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神之纪年》朝雾未散

69、昨日年少

　　第六十五章：昨日年少

　　很快真田便筋疲力竭地倒下了，似乎又是陷入了梦中。
　　幸村走到他身侧，缓缓蹲下，低头静静地注视着真田的面容。幸村大多数的心思都扑在了网球上，余下少数的几分分给了园艺和绘画，实在匀不出多余的心思了。所以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审视过真田的面庞。只是偶然间会发现少年以往的青涩面容逐渐褪去，变得棱角分明。

　　明明小时候也是一张包子脸。
　　幸村无意识的伸手戳了戳真田平日里总是绷着的脸，意外的发现竟然还是软软了。戳完一下觉得有些惊奇，一时没有控制住又捏了几下。
　　真的很软，像小孩子一样。默默在心里作出评价。

　　若此时有人在边上看着，就会发现幸村露出了一个和平日截然不同的笑容。就像是那种刚做完恶作剧的孩子看着对方被自己捉弄到的笑容。
　　只不过那样的神情转瞬即逝。

　　幸村很快的站起，翻出手机给柳发了一条简讯，将今日得到的几个新的数据告诉他。然后似乎清空了大脑，独自一人向着大海的方向走去。

　　*

　　真田也不知自己后来是在怎样的状态下结束了这场比赛，待到他彻底清醒之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睁开眼睛的真田第一反应是迅速坐起，两支球拍连带着放球拍的包都还在他的腿边，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因为贴着沙子带着些不明显的红点。他先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却发现摸了个空。虽说比赛后半段的意识飘忽，但他还是记得他是在和幸村比赛的。

　　想起幸村，真田不免想起了自己那些隐晦的心思，面上神情有些不自然。又突然发现自己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找到幸村，添了几分慌乱，连忙站起四处查看。

　　此时幸村正在不远处看落日。

　　神奈川的海很美，是清浅的蓝色配上洁白的浪花。此时太阳似乎一点点落入了海中，给海面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连着天边那似乎被烧红的云彩。

　　真田的视力很好，很快目光就搜寻到了幸村的身影。
　　幸村被背对着他坐着，面朝着海洋，半个身子都没入黑暗之中。

　　仅仅只是看着这个背影，便有一抹红晕，似乎从天边跑下来一般，一点点爬上真田的面稍，一只爬到耳根处。今日莫名掉线了很久的神志似乎突然上线了。真田开口喊道：
　　“幸村....”开了口，却没了下文。

　　好在隔得不远，声音虽然不大但幸村还是听到了，他站起身准备往真田这边走。他的声音随着海风一起传来：
　　“弦一郎，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回去吧。”

　　真田极佳的视力让他在昏暗的落日光芒下清晰的看清幸村的每一个动作，可他的目光却魔怔地停留在了幸村的嘴唇上。他机械地弯腰拾起地上的包，然后就跟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僵在了原地，连自己身上沾上的沙子都忘了拍落。

　　太阳已经沉没大半，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肉眼可见的变黑。幸村向他走来之时，却好像周身都裹挟着光芒。只是依旧不知是何缘故，今日的真田莫名的迟钝，待到已走至他的面前，依旧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直到幸村的手搭上了他的肩，才猛地一个激灵似乎转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更是有些难堪，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

　　幸村太了解自己这个幼驯染了。真田简单的一个神情和动作，心理活动幸村都能推个大概，更何况此刻已经如此明显，哪怕天黑，两心间却有一条明亮的通路。

　　在这一片灰蒙蒙中，幸村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他主动从真田那儿拿过了自己的球包，也不提醒真田天马上要全黑了这一现实。两人就如同都呆楞住了一般站在原地。

　　傍晚的时间过得出奇的快，很快就彻底的将人拽入了黑暗。哪怕彼此距离非常之近，也只能勉强看清对方大概的轮廓。真田在这一片混沌中，他听了一句话。
　　“真田，你喜欢我。”
　　是他熟悉的幸村的声音。肯定句，不到一点猜测怀疑的语气。

　　真田大脑似乎唰的一下就空白了，下意识似乎是想解释，却又只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虽然真田从来没有在客观上认可过这一句话，但他的主观情感却为此完全无从辩驳。
　　实在是没什么可分辨的，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几分，更何况真田本来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可没法承认，没有缘由的，就是只能沉默。
　　故而两个人都只是沉默，在一片黑暗中沉默着，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站的很近的对方温热的呼吸却仿佛一下一下的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熨出一个一个热浪，在自己的心里翻涌。

　　其实幸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此刻挑破，或许自查出那病症那天起发生的所有事都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种感觉非常不妙，所以他似乎下意识的想要抓住自己所能掌控的东西。

　　这是少年最冲动也最骄傲的年纪，有些话说出口了，便是事后觉得不对，也会宁愿将错就错。

　　*
　　真田小时候就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人。

　　到没有现在的正经，只是有什么事容易转不过弯来，一个劲儿的往里面钻，颇有几分不破南墙不回头的意味。好比有一回，他和另一个小男孩约定了一场比赛，但那个男孩因为突然有事情来不了的，就拜托幸村帮忙转达。可纵是幸村传达了，真田也还是要站在那个约定的地点等着，怎么劝也不离开。似乎没有进行那场比赛就是不愿意离去。后来还是教练百般劝说，才让真田勉强答应由幸村代替进行了那场比赛，这才愿意回家。
　　这样的真田，有的人耻笑他的无端执拗，有的人欣赏他的执着。说不明白究竟如何。
　　但那样的真田，才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记得那会儿他和幸村才认识一年多，训练到一半时却发现幸村的球拍松了。教练就想着就说了一家店名，让对附近比较熟悉的真田带着幸村去修。

　　当时真田点了点头，牵着幸村熟练的绕过一道又一道的小巷。附近能修理好球拍的店不少，教练只是说然后他带去修，并顺口报的一家店，并没有一定要求。但真田却一定要去这家店，弯弯绕绕的，跑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走到。
　　那时已是初秋，但中午多少还是有点热。幸村那会儿体力不是那么好，跑了这么短路就有些气喘，小脸发烫，风一吹本来就白的面色变得更白。他停了脚步缓了几口气，主动问真田：
　　“弦一郎，刚才路边好像有修理球拍的店。”

　　真田只是摇摇头，说：“不是这家。”

　　他也不停下，只是稍微放慢的脚步，依旧一直往他目标的方向走。直到他们找到了那家店。

　　其实幸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深刻，或许是因为那时他们两个都跑的气喘吁吁老板却不在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第二天他发现他的球拍似乎被人修好了。
　　后来他问过真田，他是不是在店门口等了一个下午生生等到老板来了。真田没有明确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似乎是尴尬的别来了头。
　　大概是从那时起，他发现真田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
　　也是从那时起，幸村开始渐渐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和真田一起。而和他一起处理事务的时候，也会莫名的觉得心安，可靠。

　　幸村现在还记得，当日那个不愿离去的少年的身影。
　　那个端正地站着，手里攥着球拍不发一眼的少年的样子。

　　那个记忆里的身影渐渐变得高大，和他眼前的少年重合。

　　*
　　大概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幸村听见了真田的回答。
　　那是一句有短又轻的：“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