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就不该下凡》星河来电

2、出师不利（下）

　　磕磕盼盼和一个农家小孩顺利交换衣物后，他终于要踏上未知且忐忑的下凡之路。

　　现在的流玉，身穿一件米色长袖短褂，套一件浅绿无袖外衣，只到大腿的灰色裤子打着两三个补丁，踩着一双小布鞋面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面色壮烈。

　　不怪他面色壮烈，实在是没了法力又变成孩童，已经两百多年不曾吃饭的流玉仙尊成仙后第一次感到肚子饿了！

　　有钱倒是不用担心，可现在他浑身上下一个子都没有，连穷得叮当响这个词都不能用在他身上。

　　流玉想，怎么办呢？下凡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再不吃饭只怕要出大事。他可不想明天仙界公告第一条就是：惨绝人寰！流玉仙尊在街头饿晕无人管！

　　别以为这些仙人很忙，实际上他们很闲的。不仅闲，还很八卦！

　　握了握手，流玉咬咬牙：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不然这脸还往哪搁！

　　正所谓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哇！

　　四下望一望，他眼睛骤然一亮心机上来：有了，没钱我可以去给小摊小贩做做活计啊，虽然做菜什么的我不会，但是端盘子洗盘子或是搬搬砖抬抬东西我还是没问题的。

　　要是在饭馆做事说不定还能蹭上一顿饭，哈哈哈哈，我真是聪明啊！

　　想到就去做，流玉仙尊一向是个能动手就不动口的高冷男儿！

　　于是：“掌柜，你们这招人吗。”

　　某饭馆的掌柜只闻声不见人，奇怪地到处看一遍，惊悚道：“谁在说话？”

　　柜台后传出一个稚嫩且冷淡的声音：“我。”

　　掌柜叼着烟杆站起身，弯腰一看，只见一个粉嫩可爱的男孩板着小脸，黑黝黝的眼睛默默盯着自己，颇有一种小正经的感觉。

　　上下看看他，掌柜道：“招，缺个端菜的。”

　　流玉：“包饭吗。”

　　掌柜：“包。”

　　能包饭？这真是极好的！

　　流玉在心底撒了一把小黄花，表面仍旧无比淡定：“工钱能日结吗。”

　　掌柜：“能。”

　　流玉：“好的，我现在就开始工作了。”

　　“噢，好的，你开始……等等！”掌柜一下弯腰提住准备去端菜的流玉：“你家大人呢？我们这不招童工的！”

　　“……没有大人。”

　　“出去！”

　　第二家。

　　“你们这招人吗。”

　　“招。”

　　“招童工吗。”

　　“小孩，一边玩去。”

　　第三家。

　　“你们招人吗。”

　　“招的，但是不要童工。”

　　无数家后。

　　“你们这要人……”

　　“不要童工。”

　　仙帝，我可谢谢您嘞！

　　流玉想不通。他虽从没逛过闹市，可从前还没飞升时有次他出关和兄长交谈闭关心得，兄长曾跟他说，你这样的性格还是飞升了好，人界很可怕的，比如随便乱跑的小孩子稍有不注意就会被人贩子拐走，很可怕的。

　　流玉当时还问他，拐去干什么？

　　他是这样回答的，好一点的拿去当童工，坏一点的打断了手脚扔到街上要饭，要是女孩子嘛，就会更可怜了。

　　……

　　流玉面色阴沉，搞什么？明明这些人就都不要童工的。他可不相信他才飞升两百年这世道就变了，要是真的这样那他这是该有多倒霉！

　　想一想流玉还是忍不住问问四周的小摊小贩，为什么他们都不要童工。

　　一个小贩“当当当”地在菜板上剁着菜：“嗨，我们以前也是要的。但是么自打新皇帝上任，他就下令任何地方都不许用十二岁以下的孩童。我听说皇帝不许用的原因，是因为他小时候有次随叔叔出宫，结果不慎在街上走散了，被人拐了去受了好几日的虐待，后来还是他叔叔带着军队找到他这才被救出来，所以等他成年后就异常痛恨那些用幼童做事还虐打的人。要是谁用幼童，或者拐卖一旦被发现，前者视情况而定，后者是绝对要被腰斩的。”

　　小贩笑了笑，瞅了眼流玉：“小子，你也想想啊，要是别处离皇帝远的那也就算了，兴许某些人会觉得山高皇帝远，管不了那么宽。但这里可是皇城，是天子脚下，哪个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用你，这不是老寿星上吊，闲自己命长吗？”

　　“……”哦，原来这是皇城啊。流玉突然觉得自己此次下凡下的很不是时候。

　　和那人道了谢，流玉抱着腿独自坐在一棵树下心如死灰。

　　他想，完了，做活计混饭不行，那该怎么赚钱呢？

　　一边想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用鞋轻轻踩着脚下的泥土玩。玩着玩着，他心中一顿立马发觉自己这个举动甚是小孩子，根本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便立即站起来打算去另一边盘腿坐会。

　　然而迈开脚走了几步，他又很快回来蹲在树根旁的泥巴边斟酌一阵，一个想法猛地在他脑海中窜出来：要不…要不我用泥抹花脸到街头要饭去？

　　这个想法刚出，又立即被他扼杀。

　　想什么呢，要饭？不可能的。

　　流玉好歹是仙门净云山掌门的爱子，头上有位同父同母的兄长，虽然母亲早死，但父兄对他很是疼爱，如今更是飞升成了战神，要饭这种事不论再如何落魄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不得不说，仙帝真的狠。

　　知道他哪方面不行，就在那方面整他。

　　轻轻摇摇头，赶走脑海中过于可怕的想法。流玉找了处僻静的地方，盘腿坐下。

　　没有任何预兆的，稀疏的小雨从天而降，打湿树枝间盛放的花朵，沾染淡淡的寂寥。

　　流玉坐在一棵花数下不为所动。

　　静坐中，忽听一阵杂乱的脚步跑过，其中一个音色爽朗的少年开口道：“这东西真能逃，竟让我们从并州追到这！”

　　另有人接道：“正是呢！等我抓到它，一定要……”

　　“嘘，好啦。”一人温声劝道：“你们小声点，这次掌门要我们下山历练，临行前他不是和我们交代了吗，凡事安全第一，不可逞能。这次的东西我觉得有些不太对，要是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向他禀报。”

　　最先说话的少年大声反驳：“话是如此，可我就是不甘心。明明七天前的晚上我们就要抓住它了，最后……最后还是让它逃了！真是的，要气死我了！”

　　方才劝阻的少年又开口：“罢了，你消消气。现在下雨了天气还是闷的很，你们看前面有家茶楼，我们上去喝杯凉茶消消暑。”

　　到底是少年，还是更注意眼前的东西，这个提议受到不少赞同。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大，流玉眼下虽没了法力，但终归是战神耳力并非普通人可比，在他们说第一句话时就投去视线。

　　这是一行十四五岁的少年，约有十几个人，其中六人穿着浅蓝色飞鹤纹饰衣，脚踏雪白长靴，胸前垂着一块圆形玉佩，玉佩色泽通透，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漂亮。

　　这些少年个个面容姣好，气质极佳，凑在一起十分惹眼，有不少行人都在悄悄看他们。

　　别的少年也就算了，但是那六个飞鹤纹衣裳的少年，流玉却不得不去在乎，不为别的，这身衣裳和他们脖子上的那块玉佩都能说明这六人是净云山的弟子！

　　净云山位处并州，并州道教文化丰富，更有道教宫观纯阳宫等坐落于此。净云山虽不是道家，但深受其的影响故而衣饰上多有道家仙鹤，意为远离世俗，孤傲不群的象征。

　　至于他们脖子上的玉，并非只是简单的装饰。净云山先辈认为，君子必佩玉。玉有“仁、义、智、勇、洁”五德，又有“君子比德于玉”之说，故而净云山弟子统一佩玉、穿飞鹤纹的浅色衣裳，象征有玉的品德，有仙家的风范和气度。

　　其次男女佩的玉也有不同，男子佩青玉，可以辟邪恶，使人精力旺盛。女子佩白玉，有镇静，安神之功。

　　刚刚的这六名少年，佩戴的就是青玉。

　　流玉慌忙起身，追赶道：“等等，前面的那几位……几位小公子，麻烦你们等一等。”

　　大约是少年们跑的慌忙，没一个听到，又或者是听到了但不知道是在叫自己，流玉几声喊下来竟无一人理他，十几个少年用手遮住头上的雨，疾步进了一家装潢甚为华丽的茶楼。

　　流玉也赶紧跟着进去，不想，迎客的两个伙计先是看一看他的衣着，再是看他一个人，当即想也不想一下拦住他：“干什么干什么！这里也是你这种小孩能来的，走开！走开！快点走开，要不然我打你了！”

　　流玉歪头看那些少年已经上了楼，又不善言辞，只好就此放弃，讪讪地跑到茶楼对面的一颗树下站着。他想：算了，进不去就不进去，我就在这等着他们，他们总是会出来的。

　　刚想到“总会”两个字，旁边一声高亢凌厉的号角声倏然划破天际，吓得树下的流玉差点跳起来！

　　这号角声响得突然，且曲调甚为霸气，犹如猛兽向天长嚎一声。流玉很是惊讶，慌忙四盼：怎么回事？难道此处有将领要带着士兵出征？

　　倒不是他听见号角声就大惊小怪，而是方才的这声号角声就是将军领兵出征之意。

　　可是这阵号角声过后，却不见预备出征的队伍，也没听到军队经过的声音，反倒有不少百姓开始慢慢聚集，他们面色亢奋，激昂，狂热，喝彩着，呐喊着。流玉一一看去，竟发现不论是男女老少都没一人露出担忧的样子，仿佛他们国家就是不败战神，但凡遇到战事就必定会胜的样子。

　　又见他们此时都不畏小雨了，纷纷往一个方向去，让他很是奇怪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既不见军队，也不见再有动作，加上百姓又如此亢奋，流玉心想这应该不是真正要出征的意思，但既然不是出征又为何要吹响出征之意的号角？

　　那些少年才刚刚进茶楼，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出来。流玉在心底衡量一阵，终究好奇心大过一切，还是尾随着百姓朝那处走去。

　　不幸，他前脚刚走，少年们就出了茶楼。他们模样很急，跑在最前面的是净云山的那六个弟子，一边跑着，一边面色急切：“不好！师叔祖的诞辰！要不是这声号角我们差点误了大事！”

　　其他少年跟在他们后面：“欸，不是！你们流玉师叔祖的诞辰不是在一月后嘛，这还有一月的时间急什么？”

　　净云山的一个弟子抽空回道：“一月后那是最重要的一场祭祀，但是今日子时还有一次小祭祀！该死现在时间不多了，我们要赶紧把祭台搭出来！”

　　“这样啊，那以免你们延误，我们帮你们一起搭！”

　　六个少年大喜过望：“真的吗？你们真是帮了我们大忙，谢谢啊！”

　　其余少年豪迈道：“没事儿，都是仙门弟子应该的！”

　　而此时，流玉刚从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踮起脚尖往缝隙处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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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因为要蹭玄学，所以会在每日凌晨两点连续日更八至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