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拥抱》浮台有茶

59、暴戾

　　在青岛的几天，苏落和付清灼除了傍晚的时候去海边灯塔散散步，其他时间都在酒店房间里度过。

　　“Vinn……”

　　苏落叫着付清灼的名字，昏暗的室内充斥着缱绻的味道。

　　事后，苏落枕着付清灼的手臂，掰着他的手指，打趣问：“这算不算，舍命陪夫人？”

　　付清灼轻轻捏了下她的食指，算是回应。

　　“我快开学了。”苏落有些惆怅，“开学就要开始准备作品集和论文了，你工作也忙，还要去云南出差，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一起了。”

　　付清灼说：“来日方长。”

　　苏落狡黠问：“方长是谁？”

　　“……”

　　“啊啊啊我知道了！”

　　……

　　寒假已经接近尾声，苏落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但是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家的感觉。

　　去法国前，她曾经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家里十分反对，为此他们大吵一架，冷战到现在。

　　苏落很清楚为什么家里人反对她，因为他们希望她留在省内，不要走太远，他们以“爱”的名义，对她进行道德绑架，以为这样就能继续控制她的生活。

　　贝远告诉她，其实她从来没有被父母好好爱过，因为如果感受不到爱，那就是没有。

　　当她小的时候他们不爱，长大了也不会爱，不过最可怜的一点在于，他们是时代的牺牲品，他们也没有被好好爱过，所以不会爱。

　　苏落每次跟家里打完电话后整个人都非常疲惫、暴躁，贝远说，那是因为他们喜欢打压、否定她，不会因为她的成长而开心。

　　原生家庭是能量黑洞的话，保持距离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所以当付清灼问苏落还要不要回家看看时，苏落说不回去了。

　　苏落看起来不想多说的样子，付清灼没有问为什么，轻轻抱住苏落，安慰道：“不想见，那就不见。”

　　苏落回抱住付清灼。

　　收拾好东西，两人回上海。

　　从青岛到上海开车要七个小时左右，金色的超跑发出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声音。苏落在宽敞的四车道的高速上将油门踩到底。

　　速度带来肾上腺素的飙升，苏落痛痛快快地开了三个多小时，感觉心情都好了不少。

　　午饭在高速的服务区解决，两人选了一家味道还不错的连锁火锅店。

　　付清灼见苏落意犹未尽的样子，微笑说：“喜欢的话，回去送你一辆。”

　　苏落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付清灼在说超跑：“啊？”

　　付清灼面色不变，问：“喜欢什么牌子？什么颜色？或者我让小开选一些，你自己挑。”

　　苏落被这种壕气的谈话方式沉默了。

　　好像对付清灼来说，几百万的钱像几百块。

　　“我有一个疑问。”苏落忍不住问。

　　“问。”

　　“你送礼物都是百万起步的吗？”

　　之前送两百万的卡，也是说送就送，苏落已经开始担心，付清灼的家产会不会被随随便便送光。

　　付清灼眯起眼睛，问：“我看起来很像傻子？”

　　苏落哈哈大笑。

　　服务员将菜品一一上齐。

　　苏落聊起最近的事情，说：“我从法国回来后，心里很乱很乱，于是去找我的心理咨询师咨询，他觉得我需要退行回到我当初第一次‘被抛弃’的时候，重新疗愈那个小时候的我，然后他刚好有空，我们就一起开车去青岛了。”

　　付清灼下肉的手一顿，不动声色道：“然后呢？”

　　苏落戳着碗里的虾滑，说：“这次咨询算是只进行了一半吧。我们一起去爬了山，还去了我姥姥家，但是他有事先走了，说等后面我回上海了再继续咨询。”

　　付清灼微蹙起眉头，那天晚上他落地上海后，发消息给贝远，他要去找苏落。也是那天晚上，贝远中途结束咨询，大概是为了不让三个人的见面太尴尬。

　　思及此，付清灼保持了沉默。

　　苏落也有自己的心事。在心理咨询过程中，信任是非常影响咨询效果的，但是贝远那天的突然离开，让她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动摇。

　　贝远非常有礼貌，礼貌到让她有距离感，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

　　两人各有心事，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

　　吃完午饭，付清灼去结账，两人往停车场走。

　　付清灼提议道：“你有考虑过，换一个心理咨询师吗？”

　　苏落有些意外，坦诚回答道：“暂时没想过，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如果你觉得这个咨询师效果不好，那就换一个，我只是一个建议，决定权在你。”

　　“还好，贝老师挺专业的，暂时不用换。”

　　回去路上，付清灼开车，苏落在副驾驶假寐。

　　睡醒一觉，已经快到上海了。

　　苏落想起去的时候发生的意外，于是对付清灼说：“对了，我们去的时候还发生车祸了，当时下了冻雨，路面有冰，一辆车没刹住车撞了我这边的车门，还好速度不快，后面贝老师的车子送去检修，我们打车去的青岛。”

　　付清灼眉头拧起：“车祸？”

　　“你别紧张，不严重，我一点伤都没有——”

　　付清灼突然语气很冷道：“下次不要坐他的车。”

　　苏落有点被吓到，忙解释说：“不是贝老师的责任，是对方全责。”

　　付清灼斩钉截铁地说：“那也不行。”

　　苏落皱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要么就打给我，我送你，或者我找人送你。”

　　苏落抱起手臂：“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苏落态度坚决，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付清灼下颌绷紧，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喜欢让你置身危险的人。”

　　“……”苏落想说，谁都没法预料到危险，这也不是贝远引发的，但是付清灼此刻好像变了个人，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的牙咬得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分明，似乎正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付清灼看起来不太正常，苏落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过了许久，付清灼好像终于放松下来，轻轻舒了一口气。

　　“苏落，答应我，以后遇到突发状况，第一个告诉我好吗？”

　　付清灼说得认真，苏落楞楞点头：“……好。”

　　当晚回到上海，付清灼就接到一个很急的出差，当晚飞去了大理。

　　苏落刚好开学，第二天一早收拾东西，回学校。

　　漫长的旅程结束了，慌乱的寒假也结束了。

　　回到校园，重新融入人群中上课学习做作业的日常，让苏落有了一种双脚踩在大地上的踏实感。

　　繁忙之余，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寒假被透支的能量正在缓慢恢复，于是她减少了社交，专注独处，好让自己恢复。

　　付清灼似乎很忙，苏落给他发的消息要很久才会回复，有时候甚至没有回复。

　　一周后，付清灼还是半回不会的样子，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苏落觉得奇怪，于是去问杨小开，杨小开表示最近工地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一些工人出事，还有人闹事，所以要处理。

　　苏落半信半疑，发给付清灼的信息仿佛石沉大海。

　　以往苏落并不会担心付清灼，因为她知道付清灼忙完之后肯定会联系她，可是两周过去了，付清灼有时好几天不回复，甚至忙两周都没打一个电话。

　　每次打过去，都会被挂断掉。

　　迟钝如苏落，也终于意识到出问题了。

　　苏落联系不上付清灼，杨小开倒是回复，表示付清灼最近真的很忙，但苏落猜这只是敷衍她的一个接口。

　　【苏落：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苏落盯着自己发送的信息，似乎多盯一会儿，付清灼就能回复了似的。

　　过了许久，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付清灼：等我。】

　　——等我。

　　苏落忙打过去，对方挂断了电话。

　　苏落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付清灼，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付清灼的临江别墅静悄悄的，窗帘都紧紧拉着，苏落敲门，陈姨开了门，见是苏落，面露难色：“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陈姨举动十分反常，苏落狐疑地一边从门缝里往里看一边道：“我……我好像有件衣服放在这里了，我来取一下。”

　　客厅里杂乱无比，原本的陈设都被挪了位置，一些玻璃瓷器甚至被摔碎，几个纸箱里已经堆满了破损的物品。

　　显然陈姨刚刚就是在收拾那些东西。

　　苏落记得付清灼的家具和摆件都价格不菲，现下竟然像被打劫过一般，是谁弄的？为什么没报警？

　　苏落指着家里，面露惊诧，然而陈姨却将门关上，客气道：“付先生说让我重新把家里打扫一遍，家里粉尘太多，不方便进去，您的衣服是什么颜色什么款式，放在哪里，我帮您找一下吧。”

　　这显然是逐客令，而且是付清灼指示的。

　　他到底在搞什么？

　　等了一会儿，陈姨很快将苏落要找的衣服送了出来，她的掩饰让苏落更加怀疑。

　　为什么付清灼不让她进去呢？

　　难道……付清灼在家，不想见她？

　　“我能进去看一下吗？我想去个卫生间。”

　　“非常抱歉苏小姐，里面正在打扫，不是很方便。”

　　“好吧。”

　　苏落没有为难陈姨，告辞后，她悄悄绕过门口，通过地下停车场的指纹锁进入别墅。

　　之前付清灼录了她的指纹，所以她只需要刷一下指纹，就能乘坐私人电梯通往三楼。

　　推开熟悉的卧室门，苏落预想的情况没有出现。

　　付清灼不在卧室。

　　但是苏落站在门口，睁大了眼睛。

　　书房门开着，可以看到室内一片狼藉，桌子和电脑尽数被推倒在地，玻璃茶几迸裂破碎，置物架上的物品也都被摔在了地上。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付清灼知不知道家里这样？

　　安保系统没有被破坏，陈姨也在家，不可能有小偷进破坏不被发现，这一切——难道是付清灼知晓下发生的？

　　他是跟人吵架了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苏落心里不安又焦急，在陈姨发现之前，她匆匆离开。

　　走出不远，苏落急忙给付清灼打电话。

　　忙音，无法接通。

　　“接电话啊，付清灼，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接电话！”

　　苏落手指颤抖着，几乎冲手机怒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