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没有颜色的人》白衣某

119、非日常的Assassin们（下）

　　莫西从约德尔市赶来和妻子过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遇见伊路米。

　　当时他正一手拿着花，一手别扭地整理着领结，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到预定的座位旁，结果一扭头就瞥见隔壁坐着发呆的杀手先生。

　　他们有几年没见过面了，但那种深刻而特别的美貌是很难认错的。伊路米穿着黑色的衬衫和浅色的长裤，偏休闲的风格在餐厅全是西装礼服的背景中有些违和，而他本人却对这一点浑然不知。他将一只手撑在桌上托住下巴，视线投向窗外，显得漫不经心而慵懒，就像······一只猫。

　　莫西踌躇了两秒，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伊路米先生。”

　　坐着的人转动目光看向他，没有高光的瞳孔让莫西心里一阵发寒。伊路米似乎并不想和他握手，只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你是谁”。

　　莫西有点尴尬地收回手，自我介绍道：“我叫莫西，之前您找白的时候我们见过，我帮她卖了一块叫雅拉的宝石······您还记得吗？”

　　伊路米露出了然的神色，指指对面：“坐。”

　　看了眼原来的座位，莫西纠结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他感到不少人正悄悄地打量着他们，不，准确地说是打量着伊路米。比如旁边那一桌的两位女性，不时瞥过来的视线带着些惊艳的意味，让人难以忽视。

　　“约了人？”伊路米似乎具有某种免疫他人存在的技能，顾自抛来一个话题，顿了顿他又道：“我记得你不住这个城市。”

　　杀手先生的这句话让莫西有点受宠若惊，几乎又要陷入那种“非日常”的眩晕中。他抬手唤来侍者要了一杯香槟，“是的，今天是我和我妻子的结婚纪念日，她在这个城市出差，我就跟着过来了。”

　　“结婚纪念日。”杀手先生重复着这个词，沉思起来。

　　片刻的沉寂里，邻桌的谈话变得清晰可闻——似乎是其中一个女孩子在控诉自己的前男友：“上_了床以后就变得冷淡起来，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之前明明对我很好的······”

　　另一个在安慰她：“这种始乱终弃的人渣分掉也好，况且比他好的男人多得是，根本不值得为他难过······”说着又往这边瞥了一眼。

　　貌似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为了掩饰这份尴尬，莫西开启了新话题：“伊路米先生最近和白小姐过得还好吗？”

　　杀手先生回过神来，回答得含糊而简短：“还行。”

　　眼前的这个人实在不是适合聊天的对象，莫西想。所幸伊路米很快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如果你和你的妻子不结婚的话，关系能维系下去吗？”

　　怎么话题突然就变得那么沉重！莫西有点措手不及，“您和白小姐是······发生什么不愉快了吗？” 他斟酌着问道。

　　邻桌失恋女子依旧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常常好几天不见人影！问起他就说工作忙，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那么喜欢工作你干脆和工作结婚去好了，还和我谈什么恋爱！偶尔想起来才哄哄我，我是什么小猫小狗吗？可恶！”

　　“和她情况类似？”伊路米歪歪头。

　　莫西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这个嘛，我觉得有问题及时沟通比较好哦，”他飞快地总结着自己短暂的婚姻生活中积攒下来的斗争经验：“诀窍就是要重点突出，铿锵有力！最好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占领道德高地······但是不能胡搅蛮缠，必须要有事实依据，事实胜于雄辩嘛······”

　　一通瞎扯也不知道伊路米听进去多少，况且莫西总觉得普通人的恋爱经验对生活在“非日常”中的杀手真的有参考价值吗？正惴惴不安着，对面的伊路米握拳在手心一敲，脑袋上亮起一个顿悟的感叹号。

　　就在这时，珍很有辨识度的嗓音自莫西身后传来，他转身看去，他的妻子正挽着另一个女子的手有说有笑地冲他们走过来——那人的长相是偏东方的柔和，黑色的长发衬着玉白的面孔，清丽得就像一副水墨画。

　　“好久不见，莫西医生。”她笑吟吟地冲他打招呼。

　　是变了模样的白。莫西忙起身让座，几人互相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他得知她已经改了名字。

　　莫西领着妻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将花递给珍，正要开口，珍却对他挤眉弄眼的，“安静点。”她用口型道，眼睛里闪烁着八卦而兴奋的小星星。

　　伊路米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哦，”名为绿的女子端起侍者送来的香槟：“谈什么？”

　　“你是不是上了床以后就打算对我始乱终弃？”伊路米重点突出而铿锵有力地问道。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他妈都教了他些啥？莫西在内心兀自崩溃了。

　　绿在一阵剧烈地咳嗽后勉强恢复了镇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是要证据吗？自从去年从新德度假回来，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这个夏天我们碰面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星期，”他停顿了一下，“你要看蓟木统计的行程记录吗？”

　　“我说了我工作很忙的啊！”

　　“我比工作重要。”

　　绿沉默片刻，似乎失去了抗争的余力：“······行吧。”

　　失恋女和她的朋友一脸震惊的看着两人，“还有这种操作？”她们的目光呐喊道。

　　“那就把从现在到年末的工作推掉，和我回枯枯戮山。”占据了道德高地的某人语气变得理所当然。

　　“我和金约好了要去海地发掘遗址······每个星期我回去一次好不好？”

　　“不好。我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你这是在敷衍我。”

　　“······行吧。”

　　莫西觉得，伊路米这样的行为，不能称之为“据理力争”，叫“恃宠而骄”更合适一点。

　　侍者在这时走过来，问他们是否需要上开胃菜，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点点绿的肩：“拼桌聊聊？”

　　于是换到了张四人桌。

　　上开胃菜的时候，珍挑起话题：“我和绿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

　　“就······交流一些对婚姻生活的看法。”说出真相的话莫西感觉自己可能会被打死，于是决定撒一个谎。

　　珍转问绿：“你们结婚了？”很明显，比起面瘫的伊路米，绿是个更加平易近人的交流对象。

　　“没有诶······”绿抿了一点鱼子酱后皱起眉来，连盘递给伊路米，“感觉没什么必要。”

　　莫西不由得开始同情伊路米：“为什么这么说？”

　　“一般说到结婚，通常是指去政_府机关登记吧，获得法律上的许可什么的。我姑且不论，揍敌客可是完全不属于法律管辖的范畴诶，”绿晃着高脚杯里的开胃酒，似乎在想一个恰当的比喻，“就像老虎不会为了进入羚羊的地盘去向它们征询许可一样，那会显得很荒谬。”

　　“那孩子生下来怎么落户？”珍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孩子的话还太早了吧，”绿显然没抓住槽点，不仅如此，思维还拐到了奇怪的方向：“而且总感觉人生到了结婚生子这个章节的话，故事有趣的部分就要结束了呢······”

　　“你原来不是很喜欢小孩吗？”伊路米冷不丁地加入到对话中来。

　　“不一样的啦，”绿这次打了个不恰当的比喻：“喜欢别人家的猫和自己养一只是两码事，说不定见识到不可爱的一面后就没那么喜欢了，”她说着用手托住下巴，神态和之前的伊路米惊人地相似：“况且自己的小孩会很在意他们的安全和教育问题，感觉很有压力······”

　　话题有点沉闷起来。望着有些出神的绿，珍觉得此时坐在她对面的这位身手不凡的前杀手和普通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也会为人人都要面对的一些问题烦恼着。

　　而坐在她左手边的现役杀手先生很明显没这方面顾虑：“可以交给管家照顾啊，等你想玩——想看他们的时候再去看就好了。”

　　孩子不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好吗！思维尚在正常人范畴的莫西夫妇在内心咆哮道。

　　“缺乏亲情教育小孩会变得内心扭曲的吧。”绿闻了闻端上来的奶油汤，再次转手递给伊路米。

　　后者接过后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我就是蓟木带大的啊，现在不是很正常么。”

　　这人对自己的误会有点深，珍想。

　　果然生活在非日常中的人对“正常”的定义也是截然不同的吗？莫西想。

　　绿翻了个白眼，显然已经懒得反驳他了。

　　“话说，结婚就算不去登记，婚礼总该有的吧。”等主菜的间隙，珍开启了新的话题。

　　“我们两家的亲友都不多，不熟的人请来也没什么意思，”绿开始娴熟地切牛排，珍回想起法医那句“手法一看就很专业”的评语，盘子里的牛排顿时变得色泽可疑起来，“况且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我——”

　　“仪式感是很重要的东西哦，”莫西打断了她的话——哪怕是走在非日常的道路上，幸福也是需要那些普通而寻常的存在去维系的，“而且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不管自己怎么想，以承诺给与对方安全感是必不可少的，你擅自决定的话会不会有点自私呢？”

　　珍在桌子下踢了莫西一脚，示意他说得太过分了。

　　绿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愣了半秒后道：“可是伊路米并没有很在意啊······”她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猫眼青年，语气变得有点心虚：“你很在意没有婚礼的事吗？”

　　“嗯。”伊路米坦然地承认道，“虽然亲友很少，但你可以把认识的人都叫来。”仪式感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在所有人面前为她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你有什么目的？”绿皱起眉。

　　“我没有什么目的啊，”伊路米一脸诚挚，“我只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

　　晚餐结束后，绿和伊路米率先离席。

　　“订下日期记得通知我们哦。”珍最后强调了一遍。

　　绿点点头，冲他们挥手告别。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行走在非日常中的Assassin们，如同所有相爱着的人们一样，缓缓步入迷幻而温柔的夏夜。

　　*********以下是因为黄暴被剪掉的谈话片段*********

　　CUT ONE

　　珍：“杀手们谈恋爱通常做些什么？和普通人有区别吗？”

　　绿：“你们一般做些什么啊？”

　　珍：“逛街吃饭看电影滚_床单？”

　　伊路米：“没什么区别。”

　　珍（八卦而不怀好意地）：“哎呀方便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绿（打断正要开口的伊路米）：“住口，那不是可以在公共场合谈论的事。”

　　伊路米（从善如流）：“详细地说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和一些不可以在公共场合谈论的事。”

　　CUT TWO

　　珍：“两个人一直呆一起会不会觉得没趣？”

　　绿：“基本不会······有一次住酒店的时候停电，因为太热睡不着，伊路米就发明了一种‘谁先数清对方眼睫毛谁赢’的游戏。”

　　珍（这两人是有无聊）：“然后？”

　　绿：“一开始只想到拼命眨眼睛，后来两人都太想赢，就逐渐演变成试图压制住对方以暴力取胜······结果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把床弄散架了。”

　　莫西（这是怎样奇葩的一对情侣啊）：“然、然后？”

　　伊路米：“第二天赔了床的钱。”

　　绿：“而且酒店经理过来的时候表情超微妙。”

　　莫西：“解释清楚就好了啊。”

　　珍：“不，解释清楚会更加丢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