看。

　　尼古拉斯冲到伊利亚特面前，没有犹豫就撩起衣袍下的暗袋，遑急地掏出他随身携带的所有救命家伙，不要钱似的一个一个往伊利亚特身上使。

　　珍贵的特制水晶，封印了一百年前回溯术法大师的能力，可让重病之人起死回生。尼古拉斯眼都不眨地向伊利亚特按去。

　　伊利亚特定睛一看，连忙跳开：“尼古拉斯爷爷！”

　　尼古拉斯急切地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吓到，它们有没有用思维术法攻击你？”

　　边问边掏了另一块水晶，手往前伸，想再给伊利亚特拍一道一百年前的镇静术法。

　　伊利亚特既有被珍视的感动，又是哭笑不得。她觉得她在这群长辈眼里就是玻璃做的，随便一道力就能把她拍到地上，啪塔一声摔得稀巴烂。

　　不过，她想，就算摔在地上碎得一片一片，她也要摆好姿势，摔成最好看的心型。

　　伊利亚特扬起笑，既是发自内心，也是希望让尼古拉斯安心：“谢谢您尼古拉斯爷爷！我真的没事，只是普通的骷髅表演罢了。”

　　得到伊利亚特肯定的回答，尼古拉斯骤然长出一口气，身体一下放松，口中喃喃：“伊利亚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伊利亚特满脸赞同，使劲点头应和尼古拉斯，然后又看向安格斯。

　　舞台边，安格斯凝视着手上的头骨，白皙的手指按在那头骨鼻骨处，不时地摩挲。他修长的身体站着，嘴角含笑，若有所思。

　　尼古拉斯也同伊利亚特一起看向安格斯，见安格斯大有一副欣赏到演奏会结束的样子，他急躁地询问：“看到什么没有？”

　　安格斯不急不慢：“自然死亡，死后被人挖出。操纵者三人皆是蒙面，我看不清他们的相貌。只知道都是浅棕发，不高也不矮。”

　　一段话里，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发色了，可遗传亡灵术法能力的人都是浅棕近金的发色，一来二去，等于什么也不知道。

　　气得尼古拉斯狠狠地跺了下脚：“等我知道是哪些小崽子干的，非要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安格斯一手毫不费力地拎着头骨，一手又拣了看起来最干净的一节脊椎骨，向伊利亚特和尼古拉斯走来。

　　他就这样带着冷然白骨走来，灯光从舞台到台下，由明转暗，以伊利亚特的视角看来，就像青年从光明渐渐融入黑暗一样。

　　“都是刚死去不久的，软组织还未分解完全。”安格斯终于完全浸入黑暗，走到两人跟前，他把双手骨头往尼古拉斯那里一推，好心地建议，“摸摸试试？”

　　尼古拉斯的手刚放到骨头上，脸色便一下子凝重起来：“没有术法能力痕迹，全是人类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无比肯定。

　　伊利亚特觉得尼古拉斯对骨头主人的称呼十分怪异，但又讲不出哪里奇怪来。

　　剩下的谈话是尼古拉斯和安格斯背着她悄声商量的。伊利亚特兴致勃勃地想参与，被尼古拉斯歉疚的笑和安格斯又一记摸头，搅得晕晕乎乎的，乖乖地坐回舒适的座椅上，听着乐厅里的嘈杂。

　　一场诡异的骷髅口号，没有人再有听演奏会的兴趣。全场的人都压低了声音，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交流着他们的见解。后排的人伊利亚特听不大清，乐手们不敢再在舞台上待下去，跑下台在观众席前排坐着，此时伊利亚特正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天马行空。

　　“一定是亡灵家那个兔崽子，我不让他加入乐团，他就借机报复我们。”

　　不对，伊利亚特摇摇头，能让尼古拉斯严肃起来的，肯定不是一个亡灵家的小兔崽子。

　　“他上次吹的小号把我的猫都吓得不吃饭了，明明是我特制的炙烤蝎子肉呢，多好吃啊！”

　　——可是，你确定猫喜欢吃蝎子肉吗？

　　“你也是？我父母不允许我养动物，我好不容易抓住一只麻雀，偷偷养在杂物间里，一听他的号声，都自己学会了开门飞走了！”

　　——唔，那更可能是你的父母放走的。

　　伊利亚特在心里煞有介事地一一回复他们的猜测，边老神在在地得出一个结论。

　　现在的年轻人呀，都太天真啦。

　　伊利亚特说得对！她又在心里模拟另一个小人，声音尖尖细细，高声赞同刚才的结论。

　　于是，安格斯同尼古拉斯商量完紧急方案后，准备去通知伊利亚特时，见到的就是眼神滴溜溜，捂着嘴偷偷笑的少女。

　　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安格斯啼笑皆非地想着，紧张的心情却不自觉地放松。

　　安格斯上前，蹲下身视线与伊利亚特持平，轻拍她的肩，哄道：“伊利亚特，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去我家。尼古拉斯已经去通知索菲娅和加菲尔德了，你就在我家中等他们接你，好吗？”

　　伊利亚特一眼望见面前的青年温和的面庞，在黑漆漆的剧院里显得安心又温暖。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青年的提议，发现了一个盲点：“安格斯，你的家在哪里呀？”

　　“就在剧院旁边，不到半分钟。”说到这里，青年似乎有点羞赧，他低声补充，“这个剧院是我的父母决定出资建的，选址就定在家旁边。”

　　伊利亚特想起来，当初剧院决定分区命名的时候，分成了单字母派和“伊利亚特”派，最后是两位神秘的出资人作为疯狂的伊利亚特爱好者，坚定站着“伊利亚特”派，用“世上最勇猛的金钱力量”使“伊利亚特”得到了更多的票数。神秘的伊利亚特爱好者，居然是安格斯的父母！

　　安格斯的父母都是她的狂热支持者，伊利亚特眨眨眼，那么安格斯是不是也是她的狂热支持者呢？伊利亚特任由自己的思绪发散，平时安格斯为人师表严肃正经，她都不敢轻易放肆，说不定，他私底下还是她的忠实拥趸呢。

　　噢~

　　伊利亚特看安格斯的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知学生莫若老师，伊利亚特一个小眼神，安格斯哪能猜不出她的心路历程。

　　“想什么呢。”安格斯轻声呵斥，“我父母是我父母，我是我。”

　　伊利亚特秒怂，闭眼又睁开，瞬间换一种学生看老师的崇敬目光，连连点头：“对对对，安格斯是安格斯，安格斯父母是安格斯父母！”

　　安格斯又一次被少女的变脸绝活逗笑了。

　　他牵起少女的袖子，此时乐厅出口已经打开，人群稀稀拉拉地散去。安格斯带着伊利亚特出了剧院大门，再走几步，就是隔壁的住宅。

　　安格斯的家是一幢带花园的三层别墅，安格斯推开隔绝路人的镂空雕花铁门，邀请伊利亚特进到花园里。

　　花园里是一簇簇精心养育的花，还有一套圆桌椅摆在花圃旁，旁边还歪了把大遮阳伞。

　　伊利亚特好奇地左右看，欣赏美丽的花朵：“这些花都是你母亲种的吗？”

　　“我的母亲在花上唯一出的力，估计就是看到路边什么花开得漂亮，就买一把种子撒下去吧。”安格斯满含无奈地辩解，然而他看到那些开得灿烂的花，目光不自觉温柔下来，一个一个数，“松土，浇水，施肥，除虫，都是我来做。”

　　伊利亚特欢呼一声：“安格斯，我又可以学会一项新技能啦！”

　　安格斯疑惑：“什么是可以学会新技能？”

　　伊利亚特雄心满志，又理直气壮：“你要教我养花了！”

　　伊利亚特的理所应当，安格斯表示无可奈何。少女每天都胡搅蛮缠想学乱七八糟的新技能，一般这种时候，安格斯都是放弃交流，等她的心血来潮过了再说。

　　然而伊利亚特脑袋里转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趁现在学习养花。

　　“我现在就想学！”伊利亚特闹腾地宣布。

　　“现在不行，你是来等索菲娅和加菲尔德的。”安格斯搬出长辈，欲强行把她的念头镇压。

　　“安格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安格斯~”伊利亚特试图撒娇。

　　“不行。”安格斯不为所动。

　　伊利亚特又拉上安格斯的袖子晃来晃去。

　　此刻，别墅大门突然打开，里面是一个保养得体的中年贵族女性。

　　“安格斯你终于回来了！伊利亚特今天怎么样啊？她今天是不是也很可爱~”她正想欢迎自己的儿子回家，顺便问问喜爱的女孩子。

　　她眼睛在花园里定住，正好看到少女在拉着自家儿子的衣袖晃荡。

　　“啊啊啊啊啊噢噢噢噢哦哦哦！是伊利亚特！”

　　安格斯的母亲边惊叫着，边猛地关上门。

　　一扇门隔绝了三人，门内是激动到快要昏厥的母亲，门外是懵住的少女和叹气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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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又晚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