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城主！》七韶

34、聊天

　　伊利亚特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被大神官这个看起来万年不会主动说话的人叫住，非常“贴心”地问她心情，她惊讶之后甚至还有点小荣幸。

　　另一方面，大神官的观察的能力比他说话的能力强。大神官问她生不生气，她很想坦白地说，她确实有点小生气。

　　前几日她和大神官对视之后笑了一眼，她便以为大神官虽然表面高冷，但内里是个好相处的人。于是，在和大神官同路走回去的时候，伊利亚特就怀着一腔友好的热情，想和大神官聊聊天成为朋友。但大神官不仅不回答她的话，把她视作空气，还在最后问她是不是“伊利亚特”。

　　伊利亚特之前认识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很温和，至少不会故意不回答她的话，还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记不住她的名字。哪怕后来从别人的态度那里得知，大神官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并不是故意对她冷漠。大神官这些行为，伊利亚特虽然理解，但仔细回想还会感到懊恼。

　　甚至半夜想起来，伊利亚特会赌气地翻身蒙住头，既然你不想理我，那我也不去上赶着找你，我们进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路上遇到也装作不认识。

　　今天远远地听到大神官和表白少女的互动，伊利亚特脑中就又浮现出她热情满满地想要聊天，又被大神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尴尬。

　　大神官后来几次主动叫她，明显是示好的态度。伊利亚特心知肚明，却不想顺着大神官的心思和好。

　　她可是有骨气的！

　　伊利亚特天使的一面受宠若惊，恶魔的一面却有一个小人在气呼呼地戳戳戳。

　　哼，当初是谁一路上不理人。现在反省过来，后悔啦想交朋友啦，随便碰到叫几声名字就想过去，就和逗没记性的小猫小狗似的。

　　她伊利亚特才不是小猫小狗！

　　面对大神官这个“你生气了？”的问句，伊利亚特扬起一个温温柔柔的假笑，面对气场强势的大神官，毫不怵地撒谎：“大神官，我没有生气啊。”

　　藏书室内光影柔柔的。

　　伊利亚特看到，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晦涩难懂经书的男人，听到她的话之后，表情似乎放松了一点。

　　他的喉头动了一下，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从唇间逸出一个字：“哦。”

　　伊利亚特听到这声招牌的“哦”毫不意外。她重新抬脚想走，但走前忍不住看了一眼书桌。

　　那个在她想象中应该已经低了头看书的男人，他的眼睛现在还是直直地望着她，明显是想和她再说些什么话，但不知为何忍住了。

　　伊利亚特居然开始觉得大神官有点可怜！

　　她想，大神官也不是故意的，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不回话和记不住名字是不礼貌的。她之前听说，大神官父亲和母亲去世得都很早，从小在神殿长大，来来往往的神殿信徒没有人教他除了教义经书之外的东西，所以他对人际交往迟钝是可以理解的嘛。不知者无罪嘛。

　　而她因为这些小事就生气闹别扭，甚至仗着他看不出来，在他面前理直气壮地撒谎。她太小心眼了！太欺负人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分。

　　在伊利亚特清醒的思想里，她应该拍拍脑袋，把脑子里这些占了大半的浆糊拍出去。但她要顾忌着在大神官面前的城主形象不能拍，浆糊就慢慢地占据了她整个脑子。

　　伊利亚特停下了走出去的脚步，带着愧疚，试探问道：“看了这么久书，大神官想和我聊聊天吗？”

　　大神官明显愣了一下。

　　“可以。”他薄唇抿紧，接受了伊利亚特发来的友好信号。

　　可以聊天，就是想聊天的意思喽？

　　伊利亚特回转身，五六步就到书桌前，坐回了原位，她双手交叠随意地搭在桌上，笑容灿烂：“大神官想聊什么？”

　　伊利亚特坦坦荡荡地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大神官却有意地躲避了一下她的视线。他摩挲书页，迟疑地答：“都可以……？“

　　伊利亚特眨眨眼，都可以？

　　她其实对大神官特别好奇，这是她头一次遇到冷冰冰得像一捧雪的人，不笑不说话，一看就很神秘。

　　但聊天是要循序渐进的，伊利亚特决定先压下她心里的好奇心，从不痛不痒的话题开始。

　　她看了看大神官手上的书，决定先从它开始：“你好像看了这本书很久，你能和我讲讲，它说了什么呀？”

　　这似乎是大神官擅长的话题。在伊利亚特的仔细观察下，她发现，在大神官说出那句“都可以”之后，他的坐姿似乎挺拔了些，身体绷紧了一点，而在她问出关于书的问题之后，大神官的坐姿就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她对面的男人低头瞄了一眼书，便合上放在一边，开始：“这是第三十八任大主教对《神言》的解析。《神言》是五大圣典之一，里面记载了三千年前最高神降世时，对他的信徒的教诲。”

　　伊利亚特听到这个开头，暗叫一声糟糕。

　　“整本书共分十一个章节，对应十一种人间欲/望。它的第一章讲述的是至高神在人间化身的诞生，主要是……”

　　自己选的话题怎么样也要听完！伊利亚特强忍着打断换一个话题的欲/望，整了整姿势，正襟危坐。

　　“第四章，分析了最著名的神言‘我爱世人’的背景……”

　　伊利亚特的感觉自己的思想不由自主地开始神游，慢慢地飘向殿外，山顶外，山脉外，大陆外……

　　“‘人类是愚蠢盲目的，这是我来的目的。’在书里，第三十八任大主教对这句话的解析是……”

　　伊利亚特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下巴防止自己头一垂直接睡过去，思维涣散的同时，她用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装作很懂地对大神官笑着点头。

　　“还有这一句……”

　　伊利亚特的手渐渐松开。

　　别睡过去，别睡过去！

　　伊利亚特猛地一点头，清醒了不少，但对面的大神官已经看出了她的困倦。

　　面对大神官探究的眼神，伊利亚特红了脸。

　　“对不起！”

　　“睡吧。”

　　两句话撞在了一起。

　　伊利亚特给自己找好了借口，率先开口：“对不起我昨天睡得太晚了，刚刚看书太费精神，所以一不留神就睡着了，绝对不是因为你讲的内容太无聊了！你讲得很好，我保证！”

　　“你睡吧。”相比于伊利亚特的激动，大神官的话简短得多。

　　让她睡觉？

　　伊利亚特的一激灵，只是暂时让她的脑子兴奋起来，但全身的心神还没从圣典讲解的浓浓困意之中解脱出来，听到大神官的提议，困意霎时涌上来。她的脑子动得像生锈的机关，什么半途而废什么不合礼貌都卡在了机关外面，只有睡觉留在了里面。

　　她顺着大神官递过来的杆子下：“那我先回去睡觉啦。真的不好意思，聊到一半就结束，下次我们有空再聊。”

　　大神官只说：“在这里睡。”

　　“啊？”伊利亚特小口微张，懵懵又困困得像撞树的兔子。

　　“你在这里睡，睡醒了我们接着聊。”大神官非常认真地补充道，“既然你不好意思半途退出的话。”

　　“不行……”伊利亚特下意识拒绝，她困得眼睛都眯在一起，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别人看到会误会的。”

　　“睡吧。”大神官坚定道，“我不会让其他人看到的。”

　　“我……不行，我要回去。”伊利亚特越说越困了。

　　“现在睡吧。”

　　大神官说完最后一句话，却久违地没有听到少女的拒绝。

　　在“单方面”聊天中，大神官的视线便一直放在书上，只有偶尔才会移到少女脸上。就算到了少女脸上，也会立马移开。

　　他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少女充满困意的声音，才终于敢把目光放到对面。

　　少女已经困得睡趴下了。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精致的唇，小巧的鼻，秀气的眉，白皙的皮肤像山顶的雪一样。她眉心微蹙，像是梦见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但过一会儿又扬起微笑，应该是转危为安了。

　　伊莱亚斯盯了一会儿，火烧似的又移开了视线。

　　原来他以后会喜欢的人是这样的。

　　他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那感受很奇怪，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

　　他搭在书上的手指拢了拢，只划过一阵空气。

　　他又看向少女，少女的手垫在她斜侧躺着的脑袋下，骨肉匀停的小指露出来，点在桌上。

　　他轻轻地，轻轻地抬起了手，带着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的疑惑，左手的食指慢慢地覆了上去。

　　温度。

　　一触即离。

　　他的手收回，眼眸中是混乱和迷惑。

　　桌上的少女不能感知男人的情绪，她沉浸在睡梦中，只感觉到有人碰了碰她的手指。

　　她以为还在伊利昂城呢，撇撇嘴，低嗔一句：“安格斯，别闹。”

　　说罢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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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前天开学了【哇哇大哭】！还没有国庆节过！
更新会慢一点，但不会慢很多！之前说好的双更，会找个周末补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