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他们的星星》雨水市

10、第 10 章

　　屋子一片沉默，安吼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看达坦，她的拳头紧紧捏着，浑身颤抖着，脑袋微微垂下，凌乱的红发遮住了她的脸。

　　这些天来，滔天的恨意一直包围着她，看似正常的她其实眼里所见的世界都是带着血色的，这些天她都不敢入睡，一旦入眠，她总会陷入无尽的梦魇，如果不走到梦的终点，不管怎样她都无法醒来。

　　梦的最初，一切是美好的，她回到了少年时代，和艾芙妮在芬芳的花田里仰躺着，眼睛里是湛蓝的天空与飘摇的云朵，她的手握着艾芙妮的温暖的手，稍稍一侧头，就能看见艾芙妮长长的金色睫毛和柔和的侧脸。

　　“怎么又盯着我发呆呀？”

　　艾芙妮转过头，发现安正傻傻盯着她，于是她笑眼弯弯地回看过去，碧绿的眸子像盛满了流动的翡翠一样，漂亮又可爱。

　　“没什么。”

　　她若无其事地把视线再次放回天空，但白净的脸颊边却有一抹可疑的红晕慢慢浮现。

　　艾芙妮的笑声从她耳边响起，她感觉到艾芙妮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然后在她耳边调侃：

　　“安脸红了喔。”

　　艾芙妮说话时的微弱气息喷在她的耳边，她打了个激灵，羞恼地抓住了艾芙妮的手，将它扣在了身边的草地上，然后用另一只手胡乱揉了揉脸，道：

　　“太阳晒红的，不是说困了吗，快睡吧。”

　　艾芙妮笑着看了看头顶的大朵白云，还是听了安的话，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说：

　　“好啦好啦，那我睡咯。”

　　微风轻拂，带来淡淡的花香，蝴蝶翩翩划过，蜜蜂在嫩黄的花蕊里安眠，她轻轻握着艾芙妮的手，在这片如诗的静谧中缓缓闭上眼。

　　“咔嚓。”

　　天空尽头传来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她惊醒了，她猛地睁开眼睛，那片洁净的蓝色里出现细细密密地黑红的裂缝，如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天空，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手，但却抓了个空。

　　“艾芙妮！！”

　　安站起来，发了疯一般四处寻找着突然消失的艾芙妮。

　　周围的花草都被从天空裂缝中漏下的黑色泥沼包裹起来，花香不再，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填满了她的世界。

　　噩梦开始了。

　　当安找到艾芙妮的时候，爱芙妮的身上已经沾满了从天而降的红黑色污泥，她跪坐在泥沼里，明亮的金发从发尾开始渐渐被染红，她无助地看着她，碧绿的大眼睛失去了光彩，她看着安，说：

　　“安，救救我。”

　　艾芙妮绝望地向她伸手向她求救的样子是安此生永远无法逃离的梦魇。

　　在这无望的梦境里，不管她怎样拼命往前，想要救下艾芙妮，艾芙妮身上总会出现无数双漆黑的手，将她拖入无尽的血色泥泞里。

　　不管她如何嘶吼，如何追赶，她都碰不到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艾芙妮一点一点陷进去，金色的头发被血完全污染，眼里的绿意不再涌现，最后她只能绝望地看着安白皙的指尖被黑暗吞噬。

　　就算她的肺跑得快要爆炸，她们之间的距离也丝毫没有缩短，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救不了她。

　　然后当她挣扎着醒来时，碰触到的又是爱芙妮去世的冰冷现实。

　　她得知了真相，她明白了梦中红黑色泥沼的来源，在难以遏制的愤怒里，在现实里，她斩断了那些将爱芙妮拖入泥沼的黑色的手。

　　但逝去就是逝去了，艾芙妮也不会再回来，于是她继续做梦，日复一日的，那血色的梦魇一直在她周围缠绕。

　　失去的感觉快要将她逼疯了。

　　她颤抖着，心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是暴虐的杀意，没有了艾芙妮的世界，干脆毁掉算了，这样的想法像野草一样在她心中疯长着。

　　温软的触觉从她冰凉的手背传来，安转头一看，那可怕的气势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凶恶的眼神柔软下来，她视野里的血色，在触及到那双清透的蓝色眼睛时便褪去了。

　　小小的手像是在担心她一样，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背。

　　那是艾芙妮生命的延续。

　　“啪嗒。”

　　红木地板上不停地有液体落下。

　　安看着贝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有泪水不停地滴落。

　　在看到爱芙妮的生命纸一点一点在她手心燃烧时，她没哭；在目送艾芙妮被泥土渐渐掩埋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时，她没哭；在手刃了那些渣滓，负伤站在粘腻的血泊里时，她也没哭。

　　但在这双纯净的蓝色眼睛的担忧注视下，她终于哭了出来，她的悲痛，她的遗憾，她的悔恨，都随着泪水落下。

　　她跪坐在地上，咬着唇，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只温软的小手一直搭在她的手背上，温暖的力量从她手上传入心口，贝塔小小的安慰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是最大的慰藉。

　　达坦上前，抱住了眼前无比脆弱的安，安的头抵在达坦的胸口，在这久违的安全感里，她终于肆无忌惮大声地哭了起来。

　　达坦没有出言安慰，也无力去安慰，她紧紧抱着安，眼里也不断有泪水涌出。

　　她们所爱的艾芙妮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们三人永远不会再团聚了，在这一刻，她们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三个男孩抱着贝塔默默地退了出来，为她们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他们从没见过艾芙妮，但那浓浓的悲伤他们也能感知到。

　　“贝塔的妈妈，一定是个非常好的人吧。”艾斯看着懵懵懂懂被萨博抱来抱去的小贝塔感慨道。

　　他想，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是啊，真想亲眼见见她。”

　　萨博抱着贝塔叹道，怀中的婴儿尚不理解他们的悲伤，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揪了一下贝塔白嫩嫩的脸，艾斯看着她歪着脑袋盯着萨博的样子，也凑过来揪了一下贝塔的脸。

　　一般这个点，贝塔早该睡了，这次突然把她抱出来，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她好不容易规律了一些的作息时间。

　　或许是安注意到了正睡得香甜的贝塔，幻境里的时间不像之前那样昼夜颠倒，此时的天空还是黑色。

　　屋里的哭泣声被木门关在了另一边，草地上安安静静的，没有恼人的蚊虫，只有微凉的夜风。

　　一向跳脱的路飞现在难得安静下来，躺在屋子前的柔软草地上。

　　艾斯过去瞧了瞧，发现小路飞已经大刺刺流着口水睡着了。

　　他走过去，靠着路飞躺了下来，明朗的夜空群星闪烁，像是他第一次见到贝塔的时候所见的天空。

　　萨博也抱着贝塔在他身边坐下，夜深了，小贝塔的大眼睛还是炯炯有神，没有丝毫睡意。

　　过了一会，小贝塔的眼睛咕噜咕噜乱转着，一会看看天空和抱着她的萨博，一会转头看看躺在一旁艾斯和路飞，小脑袋忙忙碌碌地不停地转换角度，四处观察着。

　　萨博无奈地遮住了贝塔不安分的眼睛，企图以这样的方法让贝塔闭眼，好好睡觉。

　　然而小贝塔举起了她的小爪子，扒拉着眼前的手，眼睛不停地眨来眨去，浓密的柔软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挠着萨博的手心。

　　于是溺爱小孩的萨博小哥哥顺着贝塔的动作拿开了他的手，小贝塔以为萨博在跟她做游戏，欢快地笑出了声，小手招呼着想要再来一次。

　　然后本来想哄贝塔睡觉的萨博，被贝塔的笑脸哄着去陪她玩了这个幼稚的小游戏。

　　他每次遮住她的眼睛再松开，都能引得小贝塔咯咯大笑，可爱的笑容能让人的一切烦恼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看他俩玩得开心，在萨博下一次遮住贝塔的眼睛时，艾斯的脑袋凑了过来，挡住了萨博的脸，然后贝塔快乐地发现，当短暂的黑暗过去，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她最喜欢的艾斯的脸，于是她更快乐地笑了起来。

　　两个傻哥哥乐此不疲地逗着贝塔，不知不觉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大，路飞在一旁打着呼噜，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孩在草地上玩着再简单不过的稚嫩游戏。

　　屋里的哭声渐渐变小了，安靠着达坦睡了过去，眉头微微皱着，睫毛上挂着水珠。

　　感觉到安不再颤抖，达坦轻而易举地抱起安，将她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这孩子瘦的只剩骨头了啊。”达坦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坐在安旁边感慨着。

　　她心疼地摸了摸安的头发，轻轻说道：“这些天辛苦你了，安。”

　　达坦看着安久违的睡脸，将她的手握住，小心地放在她的腿上，夜里的凉风钻不进安的小木屋，暖洋洋的气氛让达坦昏昏欲睡，温暖的体温从手中传来，时隔几个月，安终于睡了一场无梦的好觉。

　　尽管只是短暂的相处，达坦也清楚，尽管过了十几年，记忆里的安完全没有改变，她依旧是那个表面冰冷，骨子里却非常温柔的好女孩，这样的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

　　“一切等天亮再说吧，她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卡普把安带走。”

　　达坦这样想着，手里轻轻捏着安的手，慢慢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梦里，金发少女与红发少女一如往常，亲密地挽着手，在明亮的阳光下，笑着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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