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江山[阴阳师]》天宫惊蛰

15、第十五章

　　今天轮到了鲤鱼精做近侍，不过恰好这日是休沐日，晴明不需要去阴阳寮点卯，也没有什么事可做，鲤鱼精就在晴明身边自己玩起了泡泡。
　　正玩得起劲呢，刚好瞄到了晴明看着什么笑得温柔，小姑娘好奇地凑近晴明问道：“晴明大人，你在看什么呀？”晴明却把石桌上的信笺给收了起来没让鲤鱼精看到只言片语。

　　“没什么，不过是首蹩脚的和歌罢了。”晴明轻轻一语带过，口中虽说着是‘蹩脚的和歌’，实际上却很珍惜地将那封信笺折好放入怀中。晴明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泡在蜜罐里一般，甜滋滋的，这份从未体会过的心情令晴明很是新奇，竟是半点也不想与他人分享。

　　鲤鱼精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想了想，到一边的端来茶壶：“晴明大人要喝茶吗？”
　　“那就谢谢你了。”晴明从一边拿起陶杯，鲤鱼精将热腾腾的茶水倾倒在杯中。
　　“对了，雪女回来了吗？”晴明吹了吹杯中冒出的白雾，问道。

　　“还没有呢，晴明大人，雪女姐姐究竟去哪里了呀？”鲤鱼精趴在石桌的一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晴明。
　　“有一些事情麻烦她去调查了，如果回来的话要辛苦你告诉我了。”晴明温和地答道。
　　“好的呀！”鲤鱼精摇了摇尾巴，欢快地答应：“感觉最近晴明大人感觉变了一些呢。”
　　“哦？”晴明的手顿了顿，问道：“哪里变了？我觉得我还是和以往一样啊。”
　　“唔……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更好看了，更温柔了。”
　　“是吗？”晴明失笑，倒也没有将鲤鱼精的话放在心上。最近京都不怎么太平，皇宫内似乎有些动静，时不时地有阴阳师在京内出动巡逻，晴明待在庭院时也拘着式神们不随意出门，本就喜静的妖琴师和沉迷酿酒的狸猫还好说，其他喜欢热闹和逛街的式神大概会很难熬吧？

　　晴明放下手中茶杯，看了看无聊的鲤鱼精，心里思索着：正好后日有一个祭典，或许可以带上式神们去放松放松。

　　秋分时节举办的祭典带有几丝凉意，但这份凉意也在将夜晚映得通亮的灯笼和人声鼎沸中被驱散。童女紧紧地贴着晴明，童男正一脸无奈地走在晴明的另一边。

　　觉刺了童女一句“撒娇鬼童女，你就贴在晴明身上别下来好了！”后就拿着晴明分发下去的钱袋钻进了人群里，留下还没来得及反驳的童女在原地生气地跳脚。

　　九命猫早就拿着晴明给的钱袋不知道溜到哪里去玩了；狸猫也出来了，说是要去尝尝这祭典上的酒，鲤鱼精和椒图以及三尾都去看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和发钗饰品了，萤草和白狼说是要去看巫女跳舞，其他的式神们也或者独自或者结伴去祭典别的地方游玩了。

　　晴明微微蹲下身，摸了摸童女的头：“难得的祭典，你和童男好好去玩玩吧。”
　　童女有些心动，可是又犹豫不决：“诶，那晴明大人怎么办？”

　　“啊，这个不用担心，我‘佳人’有约了。”晴明嘴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所以你们两个就好好玩吧，给你们的钱袋都拿好了吗？”

　　“嗯！晴明大人你看！在这呢！”童女在袖中摸了摸，拿出一个精致的钱袋，上面绣着一只玲珑可爱的橘色小鸟，正是晴明命纸人式神为她做的那个。这样的钱袋庭院内的式神每人都有一个，为了区分开来表面都有着和式神相关的特殊绣纹。这份礼物倒是很得式神们的喜欢，连妖琴师也轻哼了一声后收了下来。

　　“童男，你也辛苦了，带着童女好好的轻松吧。”
　　“好的，晴明大人。”或许是被祭典热闹的情绪感染了，童男一直严肃正经的脸也柔和了几分，他点头向晴明致意，带着妹妹也消失在了人群中。

　　晴明信步闲游在祭典上，路过一家卖面具的摊子顺手买了两个面具，一个是狐狸面具，另一个是红色鬼面，晴明将鬼面带在自己脸上，手里拿着那个狐狸面具，继续向山上走去。

　　他走过祭典上的摊位时，看到了白狼和萤草在玩捞金鱼，惠比寿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她们玩。山兔和镰鼬三兄弟在玩套环，觉和九命猫买了许多点心大口吃着，鲤鱼精和椒图以及三尾正在挑选饰品，时不时地比较着哪一种更好看，童男和童女正站在树上看着祭典的表演，晴明能听到童女兴奋的声音。

　　随着晴明的步伐，祭典热闹的声响越来越少，直到晴明踏上山路的石板上，周围只有些许的蝉鸣了。晴明站在半山腰上往下看去，灯光透亮的祭典就像一块红色的宝石镶嵌在夜色中。山中凉风习习，晴明继续往上行进，在一处平坦的坡上停住了脚步。这处坦坡上嵌着一整块长满青苔藤蔓的卧石。

　　“此处赏月正好。”晴明低喃着，指尖轻抚过卧石。原本遍布的青苔和藤蔓竟往下褪去，仿佛时光倒流，呈现在晴明眼前的正是焕然一新纤尘不染的圆润卧石。晴明坐了上去，将狐狸面具放在一边，观赏着天上的月轮，等待着自己的‘佳人’。
　　晴明并没有等待多久，‘佳人’便坐着片轮车呼啸而至。

　　“你还真是会选地方啊，晴明。”酒吞跳下车，环顾了下四周。片轮车前方的鬼面朝晴明点头致意后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大概是在这山的某一处角落里候命吧。

　　“鬼王都亲口承诺说，只要我想喝酒就会应邀而来，自然得选择一处风景怡然的清净之处才行呀。”晴明一笑，将面具递给了酒吞：“在祭典上买的，觉得很适合你。”

　　“适合我？”酒吞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狐狸面具该说更适合你吧。”晴明闻言敲了敲覆盖住自己脸庞的鬼面具道：“我已经带上适合我的了。”
　　酒吞看着晴明带着的面具，酒吞发现那鬼面正是依据‘酒吞童子’的传闻而做出的面具，心下柔软起来，忍不住伸手将那面具取了下来。狰狞的鬼面下是晴明那张昳丽清隽的容颜，面上正带着些许羞赧。酒吞吻了吻晴明的唇，轻声道：“我很高兴。”

　　直至此刻他才终于觉得晴明不再是天边漂浮不定的云，林间吹过无影无形的风，酒吞无处着落的心落入了实处。

　　酒吞将那狐狸面具珍惜地收了起来，然后拿出了鬼葫芦，正好晴明也默契地变出了两只酒杯，他们相视一笑，就这么在月色下对酌着。隐约有祭典的丝竹声传来，悠扬动听。酒液的倾倒声和着酒碟清脆的碰撞声倒也别有风味，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聊着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酒吞倒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道：“我手下有一个叫做‘精蝼蛄’的妖怪，我要它代我来给你送些东西，不知道你收到了吗？”

　　闻言晴明点了点头：“它有来过庭院，我也收到了那些山珍。突然这么问，怎么了吗？”酒吞微微皱眉，表情严肃起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它还没有回大江山，我觉得不对劲了，正好你邀约我，就顺便问问这事。”

　　晴明道：“也许是在回去的路上耽搁了吧。”沉吟一会晴明又道：“需要我易占看看吗？”酒吞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行，要准备什么东西吗？”晴明则道：“不必，易占只需占筮即可，我随身有携带。”说着晴明从袖中拿出一个淡绿色的竹制盒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细长的占筮。晴明将占筮摆好后便开始了易占。

　　占卜到的方位令晴明蹙了蹙眉，酒吞察觉到晴明的神色问道：“怎么了？易占的结果不对劲？”
　　“不，精蝼蛄的确还在平安京内。”晴明沉默了一会道：“这件事能先交给我么？我会把精蝼蛄带回去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交给你了。”酒吞舒展了眉头，斜靠在鬼葫芦上。
　　晴明看了看夜空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式神们会担心的。”晴明说着站起了身，袍角被夜晚的露水浸湿了些许。山脚下的祭典灯光从外围开始一点点黯淡下去，看来是到了结束的尾声。

　　酒吞忽地拉住了晴明，晴明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酒吞没有看晴明，而是看着自己拉住晴明的手。

　　那手紧紧地握住了晴明的手腕，不愿放开。“是还有什么事么？”晴明体贴地问道。酒吞没有回答，因为他光是强迫自己放开便不知花了多少的力气。“不……”酒吞的喉结动了动。

　　“什么事都没有。”他终于松开了握住晴明的手，为了防止自己再一次拉住晴明，酒吞将狐狸面具拿出来戴在面上，紧紧系好面具后的绳子：“我送你下山吧。”

　　晴明似乎有所察觉，轻呼了口气，没有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