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叶如花》吴娃

18、17 重逢

　　L城到底是江南地方，到了三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十分和暖。顾衡的身体大概是因为送医还算即时，倒是暂时没看出来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三人在山上该看的都看了，该玩的也都玩的差不多了，待得实在是无聊。因此没过清明，顾钧便把顾衡和叶靥挪到了L城里自己临江的一套公寓里。这套公寓算是个大平层，面积倒是比闻莺岙的老房子要大得多。而且物业管理算是非常不错，再加上整个小区每栋楼都是一梯一户，因此私密性和舒适度都比山上的房子更佳。本来顾衡倒是心心念念要回原来住的地方，但是顾钧碍着小姑姑和温顾还没回去，虽然他们勉强算是自己这一边的，到底还是不敢就这么把叶靥摆到台面上来。

　　看着顾衡恢复得不错，叶靥便让顾钧带点下半学期的课本回来，打算上半年在家里试着教教顾衡，也许明年他就能直接升入一个年级，就不用浪费一年时间了。她本来是想自己上网买的，但是又怕网购也许会惹来麻烦，就没私自这么做。其实顾钧在顾衡大病之后就相对放松了对叶靥生活的控制，虽然手机和现金还是没还给她，但是上网和看电视并不限制她了。但两个人从始至终都很有默契，从未正面触碰过这些问题。因此见顾钧没问什么就爽快答应带书回来，叶靥在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清明正好是周末，顾钧和顾衡这天要一起去给父母上坟——L城这边风俗是新塚需要清明正日祭奠的。这种场合叶靥自然是不便出现。但是她也借着机会第一次向顾钧提出要出去逛逛，顾钧依旧并没多说什么，只派了一辆车子送她出门，另外给了她一个只带定位功能的迷你电话。叶靥默默收下，就去给顾衡收拾出门了。

　　L城是个发达的旅游城市，春天里各地来的游客不少。除了古城区那一带闻名全国的名胜古迹以外，临江这一块也算比较热闹的。因为这几年展会经济很热，政府就在临江这边规划了一大片，作为L城博览中心的会展配套设施。这里似乎也很受会展商们的青睐，毕竟L城交通方便，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公事之余，若要借机安排一些上档次的休闲活动，选项也比较多。因为顾钧的这套房子离那里不远，于是叶靥便让司机开到博览中心这边，到了入口广场前，叶靥便下了车，嘱咐完司机在停车场等他，便跟着游览的人群四处看看。

　　“叶靥？”有个陌生的声音叫了她一声。叶靥忙回头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正一脸开心地望向他。叶靥努力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我是胡旻。你忘记了？在J城的时候我们一起实习过的。”他略有点失望，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给她。叶靥接过烫金的名片，直到看到上面印着的公司名称，这才想起来，当年在这家会展公司实习的时候，有一个和她同届的实习生叫胡旻。

　　“原来是你。真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忆力不太好的。”叶靥忙着致意，心里也确实有点感到抱歉。

　　“没关系，时间是有点久了……所以你后来到L城来了？现在还干这一行吗？我跟你同一年转正的，不过在J城没多久就申请去了H城总部，毕竟我家在那里。”胡旻怕她还没记起，只好主动提供信息给她。

　　“我……不干这行了。”叶靥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合理地解释她目前的状况。

　　“我们这三天在对面M酒店办会议，今天最后一天了。等下我看他们收了摊，再带客户到这边博览中心旁边的饭店吃个饭，下午去市中心游个湖就全部结束了。我现在就是过来确认下餐厅现场的。”胡旻倒像是不介意她的语焉不详。

　　叶靥知道他们那家公司所办的会议专业针对性都非常强，服务的又是高端人群，因此会议的规模都不会太大。所以通常三天以内的会议，公司也就派一个项目经理带三四个客户专员。顶多再事先通过网上招聘，提前几天到达当地后面试一两个当地大学生来帮忙，一般人手也就够了。反正其它服务都是外包，有专业供应商提供。就连实习生，要是在一地办得次数多了，也都是固定的合作关系，就像他们当年那样。因此叶靥听见胡旻说他负责这么的多事情，就知道现在他一定已经是经理级别了。不过叶靥也实在是说不出祝贺高升之类的场面话，所以一时倒觉得有点尴尬。

　　“今天周末，你出来不是办正事的吧。不然我们中午也聚聚聊一聊？以前一起实习的几个学弟学妹这次也有跟着我出来的，估计你也认识。”胡旻倒像是浑然不觉她的无措，还在为异地重逢而感到兴奋。

　　叶靥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想到这也曾经是自己人生的一种可能，倒有心跟去看看。不过饭肯定是不能和他们一起吃的，因为早上和顾钧说好今天中午就要回去的。虽然他和顾衡是赶不回去吃午饭的。不过慎重起见，她也不愿意在外逗留时间过长。打破默契这种事情，叶靥决定还是暂时先不要尝试的好。

　　“中午吃饭我可能没时间了，不过你去确认现场不介意多带个人吧，我也想看看你们现在是怎么工作的。”

　　“行啊，边走边聊。”胡旻有点清楚她的个性，向来不会假客气，倒也没坚持。两个人就往博览中心旁边的餐饮区走去。

　　餐饮区其实绝对面积并不大不大，但是空间分隔做得很有想法，使初来者常常生出一种别有洞天的错觉来。里面入驻的饭店也都还挺有特色。这次胡旻他们选的就是一家主营湘菜的创意餐厅。当然菜色是经过了非常大幅度的改进的。辣度要下降不少，而且既然是创意餐厅，自然服务以及环境各方面都做得十分精致。他们这一次的午餐等于是把二楼的大厅都包下来了。场地倒是没怎么布置，因为本来环境就相当不错了。无非是拉上了欢迎横幅，做了席牌等等这些常规的东西，和叶靥实习那时候没什么大的区别。这家店在室内设计上面本来主打的就是花主题，所以餐厅内部主要的装饰物是新鲜花朵。正中间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玻璃花房，里面设有几张木桌椅，当然阳光是照不进来的，不过是为了营造气氛而已。仿佛为了配合花朵的柔美，这里连照明都采用的是烛光似的柔光。叶靥是一向都不喜欢切花装饰品的，无根的东西都令她不安。所以置身于这光线昏暗的一屋子植物尸体中难免让她有点心生不适。

　　见叶靥对自己的安排不置可否，胡旻仿佛知道她此时心中所想似的，解释道：“我们这次参会的客户主要是新兴科技企业的创业成功人士，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的人居多。所以我们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酒店餐厅这种比较正式的场合，反正以前也没经验，不知道具体反馈会怎么样，先试了再说。”叶靥只好点点头算是参与了点意见。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看见一个小姑娘朝他们跑过来。胡旻见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便知道是有情况，于是忙问怎么回事。那小姑娘估计是实习生，颇有些惊慌之色地道：“今天的key-note speaker临时通知我们取消了演讲，张姐只好把研讨会提前了。她那边脱不开身，让我来问问您，这边可不可以临时安排点餐前茶歇什么的，毕竟那边大家干站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带他们先过来，也能看看江边风景。”

　　胡旻倒是十分沉着：“没事，你让她那边茶歇继续好了，反正钱已经算在一个package里面，现在也退不了了。茶歇结束就顺道带他们去江边。有些客户不太喜欢瞎逛的，你和小刘两个人直接带到这里。等等，你先别走，把我电话记一下，有事情电话联系快一些。”叶靥对胡旻那一点微弱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当时大家都是愣头青，做事还不如现在这个小姑娘沉着。现在看他遇到意外情况这样稳重，叶靥倒没料到。况且这跟他刚才碰见她后的第一反应实在是很不同。想来人无论是怎样成长，本性的东西还是很难完全遮掩的。

　　果然，没过半个钟头，就有人陆陆续续上来，刚才那个小姑娘按座位牌号领着他们一一入座，不过大部分人都坐了没几分钟就站起来到门厅里聊天去了。这种场合，参会还在其次，主要的目的还是拓展人脉，发展潜在业务伙伴，所以基本上大家都是积极抓住结交新朋友的机会的。

　　胡旻虽然做了经理，但估计还是有不少客户在手上的，所以看见几个熟人就和叶靥致意，也忙着跟人打招呼去了。叶靥于是就被撂在一旁，只好走到窗边假装在欣赏江边的风景。

　　“我需要恭喜你半年时间就成功投资了一家公司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叶靥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