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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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亲王延平拎着鸟笼不紧不慢踏入酒楼包厢时，六皇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自从中秋宫宴过后，两人就渐渐多了往来。后来圣人赐婚，顺亲王更是头一个送去贺礼，关系越发亲近，如今倒也不必额外寒暄。
进门之后，顺亲王就将鸟笼随手丢给随从，又叫他们去外头守着。
“瞧着你着实清瘦了，”顺亲王道，“甭管什么事儿，总归得先自己保重才好。”
就好比这些年，他的名声虽然一天天更坏了，可到底阖家平安，圣人与太后更多番垂怜，频频赏赐、宽容。又不必劳心费力的办差，活的比谁不自在？
六皇子亲自帮他倒了茶水，“是。”
奇怪得很，其实这话宁郡王和五皇子也说过，却不像顺亲王说的这样叫人舒坦。
总归，还是动机不同吧。
顺亲王端着茶水，却不着急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应不应的都不要紧。你还小，许多事儿便是此刻我说了，你也未必明白。”
六皇子确实没怎么听进去，闻言不觉有些尴尬，又点头称是，到底比方才诚恳了些。
顺亲王这才将茶水喝了一口，忽然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道：“前儿我隐约听了一耳朵，说是这两年兵器倒腾的快了些，花钱越发如流水了。”
六皇子一怔，心思百转，试探着说：“常年打仗，或是丢在战场的，或是磨损的，换的勤快些也不算什么吧？”
顺亲王嗤笑一声，“磨损才有多少？我虽不上战场却也知道，每回战斗结束后必有士卒清理战场，别说珍贵的兵器，便是我方将士的尸首也得拖回来！”
即便后方努力供应，到底天高水远，许多物资运送都没个定数，边关将士们都是能省则省。
粮草尚且如此，更别提本就该从生用到死的铁制兵器，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没了？
如今铁矿开采艰难，每年出多少都是有数的，官府十分严控，不许民间开采不说，上供的铁矿石用来做什么也都有明确律法条文规定。
六皇子听后，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都因为过分震惊而变得嘶哑了。
“什么人这样大胆？这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
兵器固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那么它们去了哪儿？
若是偷运出来，自己牟取暴利也已是重罪了。更何况眼下多国纷争不断，六皇子实在不能不多想。
若那人果然将铁器卖给别国，岂不是叛国之罪？！
见他上道，顺亲王便幽幽道：“兵部侍郎曹云……”
六皇子心头一动。
这曹云，早年可曾是五皇子的门客。只是后来因为什么事儿闹翻，曹云还被五皇子当众辱骂过，然后曹云转头就上折子参了他一本。
奈何五皇子胡闹惯了，又没动手，圣人也不好怎么样，只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责骂一回，又罚俸一年，并对曹云多加安抚。
顺亲王的意思……究竟是五皇子干的，还是曹云故意栽赃报复？
六皇子还想再问问，然而顺亲王却不肯多说了，只是嘿嘿一笑，摆摆手，漫不经心道：“我不过一介混账闲人，一应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又哪里做的数！”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会儿圣人和太后都在，他自然无忧，可若来日某位皇子登基，只怕要变天了。
他混账了一辈子，憋屈了一辈子，他死倒没什么要紧，可他那一家子妻儿老小可如何是好？只怕再过些日子，孙子孙女都要有几个，难不成叫他们眼睁睁落魄了，受人欺压？
都是龙子龙孙，凭什么呀？
他曾暗中试探、筛选，可前头几位皇子也不知是真没听懂没看明白，还是一味装傻，竟都没得回应。而四皇子与他素来不对盘，也不成……
不过他虽想替自己的儿女谋条后路，可到底皇位一事不到尘埃落定都不可轻易决断，总要小心些。
如今他只是很随意的提了一嘴曹云，又不犯忌讳，不过叔侄闲聊罢了，便是日后事发，也不过都是六皇子自己猜测的罢了，与他不相干。
顺亲王溜溜达达哼着小曲儿先走了，留下六皇子一个心事重重的吃茶。
不同于面上平静，他心中着实掀起惊涛骇浪：
私盗兵器、私相贩卖非同小可，若此事果然有了眉目，饶是五哥再能为，只怕也不能翻身了。
而只要五哥一倒，宁郡王便失了臂膀……
这么想着，六皇子便叫了心腹进来，低声耳语道：“去给我好好盯着那个曹云！”
只要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这事儿就算成了。
父皇疑心最重，曹云又是五皇子府上出去的，二人脱不了干系。届时不管他承认与否，只要有几个朝臣上折子，哪怕他明面压下此事，可心中必然存了芥蒂！
怀疑是很可怕的东西，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便会立即生根发芽，自此之后永无宁日……
心腹点头应了，悄无声息的离去，很快便如一滴水汇入湖泊，在人群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办完这件事之后，六皇子才缓缓吐了口气，忽然就生出一点希望来。
天还是阴霾霾的，可他心头却忽然亮起来，好像太阳一下子出来，将某处的乌云都驱散了。
他叫了帕子净手，将那一壶茶慢慢喝完，这才不紧不慢的打道回府。
谁知刚拐到玄武路和白虎路交接地段，六皇子便远远的瞧见了三公主的车驾。
那华贵的马车外的侍卫也瞧见了他，忙低声同马车里说了两句，然后车队便往这边来了。
“三姐好。”六皇子和和气气的问了好。
“六弟今儿没出城？”三公主命人打起车帘，笑吟吟道。
六皇子拱了拱手，“尚未，三姐是出城玩了么？”
许是如今三公主并未完全投入的加入宁郡王的阵营，为他四处奔走的关系吧，六皇子虽与宁郡王不睦，但与三公主倒是还好，不敢说多么亲近，可至少不会剑拔弩张。
三公主点点头，忽然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平安符，“阿钰还没得消息，我又哪里能安心玩耍，今日城门刚开便出城上香，顺便求了个平安符，这是你的。”
六皇子一怔，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做到这一步。
“多谢三姐。”
好歹不说，至少三公主确实这么做了，他得领情。
三公主又安慰道：“那方丈替我算过了，阿钰福大命大，必然会遇难成祥，来日且有的享福呢，你自己当心着身子才好。”
六皇子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又认认真真的道谢，“多谢三姐，我自晓得。”
说完这个，两人忽然就好像没了话说，一时间有些尴尬。
六皇子的指尖蹭了蹭似乎还带着体温的平安符，主动问道：“三姐今儿没与郡王和五哥他们一处么？”
不知五皇子此刻在做些什么。
虽然他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此事必然与他脱不开干系！
三公主一笑，“听说那赭白部的首领要进京了，五哥一早就拉着他出去了。”
六皇子就点头，“原来如此。”
话说到这儿就实在没得可聊了，两人显然也都明白这一点，当下痛痛快快的道了别，一个回宫，一个回府。
可等六皇子刚一进府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更是骇然，掌心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三公主已经多日不曾出宫，又是亲口说的城门一开便出城上香，根本没空再去宁郡王府；而宁郡王也多日不曾进宫，即便前几日入宫，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说五皇子要在今日一大早拉他出去……那么他今日的行踪，三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主子？”侍从见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半天，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忙问道，“可是身子不爽么？”
“无事，”六皇子摆摆手，缓缓眨了眨眼，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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