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心口忽然有一股温热的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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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梦中醒来之前，苏落先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馨香。
不同于她的洗衣液或是闻过的任何香水味，这股淡香让她想起来一个人。
眉眼温和的，总是带着一股干净温柔的气质，肩背挺直，说话不疾不徐。
苏落倏地睁开眼，入目是厚重的金色床幔，四柱各系着做工繁复的床帏。
她在哪？
她不是和贝远一起在书房喝桂花酒来着？
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太阳已经当空。
古老繁复的摆钟现实，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苏落暗忖昨晚喝的桂花酒是好酒，因为宿醉醒来头竟然不怎么疼。
看装潢，还在贝远的老洋房，大概她昨晚喝醉了。
苏落仔细回想昨晚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哭着又喝了一杯。
有点尴尬，不会是贝远抱她过来的吧……
苏落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搓了搓，心里默念他是她的医生。
脸还是不争气地有点发热。
思来想去，苏落觉得还是得跟贝远打个招呼。
苏落微信发过去。
【苏落：贝老师早……我昨晚好像喝醉了，刚睡醒……】
【贝远：午好，饿了吗？洗漱一下一起吃个午饭？洗漱的东西客房里都有。】
客房独卫里放着崭新的卫浴用品，虽然是一次性的，但看得出质感和质地都非常好。
苏落索性洗了个澡，内衣内裤洗完用吹风机吹干，里里外外收拾完毕，终于有了面对贝远的勇气。
贝远在餐厅，苏落刚走到餐厅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进门就看到贝远端着一盘刚炒好的口蘑青菜，从齐腰高的半封闭厨台后走出来。
贝远看到苏落，眉眼微弯：“坐。”
他穿着一件舒适的白衬衣，卡其色休闲裤，腰间围着一条黑色的围裙。
本就高挑的身材，这样更显得腰细腿长，明明是一点没漏的穿着，却因为围裙在腰部收紧后，硬生生多出了几分性感。
而正装制服是苏落的一个兴奋点。
苏落耳朵立刻热了起来，匆忙移开视线：“没想到贝老师还会做饭。”
“尝尝我的手艺。”
餐厅的长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除了贝远刚放上的口蘑青菜，还有酸辣土豆丝、红烧肉、腊肉炒笋，汤是玉米排骨汤。
荤素搭配，卖相非常不错。
贝远解了围裙，和苏落面对面坐在桌子两边。
苏落还是第一次知道贝远会做饭，各样都尝了一口，发现贝远的手艺竟然还很不错。
“贝老师，你做饭好好吃。”苏落实诚地夸赞道。
贝远微笑：“没办法，留学的时候白人饭太难吃。”
“哦，听说了。”苏落点头，“那看来我也要提前练一下了。”
“想去哪里留学？”
“莫斯科。”
闻言，贝远有点担心苏落的情绪问题，顿了顿，说：“那边冬天应该会很漫长，可能会有点压抑。”
苏落听出贝远话里有话，开玩笑问：“那时候我可能已经不跟贝老师咨询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给贝老师打电话吗？”
“要提前预约。”
“真的吗？好，哈哈！”
吃饭前苏落还想问昨晚的事情，结果贝远的随和亲切把尴尬全部化解掉，让苏落吃完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吃了人家的饭，得帮忙收拾，苏落把盘子端到厨房，贝远把盘子冲洗干净放进洗碗机，苏落拿了干净抹布去擦桌子。
苏落一遍擦一遍偷偷观察着在厨房的贝远。
他的背影很挺拔，但又好像是他放松的状态，有一点矛盾的感觉，就跟他一直给苏落的感觉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苏落感觉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于是又走神去想昨晚的事情。
想到脑子里一团乱麻，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怎么睡到客房去的。
心里的小人分成了两拨，一拨说无事发生，一拨说关系有点暧昧了。
贝远按下清洗按钮，另取出两个透明杯子，把切好的水果放进去，倒入温水，然后走过来，把一杯放到苏落面前。
“水果茶。”说完自然地接过苏落手里的一次性厨房抹布，轻轻丢进垃圾桶。
果茶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犹豫了许久，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后，苏落忍不住问：“贝老师，昨晚我喝醉后，有没有胡言乱语？”
闻言，贝远目光怔然了一刹，旋即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问：“你喝断片了吗？”
（断片：第二天忘记醉后发生的事情。）
苏落讪笑：“嗯……忘记了……”
说完战术喝水，悄悄观察着贝远的表情。
眼眸低垂，贝远一贯温和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旋即又露出平日的温和神色。
“你试图站在桌子上跳爵士舞。”贝远说。
苏落大惊：“跳舞？”
“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啊？”
苏落眉头拧紧，脚趾在鞋子里勤奋地工作。
“嗯……”苏落欲言又止，眼神躲闪，“我是怎么从……”
贝远神色坦然，微笑说：“你喝醉了，我抱你到客房的。”
尘埃落地。
面对贝远如此自然的态度，苏落的紧张好像被一只大手抚平了。
“哦……谢谢贝老师。”
贝远缓缓眨了下眼睛，心口忽然有一股温热的涩，让他微张开口，喉结一动。
原本想说的话，如同一滴墨水滴入大海。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贝远问：“下午你有事吗？我想用三个小时的时间，把截止到目前我们还没讨论清楚的事情讨论一下。”
苏落翻出手机，贝远看到她神情突然凝重：“有课！”
“那我送你回……”
“上午的，已经睡过了。”苏落可怜兮兮地看向贝远。
贝远笑出声。
“没事了。”苏落手机揣进裤子口袋，“下午是贝老师的。”
贝远表情一滞，苏落意识到不对，忙改口：“下午没事，可以讨论，那……我们现在开始？”
“不急。”
慢悠悠喝完了果茶，贝远去处理了一点事情之后，咨询在书房里正式开始。
上海3月份的天气已经十分温暖，小花园里的樱花树已经结了花苞，有几枝探到窗台边，随春风轻轻摇摆着，吸引着苏落的目光。
贝远的声音如同上课老师讲的重点，只有一些幸运儿能被听进耳朵。
比如贝远的这句：“你在我面前，非常习惯伪装者的身份。”
“嗯？”苏落的注意力从某一朵早开的樱花上回到贝远。
贝远好脾气地重复道：“现在我们相处过程中，你会无意识地表演，甚至讨好。”
苏落疑惑：“我讨好你？”
“嗯。”贝远的注意力也被苏落带跑，她伸出手去，把床边的樱花花苞掐下来一个，放进嘴里——“哎——”
还没等阻止苏落的脸就皱起来，小声嘀咕道：“好苦。”
贝远无奈：“苦就吐掉。”
“已经咽下去了……”
“……”贝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刚刚讲到哪了？”
“我做什么讨好你的事情了吗？”苏落问。
贝远点头：“大概咨询了三四次之后，你跟我说话的姿态、语气和神态就变了，你是无意识的，你变得很尊敬我，一方面想靠近我，又害怕我生气。”
苏落很惊讶，因为她觉得贝远刚刚描述的，是她对贝远的感觉，为什么她也会给贝远这样的感觉？
贝远说：“有一句话叫，你看到什么，你就是什么。别人眼中的你不是你，你眼中的别人才是你。”
苏落有点晕。
贝远如同捏着极细却极锐的手术刀的医生，轻轻划过，割开皮肉：“你是不是觉得，对我有好感？这种好感像喜欢，又不像？”
贝远说过，他咨询过程中，有些来访者喜欢上了他，导致咨询无法继续。
被说中了心事，苏落的脸一下红了，手足无措地解释：“抱歉贝老师，给你带来困扰了，我不是喜欢你，我也不是想喜欢你，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很正常。”贝远垂眸，又很快抬眸，淡淡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苏落瞪着眼睛。
贝远解释道：“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仰慕’，主动把自己放到下位者，仰望上位者的一种钦慕。”
“你曾经有过被抛弃的经历，所以你对这件事非常敏感，当时的你很弱小，而你的父母有很大的权力，所以你只能看他们的脸色。
“你说过你父母控制欲特别强，这导致了你的匮乏感，这让你在面对有权力的人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做出一些讨好的举动，比如老师、医生。
在面对我的时候，我是权威者，你的潜意识里把我放到了高位，也就是产生了移情，此刻的我不是贝远，不是贝老师，而是过往你畏惧、敬畏的一个集合体，你幻想了一个‘可怕’的我出来，你一方面害怕我，想取悦我，但有时候也会对我有敌意。”
苏落看着贝远的脸，忽然感觉有好多黑色的迷雾线条从他脸上飞开去，他的脸变得有些陌生。
贝远同样以安静回视。
隔着一张桌子，长时间观察后，苏落发现，贝远眼睛里有淡淡的红血丝，左眼角下，有一颗淡淡的小痣。
像是第一次见一般，苏落认真且仔细地观察着贝远的眉眼、鼻子、嘴唇、下巴。
又回到眼睛。
感觉又变了。
像有泉水从各处汇聚，离开的迷雾化成清冽的水又涌回来。
贝远面容如玉，让她很想摸一摸，是不是玉石的质地，还是温热的软肉。
“好奇怪的感觉。”苏落如实说道。
贝远说：“按照现在的一些说法，你对我有滤镜，要对我祛魅，对外部的那些‘上位者’祛魅。”
贝远说的内筒，苏落觉得不太对：“但是我又很叛逆怎么解释呢？我父母不让我做的很多事情，我现在都已经都尝试过了。”
贝远说：“你认可的‘权威’，或者说你喜欢的，你才愿意臣服，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但会听一个人的话。”
苏落脑洞大开，问：“比如sm里的brat？是抖m，但是非常皮，喜欢在s的雷点上蹦迪作死那种？”
心口的涩像被石头碾开，浸水，化为了苦，流到四肢百骸。
贝远额角的青筋跳着，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苏落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某种首肯，既然贝远说她不喜欢他，那她就不必再忸怩，索性大大方方地问出自己的困惑：“我有时候莫名会觉得贝老师讨厌我，我对贝老师的喜欢是移情，那贝老师对我有什么感觉呢？”
贝远闭上眼。
她对他，是移情。
但是他，不是。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心口忽然有一股温热的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