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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落魄书生与萌宠白狐 六 ...

  •   “你傻啊,砸到我怎么办!”苍翠嚷嚷着,吓得眼都来不及闭上。
      那大石险险与他的脊背以毫厘的距离失之交臂,而小虎只能赶忙放开爪子,苍碧就趁着这间隙,蹭的窜了回来,朝救了他急的书生飞奔过去。

      蔡淳蹲下身子,稳稳接住苍碧,往怀里一搂,盯着老虎怒然的圆眼,退了一步。

      老虎粗壮的嗓中发出警告般的吞咽声,蓦地沉下后腿,离弦之箭般,眼看就要飞射而出。
      蔡淳伤俱交加,呆立在原地,竟不敢再动。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狐鸣猝然打破压抑的惊恐。

      “你敢咬他,我拍死你!”苍碧吼道。
      虽然他泉水般清冽的嗓音让这句威慑听上去,并没有多骇人,小虎还是奄了下去,仿佛真被媳妇数落得一无是处,过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山大王,凭什么连两条腿的人都不能吓唬。

      大老虎好不容易拾起为虎的自尊,抖擞着再次挺直,苍碧又道:“你连兔子都不敢吃,还咬人呢,有种先把你身上那只兔子给吃了。”

      小虎开得荤不多,也不是没吃过兔子,只是这一只不一样,要说哪里不一样,大概是长得不一样吧……总之每次要下嘴时,总会鬼使神差的没了胃口,就让这小家伙留到了现在。

      “媳妇……那你啥时候回来?”小虎不愿吃兔子,只能妥协了。

      “你不咬他,我自然会回来。”苍碧一点也不想回来,当务之急是先全身而退。

      小虎大概脑袋里的玩意都长到了身子里,乐颠颠地点了点头,摸了把被淹没在毛海里的兔子,送给他虎生涯里自以为最撩人的恋恋不舍的眼神,乖顺地上了山。

      苍碧与蔡淳几乎同时出了口长气,前者为保住了自由,后者为保住了性命。

      蔡淳腿伤得不轻,要瞒过母亲显然不容易,他沿途不断摸索着生在地上的蛇衔草,采了一大把,放到一块光滑的大石上,捡了两块小石,捣弄着。

      苍碧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正是涂在自己指尖上的,不好闻的绿色草糜:“臭死了……”

      许是书生太贪心,一下子采了太多,捣了半天也没碾碎多少,苍碧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巧地跃上石面,一爪拍开笨拙的手,抄起一把药草塞进自己嘴里。

      “这什么鬼东西……苦死了!啊呜……好苦……”苍碧尖嘴动得飞快,一边还含糊地抱怨着,眼泪被辛辣和苦涩夹杂的钻心味道勾了出来,在翡翠珠子边上打着旋。

      书生愣了愣,正要去掰小东西的嘴,只见小白狐呜呜叫着,两只前爪像人似的,三下五除二把他小腿上随便绑的松结解了开来,露出深深的几条血道子,随后“呸”一声,把嘴里混着唾液的草糜嫌弃地吐到伤口上。

      “豆腐不能白吃你的。”苍碧说着,伸出小巧的舌,沿着伤口舔|弄着草糜,不过片刻就把两条刀伤盖全了,再次跃上大石,正要如法炮制再来一次,却陡然被抱了起来。

      蔡淳鞠一掌甘冽地溪水,送到小狐狸嘴前:“药草苦,漱漱口。”

      “我还没弄完呢,等会儿再漱。”苍碧别过头,嘴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长痛不如短痛,只想快些结束这煎熬。
      蔡淳弯起的手随即跟上:“快漱漱口,一会儿苦到嗓子眼里了。”

      果然腿多了两条,说的话人家都听不懂了,苍碧有嘴说不清,只能敷衍地漱了一口。
      一般人只见过狐狸饮水,哪见过漱口的,蔡淳也不觉得奇异,不依不挠,又鞠了一掌:“漱干净些,这药草吃下去会坏肚子的。”

      苍碧拗不过,只好再漱。
      整整漱完五次,白嘴巴边上一点绿意都没有了,蔡淳才放过他,然而却再次剥夺了苍碧的自由,把他放进书箱,盖上了盖子。

      苍碧扑腾着撞了撞,听见竹扣扣上的轻响,不解地叫着:“你做什么又关我,药还没上完呢。”

      “别吵。”蔡淳手肘轻轻撞了撞书箱,兀自继续捻药。

      苍碧从竹编缝中看了会儿,又无趣又不痛快,干脆四仰八叉地晒着下午的暖阳,懒得理书生了。

      蔡淳捣腾了一下午,把小腿上能看出上的地方抹了个严实,原本鲜红的地方厚厚结着一层墨绿色,随后他又弄了把黑泥,再涂上一层,这才背起书箱,避开众人犹在劳作的天地,绕路回了家。

      蔡母见他满腿污泥,上去就要擦,蔡淳忙不迭地摆手说没事,抄起条刚洗净的皱麻布裤,夺门而出:“我去洗洗。”
      再回来的时候,擦净了泥,换了裤子,一点也看不出伤的痕迹了,只是深色的布裤上染了片脏兮兮的深绿,蔡淳只说不小心弄脏了,吃过晚饭就把蔡母推进里间,自己则在饭桌上心思不宁地看书。

      翌日一早,蔡淳从书卷中睁开未睡醒的眼,便看到小巧的白狐极近地贴过来,墨黑的眼闪了闪,扭头避开。

      苍碧并不是想亲吻他,抬爪子拍了拍蔡淳的脸:“有人敲门。”

      门扉适时的咚咚又响了两声,伴着外头陈伯的咒骂声:“蔡淳,你这小子给我滚出来!”

      拍门声越来越急促,仿佛要将人的魂赶出来似的。

      陈伯肆意谩骂着,间或还传来王老六不嫌事多的撺掇,话语间的意思是把陈伯被抓伤的事算到蔡淳头上,要他赔偿汤药费。

      苍碧刚要开口不平几句,毛嘴被粗糙的手心捂上,蔡淳抱起他,往书箧里一放,盖上竹盖,低声嘱咐了一句:“别出声。”便把书箧放到里间床底下。

      “这是怎么了?”蔡母看着儿子紧张的样子,心也跟着揪起来。
      “没事,娘你好好休息,别出来,我会处理。”蔡淳替母亲掖好被子,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大门。

      “蔡淳,我脸上这三道,你说怎么算!”陈伯冲进来,王老六紧随其后,两人大概是准备随后下地去,背着竹篓,手里还都抄着镰刀,配合凶神恶煞的表情,简直就是来入室抢劫的。

      “陈伯,您不是被猫抓伤的么,怎么跟我来算?”蔡淳这辈子撒过最大的谎,也就是为了安抚母亲,念得是仁义礼智信,算来仁已经没了,再说这短短一句,自己心都发起了谎,只想找间孔老夫子庙磕头告罪。

      王老六一下就从他游移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更落实了心中猜想,镰刀往桌上重重一砸,“咚”一声,回响在不大的破屋子里:“别装傻了,昨儿个我清清楚楚看见那东西是从你书箱里窜出来了,分明是只白狐狸!”

      “我……”蔡淳词穷了,“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说你养的狐狸,抓伤了我!”陈伯拖过凳子,架起腿往上一坐,一副我就是要讹你的姿态,“要不就陪汤药费,要不就把白狐狸交出来!”

      “我真没有什么白狐狸……”蔡淳眼神越飞越远,瞟向里屋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生怕下一刻小狐就会叫出来,暴露行踪。

      “装什么傻!”
      “呜……”

      里屋猝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动物低鸣,传到三人耳中,蔡淳一颗心几乎卡在嗓子眼里,让他快要断气,另两人露出掩藏不住的不怀好意地笑,推开挡路的蔡淳,大步跨进里屋。

      “你们做什么!”蔡淳人没肉,也没多大力气,哪里拦得住两人,追上去拦在母亲床前,伸开手,腿脚也刻意分开了些,以挡住床下的书箧,“我娘正在休息,你们怎么能就这样闯进来。”

      陈伯与王老六理都没理他,视线在房中角角落落游移,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床底下很不适时地传来什么东西撞击竹筐的声音,王老六一把推开蔡淳,把他推到在床上,跟钻贼窝的窃贼似的,脑袋与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你们、你们这是私闯名宅。”蔡淳大概一辈子没说过脏话,只会说几句无力的指证,下床去拖下面的人,哪里还来的及。
      王老六把书箧捞了出来,在手里掂了掂,仿佛收获了最好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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