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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征夫的新嫁娘(一) ...

  •   天启元年,匈奴来犯,西夏边境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哎!父皇连年征战,耗费不少,如今国库空空如也,他可倒好,一撒手就去了,留下孤这空有名头的太子来收拾烂摊子!”出声抱怨的是西夏的太子,如今皇帝仙逝,他就要登基为帝了。

      “丞相,孤心里苦啊!”太子面前齐刷刷的跪着一片朝臣,恳求着试图逃避的太子,“还请太子早日登基,以安民心!”

      “请太子早日登基,佑我西夏!”韩丞相没有理会自家外孙的祈求,而是率先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带头恳请太子及早归位。

      韩丞相苍老而干枯的身躯缓缓的弯了下去,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意思:还请太子早日归位。

      太子见诸位朝臣匍匐在地的背影,不由得仰天长叹,“罢,罢,罢,是孤与佛门无缘,也就依了你们的意思,孤与诸位大臣,与我西夏同生共死!”

      原来如今的西夏已走到了穷途末路,战乱迭起,民不聊生。就连马上要继位的太子也想着出家来寻求内心的片刻宁静,只是太子肩上扛着的担子太重,他避无可避罢了。

      原来西夏的上任皇帝倒是个善于开拓疆土的帝王。只是连年征战导致国库空虚,频繁的征兵也让百姓们难以休养生息。

      又兼皇帝年事已高,没了御驾亲征的精力,而从前被西夏常常派兵欺压的小国也渐渐试探出了这些消息,于是便联合了附属于西夏的一些大小部落要一起讨伐西夏。

      听闻这则消息,身子不适的皇帝便怒起拍桌,发誓要亲自剿灭这些叛军。可是这一怒,却是让皇帝的身体急转直下,当天夜里便是突然驾崩了。

      皇帝去世后,朝内朝外的气氛顿时冷清了起来,大家都多了几分朝不保夕的担忧,只是未曾说出口。

      “依太子的秉性,做个守成之君尚可,可如今这情形,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哎,没得想这些作甚!你我又不能卷了包袱逃了故土,生于斯,长于斯,没了西夏,我们这些人又能到哪里去呢?”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如太子所言,我们与西夏共存亡便是了!”

      朝堂上下的臣子们对未来并没有信心,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城破,他们这些人也逃不到哪里去,估计也就是被外敌当作奴隶一般的作践,不如便与西夏共存亡,到时候城破了,大家放一把火便把这里烧个干净也就罢了。

      “外祖,你看看如今朕手头的这些兵,全都是老弱病残,还等着朝廷出钱去养呢;银子呢,就剩朕做太子时攒下的那些私房!如今这情形,还不如大家散了伙一同种地去呢,还打什么仗啊!”登基后的太子压力骤增,现在的他犹如一头绝望的困兽。

      “陛下何出此言,若是连陛下都不管西夏的臣民,这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还有什么盼头!”年老体弱的韩丞相一心劝阻着绝望的外孙,试图为他增添一些信心。

      “可如今连北方的匈奴都要南下分一杯羹,朕可如何是好啊!”新任皇帝苦恼的骤然间便多了不少白发。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今之计也只能在民间征兵了,这也是没有办法之计。若是能逃过此劫,还请陛下宽以待民,好让百姓休养生息啊!”韩丞相迫不得已的递上了朝臣们一同上奏的征兵折子,便叹着气的告退了。

      “兴亡之间,苦的都是平民百姓啊!”韩丞相枯瘦如柴的手上青筋暴起,他捂着拐杖定定的立在墙头看了许久,仿佛看到了将来此处硝烟弥漫的情景。

      于是皇帝便昭告天下:一家一户必须出一个壮年男子当兵,不够的就拿银子低,一个人要二十两银子。

      再加上平日里的赋税,平民头百姓几乎没有人能出的起这二十两银子来逃避征兵。于是家家户户也只能含泪送儿孙上战场。

      战乱年代,朝不保夕,更何况妇孺们总是处在了弱势地位,在皇帝下达了征兵的旨意后,女儿家们便更不愿意嫁予那些普通的君户了。

      本来嫁人便是女儿家们改变命运的关键选择,如今战乱频发,谁愿意冒着一进门就守寡的风险嫁给那些军户们。

      甚至有诗写道:“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要是一个女子嫁予了征夫,那她的子孙后代也是要上战场的,此所谓军户是也。

      所以除非是家里穷的过不下去了,或者是经不得两情相悦了的小儿女们的哀求,不然平常人家是不愿意将女儿许给军户的。

      面对如此情景,军户们也只能拿了朝廷给的那点征兵银子,也就是他们的卖身钱,然后再掏光家里的积蓄才能讨上一个媳妇,好让家里不断了香火。

      如今整个西夏虽说是有了战前的紧张气氛,但好在西夏旧日的威慑还在,那些叛了的小国们仍在张望,还不敢向西夏出兵,这也给了西夏一个尚能喘息的机会。

      虽说大战在即,可百姓们依旧在勤勤恳恳的过着日子,除了个别的富户携了家财早早的逃了出去外,并没有多少人想着抛却故土。

      “我说李家姐姐啊,我家崇文虽说要去打仗了,可他自幼便与叔伯们习得武艺,此番去便是要建功立业,你给他寻小娘子时,相貌可要过得去啊!”安乐县里,刘家阿婆正拉着走街串巷的李媒婆絮叨着自家找媳妇的要求。

      “我都晓得,保证给你寻个漂漂亮亮的能干媳妇儿回来,只是这礼金许是要再添几分。”李媒婆掂量着刘家阿婆递过来的那十两银子,想了想又补充道。

      刘家阿婆几乎是把自家儿子当兵得的补贴银子和家里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此时见李媒婆还要讨要银子,也不禁局促了起来,半晌才肉疼的从贴身衣物里掏出那一小块被精心包裹着的一两银子,“李家姐姐,再多却是没有的了!”

      李媒婆欢喜的拿过了银子,用指甲盖不经意的掐了个印子,“这使得,我哪里能坑您呢!放心吧,过几日我便领了丫头来家里。”

      与此同时,安乐县最偏僻最穷困的李家沟里,一个瘦削的身影在光秃秃的院里忙碌。

      “香儿,快些把柴劈了,再去山里捡上些来!这几天倒是像入了魔一般,人全去抢着拾柴了,也不知急个什么劲儿,这还没到冬天呢!”一个枯哑的婆子声从屋内传来,只听得院里那瘦弱的身影脆生生的应了句“是”,原来竟是个女孩儿,只是她穿着灰扑扑的,补丁落着补丁,一时间竟不能发现这是个长相精致的女孩儿。

      原来这叫香儿的女孩儿自幼家贫,她爹是个种地的,腿脚倒是勤快,只是这些年来朝廷税苛,底下办事的官员们也横征暴敛,又刮了百姓一层皮,因此香儿家虽说是这小山沟里数一数二的勤快人家,但依旧是穷的连饭都吃不起。

      香儿姓李,她爹叫李大柱,她娘小方氏,是继室,李大柱前头那个娘子是小方氏的姐姐,生有一子,小方氏如今只得了香儿一个女孩儿。香儿家人口简单,除了爹娘和一个异母的哥哥,上头就只有一个奶奶了,不过她奶奶不是很喜欢女孩儿,平常倒也不苛待香儿,只是认为香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所以对她视若无睹,就当家里没她这么个人。

      这天,正在家里搓洗衣服的香儿突然看见李媒婆上门来了,只见李媒婆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白粉,就像粉不要钱似的,又上了浓浓的一层胭脂,配上她鼻翼旁的那颗黑色的大肉痣,直让香儿觉得李媒婆就是她娘讲过的那吃小孩的妖怪,吓得她打了几个哆嗦才冷静下来。

      李媒婆倒是不认生的自己找了地儿坐下来,讨好的向香儿搭话:“丫头,如今你也有十二了吧,你娘给你说人家了吗?婶子今天就是来给你说个好人家的,你爹娘肯定同意,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谢谢我这个老婆子呦!”胖胖的李媒婆擦了擦身上溢出来的汗,又因为晃动而扑棱扑棱的往下掉了一层粉。

      香儿只得扯着袖子擦自己脸上被李媒婆喷上的口水,这时她爹娘和奶奶回来了。

      原来此次李媒婆是受了香儿奶奶的嘱托,要给香儿寻个人家,早点把她嫁出去好得一笔彩礼,免得她在家白吃不干活。何况小方氏也需要银钱来调理身体,好再给他们李家生个孙子。

      就这样,怀揣重任的李媒婆在李家受到了隆重接待。李媒婆喝了一大口茶,嚼着小方氏专门为她炸的花生,心里很是愉悦,也就不再摆架子了,便甩了甩帕子,掐着嗓子对李家老太太说道:“他婶子,这回我可给你们香儿找了个好人家,对方家里殷实着呐!彩礼就给5两银子呢,你看看,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家!”

      李大柱尚有一丝犹豫,拿不定主意便暂时没有开口,但李老太太一听对方彩礼能给5两银子,便立马拍板订了下来,“行,就这家,好歹养了这丫头一场,给她找个殷实人家,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李媒婆一听喜不自胜,心中暗道:“这下子其余六两银子可就到手了,真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这丫头可真值钱!”想到这李媒婆连忙赔着笑,吹捧着老太太的英明决策,生怕这件好事最后会鸡飞蛋打。

      虽然李媒婆吹的是天花乱坠,可为母则强,一向都跟着婆婆走的小方氏此时突然强势了起来,“李媒婆,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么好的人家,还能留给我们香儿?香儿现在才多大,还要养好几年才能给人家生儿子,人家又不傻,为啥还要给这么多钱娶我家一个小丫头呢!你怕是给我们李家介绍了一个有残疾的姑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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