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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破碎(三) ...
“嗯……”
“好无聊啊……没意思呢……”
青江姬挺直了后背扭了扭腰,她舒展着身躯,出阵服外薄薄的白骨,像是花瓣一样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她抬起自己的手,对着昏暗的太阳比了比,十指纤长,素白不染尘埃。
然而青江姬此时,脚下却已经是厚厚的一层尘土了。
不,与其说是尘土,倒不如说是——破碎刀剑的骸骨更加恰当一些。
这一座本丸里果然藏着很多恶鬼,他们前赴后继地来送死,青江姬自然也毫不客气地帮他们一程了。
可惜啊……没几个厉害的,连帮她拉一拉筋骨都做不到。
青江姬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好讨厌啊……在这里嘴唇都干了……要不然去北三区好了,对,我就是应该去北三区才对。
她出阵服口袋里的符咒应声破碎,青江姬袅袅婷婷穿过了空间构筑的门。
一路上不断地有溯行军出没,然而这些东西对如今的青江姬来说,还不如那些暗堕刀来的有意思。
她只需要挥刀挥刀再挥刀就好了,这些她曾经的强敌,现在仿佛一个个往她的刀口上撞。
“好没意思啊……”
青江姬想,是呢,我为什么要背负所谓的责任与所谓的黑暗呢?
我是刀啊,刀就该杀戮,刀就该饮血。
我为什么要为了责任过养老的日子?我又为了什么要对那些无能的审神者下跪呀?
我是重宝,我是天下英豪才能使用的重宝啊!
那些无能的家伙,被反噬了也是活该对不对!
啊……好无聊啊……
青江姬收割着溯行军的人头,一路走向北三区。
她现在自己也弄不大清楚自己的状态是什么,但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很清醒。
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想要鲜血,那么就去杀戮,她觉得无聊,那么就找对手。
北三区外那属于时政的结界,对她来说就像一层纸一样薄。
于是青江姬就撕碎了它。
结界崩溃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令人愉悦。
青江姬站在这一片焦土上,抬头看着幽森的天空。
真是令人想不到,北三区的空气里竟然还有残留的灵力,而属于溯行军的污秽气息一点儿都不剩……是有巫女或者审神者来净化过了吗?真是罕见。
而且这个清冷宁静的灵力……
“真是令人熟悉啊。”青江姬举起了她的刀,呵呵地笑了,“不来见见故人吗?江雪姬?”
天空中开始落雪,但是鹅毛大的雪花在接触到青江姬之前就灰飞烟灭了,着并不是真实存在的雪花,而是由江雪姬灵力所化的象征物,与樱吹雪的出现是一个道理。
在这片遮天蔽日的大雪中,一个淡蓝色的人影渐行渐进。
清清凌凌的女声响起,像是冰棱相互撞击。
“好久不见了,青江姬。”
来者有着冰蓝色的长发,拖曳在身后,黑白相间的袈裟披在灰蓝色的僧袍外,她手中握着一振太刀,那双淡蓝色的眼瞳中含着复杂而真挚的情感。
女子长叹一声:“我来迟了啊……”
“什么来迟了?”青江姬笑着挽起了一缕头发,“没有迟哦江雪姬,你来的,正是时候。”
“我啊,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像样子的对手呢。”
江雪姬一横手中的太刀:“青江姬,你的状态很危险,请允许我帮助你。”
“你在说什么啊?”青江姬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摸到了坚硬的骨壳,“我前所未有的清醒啊,不过如果你愿意帮助我……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正缺少一个对手。”
“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了吗……”江雪姬又是一声叹息,她此时也知道语言已经不能够打动笑面♀青江了,她只能举起了刀。
“那么就请吧青江姬,从哪里开始都可以。”
“哈哈哈哈!”青江姬大笑出声,“好啊,那么就来斩杀或者被斩杀吧!我来了!——”
漫天的白雪里,一道青光横斩而去,将这片冰天雪地分为两半!
青光之上是未落的白雪,青光之下是地面上的积雪,仿佛被斩断的不只是这片大雪,还有承载着大雪的空间。
江雪姬心里自然清楚青江姬的力量,她太刀挥舞成一个半圆,接住了青江姬的第一刀。
神兵相击,天地间似乎都只剩下她们这一声清脆的碰撞。
而这,只不过是一场开幕的信号。
撞击之声越来越疾,仿佛是后声追逐着前声,一声声紧密衔接,终于连成了一片!
青色的光影挥洒着落下,无数次将漫天白雪割裂,银亮的雪色刀锋自然跟不上迅疾的青光,但是它一层叠着一层,竟是浇筑起了一座座冰雪牢笼。
笑面青江是协差,是长于速度的利刃,她在试探,在叩击,试图在冰霜上敲出一道裂缝;
江雪左文字是太刀,是极擅打击的刀锋,她在防御,在观察,等待着青光疲惫的那个时刻。
两刃的你来我往宛如一曲相互配合的绝妙舞蹈,每一击都是配乐的鼓点,假如她们分别属于两个色块,那么这个世界现在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的色彩。
即使有那么几个观战的人,他们也不过是这个世界边缘无关紧要的点缀。
而此时江雪姬的肌肤上已经出现了深红的血线,她的袈裟也同样出现了破损。
最先出现轻伤的,是江雪左文字。
但是青江姬真的就占据了上风吗?并没有。
协差长于速度,凭借着极化又极化后得到的速度,青江姬的刀锋终于是率先尝到了鲜血的滋味,但是她不能放松也不敢放松,因为假如江雪姬的反击成功落到了她身上,这一场战斗的结局也就明了了。
江雪左文字的表情肃穆,像是在进行一场意义非凡的仪式。
然而笑面青江确实面含畅快微笑,仿佛释放了内心所有的欲望。
当刀剑付丧神们在尽情挥舞着刀锋时,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那既像是恣意纵情坠落在幽森的天幕,又像是无拘无束地奔驰在无垠的原野,象征着杀戮的力量被她们握在掌心,代表着放肆的鲜血甘美无比。
这就是本能,这就是宿命。
我们是刀,是生来为了杀戮的凶器。
“江雪姬!快乐吗!?”青江姬因速度短暂地占据了上风,她轻盈地落地,宛如一片雪花,“喜欢吗?这种感觉!”
江雪姬将刀横斜着向地上一扫,一道深深的沟壑立刻在雪地上裂开:“青江姬,我们不能够被杀戮的本能所主宰,我们早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振刀了,我们如今,是背负着责任的武神。”
“武神?”
青江姬再次跃起,快得让付丧神的视野都几乎抓不住她的身影,只听得一声——
“噗嗤——”
江雪姬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线,飞溅而出的血液在她灰蓝色基调的衣物上留下了点点红印。
青江姬再落下的时候,一振手中短刃,洒落数颗血珠。
江雪姬微微笑了笑,点点头:“很厉害了……你的刀锋,我领教到了。”
青江姬却不再微笑,她异色的双眸间尽是厉色。
“责任?江雪姬,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背负着所谓的责任?!就因为我们是被人类锻造出来的吗?!就因为我们是所谓的付丧神吗?!不要想再用你的和睦之道自欺欺人了!全天下也只有你畏惧着战争!这世间原本就是厮杀的修罗场啊!”
“为什么要被限制?为什么不能杀戮?我是刀!我生来就是为了鲜血!就是为了战争!”
江雪长叹一声:“青江姬啊,也许我曾经坚信战争是罪,争斗是恶,尘世悲凉,但是我如今却已明了,我的来途是杀戮,我的去路是守护!守护世间秩序,庇护万物法则,这是我们武神的责任,也是我身为凶器的救赎!”
“青江姬!你才是错的那一个!”江雪左文字低喝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的力量来源于我们的责任!而所谓责任也就意味着力量啊!”
笑面青江双瞳一阵缩紧。
在那无垠的噩梦里,为什么那青发女子一次次重新站起来呢……
她的信念,到底又是什么呢?
一次次被抛弃被折断的记忆再次涌上青江姬的心头,她高举起刀锋:“那么就用你的刀来告诉我啊江雪左文字!我要!把你斩断!”
江雪姬双手持刀,后引蓄势:“那么便来吧!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我们的信念,什么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啊!”
暴风一般的青光在半空汇聚、交融,化作天地间最锋锐的利剑,从天斩下!
漫天遍野的冰雪在地面凝结、升华,萃成寰宇里最凌冽的刀锋,悍然迎击!
两刃都不再犹豫,不再试探,不再配合,她们此时是图穷匕见!是一决胜负!是——
真!剑!必!杀!
天地间唯二的色块就这样撞在一起,这一次的碰撞竟然没有声音,那是最沉默,最原始,也最真挚的交流。
我的意志,你感知到了吗?
气浪平地升起,早已被毁坏过一次的北三区,迎来了这第二次破坏,空间因此震颤,连接在一起的本丸也纷纷崩开彼此的纽带。
就像是世界最初,撞击后的混沌,混沌后的……
天地初开。
尘埃终究落定,摇摇欲坠的空间中,青江姬紧紧握着属于她的本体刀。
鲜血淋漓,在她们脚下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潭。
“滴答”、“滴答”……
水潭深红,倒映出两个持刀的女子。
军装的那位将手中协差捅入了另一位的胸口,但是她自己的左肩道右胯上却有一道见骨的刀痕,她的外殖骨被粉碎,出阵服被撕裂,钢铁锻造的躯体也出现了寸寸裂痕。
江雪姬没有放开她的刀,她的刀刀锋向下,直指着地面。
“笑面青江,你听到,我的意志了吗?”江雪姬垂眸,看着胸口没入的刀刃,仿佛只是看着一只停留在衣襟上的蝴蝶。
笑面青江紧紧握着自己的刀,那一刻,多年来痛苦的回忆汹涌而起,而在这些回忆的背后,却又是她立身根本的信念。
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呢?我的来途同样是杀戮,那么我的去路又是什么呢?千锤百炼方成刚,因此而诞生的我,真的,只是为了恣意的杀戮吗?
她迷茫地一把抽出了刀,鲜血从江雪姬的胸口迸溅,“啪嗒”几声溅到了青江姬素白的面孔上,流下深红的纹路。
青江姬缓慢地转了转刀锋,再次对准了江雪姬的胸口。
周围的风声禁止了,青江姬在一片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也许是笑面♂青江吧,算了,管他是谁呢?
江雪姬无声地转了转手中的刀:“笑面青江,你的意志是什么?你的去路,又是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得到——你的刀锋里,什么都没有。”
江雪姬清冽的声音在此时宛如当头棒喝:“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啊——!”青江姬哀鸣一声,送出了刀锋。
江雪左文字继续喝到:“久经战场的你,才是最偏爱笑容,最重视希望,最珍贵性命的那一个啊!!”
协差穿透了目标,温热的鲜血再次迸溅,这一次已经不仅仅是“迸溅”了,说是“喷洒”,也是很恰当的形容了。
笑面青江、青江姬,无数次征战,无数次喋血,但她是第一次觉得,血液竟然是腥臭的。
她的刀没有插进江雪的胸口,而是插入了,笑面♂青江的心脏。
笑面♂青江是极化后的满练度协差,但是他也曾经抱怨过他总也追不上她的刀锋,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呢……是不是立誓总有一日要胜过她呢……那个时候她又是怎么回答的呢……似乎是——
“总有一天,你能够追上我的刀的。”
而这个在一天前的夜晚还与她紧密拥抱的男人,终于在今日此时,把自己送到了她的刀锋前。
鲜红染红了他的青发,也染红了他的脸庞,他抬起脸,单手扣住了胸口的刀锋,他今日今日没有带着手套,他掌心炽热的温度,滚滚烫入了青江姬的心里。
“怎么……会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呢?可别告诉我是什么常有的事情啊。”他微微笑起来,“一路走来,能折断在你手中,倒还真是令人想不到啊……咳、咳……”
“我们是笑面青江啊……从最终结果来说,笑颜是最棒的哦。”
所以确实是碎刀了,碎的也确实是笑面青江……说真的写刀剑的文里,我这个把没暗堕的、主角阵营的、和主角负距离接触过的笑面青江写碎掉的……大概只此一本?
—————
好了下一章完结
然而这一章全写和江雪姬的打戏了,那么隔壁江雪姬的大结局又要怎么写呢……
emmmmm……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破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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