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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别意生缘 ...

  •   题记:隐隐无端浣花溪,别意幽幽水沉留,桃花春水綠,自此占芳辰,为肯着深意,事事还休休,画堂成遥隔,滴滴度沉烟。

      黑暗中相遇的瞬间,令周遭的一切像是静止了一般,唯有面面相觑下的竦然兢惧。眼前那携刀男子,从旁燃了灯烛使其看清这目下不速之客的面貌。

      此时,雪梅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屏息静气却不敢妄动。在昏黄的烛光下衬得她那精致娇俏的颜容犹若朝霞,一双修眉联娟,着一袭白衣委地,齿白唇红,皓质冰肌,如此令她凭添了几分娴静出尘的美。

      那持刀之人细细将她端详,望之粲然生光,清丽脱俗,骤然觉得竟似曾相识。只是一时之间头上空荡荡地,益发想不起了,遂警惕道:“是何人?是伶人还是细作!”

      这一句话唬得雪梅更是浑身打了冷战,忙睁目回答:“只怕您误会了,小女既非伶人更非细作!只是个平头百姓罢了。我误闯了进来,只怕叨扰了您,那么......”说着躬身一福,便要退去。

      只是这男子仍是疑虑未除,一把抓住她,“怎么逛戏园子走差了路,你这样解释倒好生轻巧?”

      雪梅唇边微微勾起一丝坚毅的笑容:“若非伶人合该要好好的在台上唱曲儿,若非细作也要轻装便捷观机而动,您又何曾见过如我这般横冲直撞的细作呢?”

      正待此时,只听门处“砰”一声,借着烛光看过去恰是那孩珠儿跌在门前,一溜烟儿地跑出门外。雪梅心焦,忙踅身去追,那携刀男子力道非凡硬是擎住她的腕子不放,“尚未分辨仔细,就想趁机开溜!还说不是细作?!”

      雪梅强不过他,只得挣扎道:“如何分辨?先待我拿回物什再说!”

      话音刚落,只见一把折扇顿叩在他二人双手之上,那折扇男子上来调楚道:“事出有因——福哥儿,你莫冤枉了她,还是去把屋内燃亮岂不便宜?”那被称作福哥儿的男子似是得到指令一般迅速地将刀收回鞘内,径自去通亮房内所有的灯火。

      “姑娘莫怪,我们兄弟莽撞了,多请容量。”折扇男子身穿石青色的氅裘,生就昂藏七尺,那玉质金相一般的面孔之上镶嵌着一双重瞳,眼梢细而上扬,鼻尖稍圆略带鹰钩之状,映着一丝晕黄的烛光耀彻下来,唇红齿白之间益发艳逸了他那风骨伟岸的贵胄之姿,然而举手投足便是那白玉螭龙扳指份外地显露了。

      雪梅侧目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想必此人亲贵,遂忙肃身回礼,“即是误会,自然容量。我见先生似有‘要是’;那么,小女也要自寻物什去了。”

      折扇男子挺挺背脊,谦润一笑,“姑娘要寻的可是此物?”说着便把铭牌示于她的眼前,那铭牌上缀品红色的流苏穗子,摇摇曳曳间透过如豆的灯光,勾起了她许多陈旧的经年,雪梅眼里噙着泪花,如释重负般地连连颔首:“是了,正是此物,幸而先生拾得。”说着欲要抬手去接。

      那折扇男子玩味一笑,并不把铭牌给她,竟借起灯光细看那上面的文字,遂淡淡述道,“舒—穆—禄?”恍然间那桌台之上突爆了烛花,金光灿灿地直达他的眼底,折扇男子似有些惊讶,“你是旗下女子?”。

      雪梅心里有些不奈,只好趁他不妨一把将铭牌夺了回去,觑着眼打量他道:“看你这人清清爽爽,倒有些贵胄之气,怎的行事竟这般简慢?”说罢,躬身一福,徉长而去。

      空气中轻飘飘地落下来的揶揄之词,使得折扇男子始料未及,只好与福哥相视而笑,讪讪地道:“这姑娘的性子倒是好生叫人意外。”福全若有所思的愣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呵一声:“原来是她!我终于想起来了!皇上,那前几日您遣臣去京郊,路遇大雪封山偏巧遇到过她。”

      皇帝哦一声,兴味盎然地用折扇点一点他的胸口问:“福全啊,以你的性情早将这姑娘的身世彻查了一番吧?”

      福全讪讪一笑,“皇上惯会取笑,臣不过是瞧这姑娘言语中风范不同,一时起了兴致。便遣人前去查访,殊不知这姑娘竟是明珠的戚家甥女儿。”

      皇帝哦了一声,不似往常一般申饬福全不正经,却只是会心一笑。福全看出了皇帝的心思,上前示意,“皇上,近日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均联名参奏鳌拜圈地一事,那索尼抱病,索额图也是自顾不暇。如今鳌拜擅权,挠政行私,亏恩剥下,在野朝臣中不乏与其参辰日月之人,只怕他们碍于那老贼淫威,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听到这里,皇帝抚玩着白玉螭龙扳指,饶有兴致地说:“嗯,依你的意思是让朕暗访那些朝臣?”

      福全继续道:“皇上,这眼目前便有一位,却是那明珠,他虽势小,若皇上肯屈尊暗访此类臣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各个击破,长此以往势必让那鳌拜心有余悸,孤立无援。”

      皇帝眼光一闪,心神领会,手上顺势磕托磕托着扇子,称了福全的精心用意,“你这主意倒甚合我心。”

      门帘动处,吉祥茶园班主苏逸堂进来呈上密折,“回禀皇上,此密折是鲁喜弹劾鳌拜圈地的证据。”

      皇帝微微颔首,“你且读,朕洗耳恭听。”

      苏逸堂领帝命,拆了折子跪读道:“兹镶黄旗世管佐领鲁喜查证,于康熙五年十月辅政大臣鳌拜与第穆里玛、班布尔善等人党比营私,卓令其第一参领顺古图以土换土为由侵占粮田共六千五百三十二倾九十六亩,私造房舍四千二百余所,致使百姓无田耕种,秧祸数以万千难民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长此竭泽而渔,奸臣蠹国,民无食用至此生灵涂炭,国将失政,百姓无靠。望请皇帝惩以秧国之徒,福泽黎明!”

      皇帝听了折子澨颜蹙眉,踱着步子在原地打转,“十月写的折子,至大腊才叫朕见着,这个月鳌拜矫旨早把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连一锅端了,朕这皇帝当得甚是窝囊!”伸手指了指福全说罢了,“今儿算你荐对了,记你一功!待朕找趟苏克萨哈,再去明珠府!”

      皇帝扶起苏逸堂,“你近日来辛苦,当初这差事交给你,额涅至今仍为你担忧。你虽是额涅的养子朕当你是手足,朕向来不爱说那些过于至情的话,待你这差事办好了,定不会委屈了你。”

      回廊上依旧熙熙攘攘聚着人群瞧热闹,只听那戏台上胡琴渐渐打音,领乐的牟足了气力抱着拳与众人吆喝道:“请各位爷各回原位,打锣儿唱曲儿热闹着——”

      雪梅心里有些怏怏不乐并未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热闹’,只管顺着适才的厢房出来一径走下去,但她识路的本事好不到哪里去,走了一半便不耐的鼓了鼓太阳穴,‘这每个厢房均相差无几,须得站定下来辨认了才好。’

      正自抬头瞧那厢房外置挂的牌子,不料回廊人满为患着实像一群蜜蜂似的将雪梅裹在中心,她脚下绊了个趔趄,直直扑将出去,唬得她赶紧闭起眼睛,只觉天旋地转身上一阵瘫软,正巧偏跌落到了容若怀中,“怎的不好好呆在原处,偏跑出来让人淘神?”容若眉头紧蹙,眼里水润润地透着细腻的怜惜,恰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雪梅嗫嚅道:“冤枉,是哥子平白跑出去,凉了我许久没得法才出去寻你。”

      他“哦”一声,眉头微挑,眼神里碧波轻荡,“只一盏茶的功夫,才见不着我,你便如此焦心么?”

      雪梅不妨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眸子里明朗朗的瞧着她,兀自觉得周身辣辣灼热忙调开视线窘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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