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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狙击,反转与天赋 ...

  •   有了一对一辅导教师就像开通了私人订制,你可以得到更全面优质的服务,同时付出的代价也更为高昂。

      云雾笼罩在枯枯戮山腰处,在那之上,阳光挥洒得肆意强烈。正午过后,热浪将四周的景物裹挟得虚实不定,绿不确定那是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逼近了身体能负荷的极限而产生的幻觉。

      一滴汗在眉头酝酿了许久,终于滑进眼睛里。她眨了两下,酸涩感从泪腺的地方蔓延开来。为什么不伸手去擦?因为此时她的双手正持握着一挺重逾十公斤的狙_击枪,维持蹲踞的姿势藏身于一棵树上。

      整整五个小时。

      “杀手讲究厚积薄发,”蓟木在隐去身影前总结道,“就像狩猎羚羊的豹子一样,重点不在于扑杀,而在于不给猎物逃跑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狙_击枪变得无比沉重,绿甚至能听到肩膀上和枪托接触的那片骨骼发出的哀鸣声,承重的左臂也开始止不住地发颤。而隐藏气息、将自身的存在与周遭融为一体则消耗了她大半的精神,脑中就像悬着钟摆,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恍惚。

      耐力向来是她的短板。绿能感到过去数月积攒的信心和意志正在从这块短板缺失的部分不断流逝。手中的枪支触感开始变得奇怪,像是要融化的雪糕一样变得软哒哒的。她用力握了一下,直到枪的棱廓硌疼了手指,才意识到那是错觉。酥麻从小腿开始爬升,让她疑心一堆虫子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她身上,于是总忍不住想去抖一抖。直到酥麻变成针扎般的刺痛,她开始不得不想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她讨厌狙_击枪。尤其是大口径穿透性强的那种,打到□□中就腾开一片血雾,内脏变得乱七八糟难以辨认,有时候甚至能把人打断作两截。她试图回忆理论课上讲过的子弹穿刺原理,但浮现在脑海的全是暗杀结束后拍照时定格在取景框里的满地污秽——油脂,脑浆,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全是糟糕透顶的回忆。

      伊路米也不喜欢用狙_击枪。因为出境入境都很麻烦,而且他讨厌距离带来的变数。使用狙_击枪多半是委托者有特定的需求——报复居多,于是随之而来的还有暗杀后的影像记录之类让人并不愉快的杂活,不用说全落到了绿的头上。

      秉承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原则,伊路米接过许多没下限的委托,绿一开始还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但伊路米是个善于、或者说热衷说教的人——“所谓借刀杀人,错的是人而不是刀”、“没有资本的流通,经济就无法发展”、“谁都难逃一死,我们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过程而已”,从逻辑到经济再到哲学一通洗脑。面对这样一个絮絮叨叨歪理不断的操纵系,绿很快不胜其烦,只得把自己的良心和原先的三观打包后扔到脑海深处,轻易不再触及。

      她又漫无边际地走了会神,直到夕阳在地上投下重重叠叠的阴影,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微不可察的窸窣声。凝神,弱化自己的存在,以及掩饰杀意。她飞快进入临战状态。

      来人显露身形的刹那,她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地冲撞着她的肩膀,她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绿刚想调整姿势保持稳定,却发现脚居然动不了——要糟!她蹲得太久了!——跌下树的瞬间她闪过这个念头。来不及细想,绿飞快将碍事的枪甩下肩头,同时伸手往旁边捞了一把,却没抓住任何横出来的枝叶。约莫二十米的高度,要是摔下去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一命呜呼,绿不敢碰这个运气,心一横咬牙将左手绷成爪状抠进嶙峋的树干里。

      然而她毕竟没有揍敌客的异于常人的血统和身体构造,在逐渐放慢的坠落中,她能清晰地看见树干上留下的数道血迹。她忽然有点庆幸之前手指已经失去了知觉。

      落到地面时她滚了几圈以缓冲剩余的力道,一抬头就看见非常眼熟的黑皮鞋和西装裤脚。来不及多想,她在翻滚起身的同时顺势用左手拔出别在腰带上的手_枪,刚要打开保险却听到头顶传来的扣动扳机的“哒”的一声。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由于枪体的内部的复杂构造,导致手_枪射击前的僵直时间——即子弹从扣下扳机到射出枪膛的时间要比人们想象的长那么一点,因此在极近的距离下有一定几率被躲过。

      绿猛地往旁边扑倒。

      蓟木一枪落空后有些意外——一般人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话很难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为此他特意往枪里放了杀伤力很低的特制子弹。然而这一枪居然没有打中,让他有一种难得的好意却被人拒绝了的莫名不爽,于是随即调整方向准备补上一枪,却发现此时绿手中的枪口已经不偏不倚地正指向他。两人默不作声地对峙着。

      他打量着绿,发现她握着枪的左手鲜血淋漓,大约是刚刚落下树时弄的。绿是个右撇子,之所以用左手,右手大概是已经动不了了吧,他揣测着。只剩一只能活动的手,还不打算认输吗?

      这样的测试他们已经进行过很多次:指导者和被指导者分别扮演目标和暗杀者的角色,在种种场景中互相较量,直到蓟木扮演的目标被“暗杀”或者绿扮演的暗杀者投降,则测试结束。

      “杀手应该学会审时度势,”蓟木俯视着绿,训诫道:“今天你已经输了。”体力与精神的大量消耗,坠落时受的伤,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对手——如此巨大的劣势,他不知道她在坚持些什么。

      要知道,杀手可不是一个靠热血和固执就能混饭吃的行业。

      绿依旧不为所动。蓟木有些不耐,用空着的那只手去夺她的枪,打算彻底卸除她的武装。由于要防备着她开枪,蓟木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绿的左手上,以至于她突然抬起右手时,蓟木一瞬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银光一闪而过。

      “前辈,这次是你输了。”绿的右手稳稳地握着一柄极为轻薄的匕首,维持着割喉的姿势停留在他脖颈的大动脉旁。

      这个情形下相搏自己胜算不大,蓟木很清楚这一点。贴身近战使用枪支极为不利,且绿的刀刃更为贴近他的命门。这次是他大意了。蓟木看向绿完好无损的右手,就是这只手让他判断出现了偏差,造成致命的失误。

      “你故意的?”蓟木问道。冒着废掉一只手的风险来误导他,她挺舍得下本钱。

      “之前不是,”绿收回匕首解释道:“会摔下树来在我预料之外,用左手做缓冲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我猜你大概没看清我哪只手伤得更严重,所以拔枪时故意用了左手。”她是个右撇子,同时也很清楚蓟木知道她的这个情报,于是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点——真正的杀机不在于左手的枪,而是藏在右手的袖口里。

      果断,机敏,谋略,想要在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中获胜缺一不可。蓟木看着这个以惊人的速度向着一名优秀杀手飞快成长起来的少女,恍惚间仿佛瞥见了多年前伊路米的影子。一样的天资惊人,一样的缜密果敢,即便绿因为经验的差距显得尚有些稚嫩,但战斗时彰显的风格却已经依稀透露出几分属于伊路米的痕迹——对情报的精准分析,对自身劣势的充分利用,不动声色地引导敌人的心理······

      当初会选定蓟木作为绿的指导管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保证绿在这种战斗风格上和伊路米的一致性,然而蓟木很清楚教学还没有深入到那个程度。

      “少爷单独教过你?”他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绿偏头想了一会:“他只说过杀手的精髓不在于拥有力量的多寡,而在于对局势的彻底掌控。”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偶尔会让我在他暗杀时,嗯,观摩一下。”

      正面对抗是为杀手所不齿的,伊路米的言传身教告诉了她这个道理。“只要出得起钱,这个世界上没有揍敌客杀不掉的人”一直作为这个暗杀世家标志性的宣言,在即使佣金以高达一亿戒尼起跳的前提下依旧源源不断地招徕着雇主,对此伊路米是这样解释的:“杀手相较武者的绝对性在于,武者追求的是胜利,是击败他人的过程中获得的快感与荣耀。但即使是站在武力顶端的最强者也不敢说自己可以打败任何对手,因为在持续的即时战斗中,变数是不可估量的。但杀手追求的是瞬间的绝杀,因为过程短促所以将不可控变量压缩到最低。没有人会时时保持警惕,而杀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任何人都有疏忽松懈的时候,在那个瞬间到来之前,种种微妙的细节已经在他周围织成危机交错的网,只待时机成熟,杀机便如同九天外的雷霆般倾泻而下,没有人逃得开,躲得掉。

      没有揍敌客杀不掉的人——这种绝对性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便造成垄断,而垄断带来的利益是无可估量的。

      伊路米说到这里时无神的猫眼里浮现出的两个清晰的“$”至今依旧历历在目,绿想他被人吐槽财迷实在是半点不冤枉。

      而站在她面前的蓟木此刻想的却是,所谓战斗风格,在很大程度上是根植于每个人所受教育和性格中的,具有相当强烈的主观性,并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东西。而仅凭着观察和只言片语的点拨,就能模仿到这个程度,绿在这一方面所展示的天赋,让他不自觉地联想到某些能够拟态的生物,那种超越了常识的宛若天成,几乎让他有些心惊。

  • 作者有话要说:  各种枪都被屏蔽了,哎。打个下划线看着真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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