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他的白月光复活了》大嘘菊

19、考查

　　听谢茵这么说，郑璠的表情便不大好看了。

　　她刚刚的话确实是故意说给谢茵听的。当初谢茵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能嫁给陈骜为他生下世子吗？如今自己做到了，当然要抓住机会炫耀。

　　只是郑璠没料到，谢茵会这样明明白白地落自己的面子，不都传她傻了吗？不过她又细细一想，谢茵因为当街拦喜轿的事沦为京中笑柄，如今摇身一变做了齐王妃，又恰好失去了记忆，还真是巧得很啊！

　　说不定她根本就是装的，如果当真如此，倒不失为一步扭转乾坤的好棋。

　　这时候陈骜忽然笑了，语气寻常，话里却藏着机锋说：“弟妹倒比从前更加牙尖嘴利。”

　　从前？他们几人中，最不该提从前就是陈骜和谢茵。

　　如今谢茵忘了，其他人可没忘。所以陈骜这话一出口，皇后的面色就微微变了，连陈恒也抬头看向陈骜。

　　陈骜也不避他视线，目光有些挑衅的意味。

　　这对夫妻神情不善，谢茵不是瞎子当然看得清楚，心道：怪不得温娘让我躲着，才一见面就话里带刺，要么不是好人，要么从前与自己或陈恒有仇。

　　反正不管哪一种可能，和他们离得越远越好。

　　真闹僵了也不好看，皇后缓和了情绪出来打圆场，笑着说：“璠儿才嫁给晋王就有了喜信，可见是个有福气的，不如让阿茵同你坐在一处，正好沾沾你的喜气。”

　　郑璠勉强一笑，在陈骜一侧坐下，开口说：“新婚夫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弟妹想必也是情愿与夫君坐在一起的，儿臣怎么好意思拆散？”

　　闻言皇后淡淡笑了，不再说话。

　　其实郑璠出自皇后的母家，是皇后亲舅舅的孙女、表弟的嫡次女，因着这层关系，从前皇后还一直想撮合她和陈恒。

　　谁知郑璠只见了陈骜一面便闹着非君不嫁了。因为这件事，皇后对这个表外甥女也颇有微词，不如之前那般亲近。

　　郑家世代忠良，偌大的家业是战场上拿命拼来的，皇后的表弟郑渝更是御旨封的一等公，自然不必费尽心力地巴结着皇后，反而算是皇后的一大靠山。

　　大裕至今百年，太子一向是立贤为主，皇后的嫡子年纪太小又整日爱跑马游乐，上头还压着两个能力出众的兄长，眼瞅着是夺储无望的，所以郑璠也不怕得罪了皇后，但也不会傻到去顶撞。

　　郑家选择把郑璠嫁给了晋王，反而在朝中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而且晋王也慢慢开始拉拢起皇后来。其实陈恒这个养在皇后身边的儿子，目前的处境是最尴尬的，亏得他战功赫赫，才和晋王有一争之力。

　　晋王生母就算早逝，过去也位列四妃之一，后来还养在穆贵妃膝下，得她全力扶持。陈恒的生母却只是个末等位份的宫妃，还是死后追封为嫔的。

　　两王相争，身份上也不差什么。

　　谢茵走到陈恒身边坐下，她对面就是郑璠，两人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不顺眼。好在宫女很快将茶点送了上来，陈恒转头轻声对谢茵说：“饿了就吃点儿东西吧。”

　　他知道谢茵饿得快，本来也车里备了点心，但一路上她忙着记人记事，所以就没来得及吃。有了吃的谁还无聊地看来看去啊，谢茵率先收回视线，然后顶着郑璠打量的目光喝茶吃东西。

　　碟子里的点心小小的，看起来十分精致可口。可惜只摆了四个，一块是千层酥，一块云片糕，剩下两块点心是谢茵没吃过也没见过的，她好奇地拿起来想尝一尝味道。

　　郑璠一直盯着她看，见她动作，心里愈发疑惑。

　　谢茵拿起的杏仁酪是她从前绝不会吃的，这东西是拿羊奶做的，她嫌羊奶味道怪，光是见到了都会嫌恶地皱眉。难道一个人失去了记忆，连口味都变了？

　　郑璠之所以知道谢茵的口味，还是在某一次宴上偶然听闻的。她的亲姐姐郑杏，五年前嫁给了谢茵的表哥王叔习。她和谢茵的这层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见面的机会可太多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茵把杏仁酪斯斯文文地吃了个干净，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扭头对齐王说了这什么，看口型是在说“好吃”。

　　郑璠抬手轻挡着脸，压低声音对陈骜说：“谢茵之前从不会碰杏仁酪，如今倒吃得开心。”

　　陈骜也看向了谢茵。

　　皇后早就想把谢茵叫进宫里来看看，听说她练字读书都要从头学起，主要是想借此机会考查一下她目前的学识水平，便和颜悦色地问道：“阿茵最近在看什么书？”

　　陈恒放下手中茶，见谢茵嘴里还有点心，就替她答道：“才看了《解字》。”

　　谢茵把点心咽下去，犹豫着要不要诚实地说自己还没看完。

　　但皇后本就有意试探她，话接得很快：“哦？巧了，《解字》这本书本宫也很喜欢。”她看了一眼郑璠，笑着说，“当年璠儿的名字还是本宫给取的。书中提到‘璠’字，举例‘美哉璠玙，远而望之，焕若也’，”皇后顿了一下， “日子久了倒记得不太清楚了……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她看向谢茵。

　　然后谢茵看向了陈恒。

　　陈恒无奈：“……近而视之，瑟若也。”

　　皇后难掩失望神色地轻瞪了陈恒一眼，意思是谁让你答了？见谢茵答不上，她又忍不住想叹气了。

　　看来谢茵真是把过去的一切全忘了。皇后问完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当着晋王夫妇面考她，平白丢人。

　　一旁的郑璠抿嘴一笑，晋王陈骜就更加不给面子了，直接笑出声来。谢茵心里腹诽：有什么可笑的，我问你们《探闺记》里男主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们也答不上来啊，我还没看到《解字》上这一句呢。

　　她记性尤其好，如果看了一定会记得。其实皇后要是从前两篇中抽句子考问，她十有八/九能答上。

　　谢茵无声念叨了一句：“出师不利啊。”

　　其实她早有预感今日在宫里也会有一番试探，毕竟很多人都等着看她是不是真的变傻了。只可惜考试范围太大，时间又太紧，实在无从准备。

　　昨晚睡前她还特意挑了几个陈恒写过的字，模仿着练习了很久，保证有七八分相像。

　　皇后怎么不让自己写个字看看呢？哎，押错题了。而且她没能答上皇后的提问，也不太好意思继续吃点心了。

　　陈恒带着笑意看了眼谢茵，谢茵扭头和他视线相对，看出他眼中的安抚。

　　这时候有宫女走过来添茶，却不知是出神还是不小心，水居然溢了出来，她慌忙要擦又把茶盏碰掉了，热水直接撒在了谢茵的鞋上和衣摆上。

　　谢茵被惊得一缩脚，茶水倒不至于滚烫又有一层层裙摆遮挡，但热度和湿意也慢慢透过了鞋袜。

　　陈恒动作很快地扶她站起来，拿过她放在一边的手帕亲自给她擦身上的水，询问她：“还好吗？”

　　“没事的。”谢茵暗道，幸亏穿得够厚。

　　“你是怎么做事的！竟如此冒失？”皇后面色铁青，没想到自己宫里的人这么笨手笨脚。宫女犯了错，慌忙跪下告罪：“娘娘饶命！”

　　皇后懒得听她分辩，斥道：“还不将她拖出去！”启祥宫里的大太监刘兖本在殿外候着，闻声带了两个小太监进来，把跪在地上的宫女拖出去打板子。

　　外面很快响起了板子打在肉上的闷响，却听不见那宫女的惨叫。谢茵听说宫里罚人时，怕污了贵人的耳朵，都是先堵了嘴的。

　　她皱了下眉。在齐王府的几日处处和谐，从没见过动辄打板子的，不过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不是自己笑一笑说句无妨就能轻轻揭过的。
　　陈恒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皇后也缓和了神色，说：“去偏殿换件衣裳和鞋吧。”

　　说完就叫来身边的宫女，吩咐说：“你陪着齐王妃过去。”

　　于是谢茵就被那宫女带着，踩着被浇湿的鞋出了殿门往偏殿走。别看启祥宫主殿不大，院子倒不小，靠近偏殿的地方还有个不大的池子，水极清，看着不浅。

　　等进了偏殿，门口却有声音把本该服侍谢茵换衣换鞋袜的宫女叫了出去。之后挑着帘子走进来的又是另一个眼生的宫女了，倒也穿着启祥宫统一的绿衣，腰上还别了腰牌。

　　谢茵留心看了一眼，就听那宫女凑过来主动解释说：“云风姐姐又被皇后娘娘叫走了，由奴婢侍候王妃换衣吧。”

　　谢茵不疑有他，等穿好了衣裳，觉得换上的这身衣裳比之前的还要更沉更厚些。

　　宫女轻声问：“王妃是想在此处歇歇脚，还是这就回去了？”

　　“走吧。”偏殿里有些昏暗，谢茵觉得宫里的屋子总给人一种逼仄之感，不如齐王府里那样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