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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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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站过后,顾焰和费君格下了车。
别墅人烟稀少,狗都见不了几只。顾焰象征性地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对着费君格开始痛骂。
“费君格你读书把脑子读废了吧,男人女人你分不清?刚在车上我给你留面子,不然两巴掌我抽不死你!我和你哥什么关系?你拎拎清楚,要不是为了还钱,我愿意在这破地方当保姆?还要每天接送你个死孩子上下学,我家院子的流浪狗都比你会读书,给它喂几根骨头就知道对我摇尾巴,老子天天给你吃给你喝,你不摇尾巴就算了,还把屎拱得到处都是!你真应该去医院好好查查,找医生给你看看你那天生畏缩的小脑是不是羊粪球,人是不是天生三级智障!”
在公交车上,为了注意形象,保持的良好公民素质,顾焰忍了一路,好几次火燎眉毛,他都靠着捏手指头来让自己保持理智。
顾焰觉得六岁的孩子应该对生理性别有所区分了,而费君格更不应该混淆“男人”和“嫂子。”如果他智力健全,就理应知道,“嫂子”通常指女性,而不是随随便便带来的什么人。
一个人愚蠢不能说明什么,但要是纯粹的傻逼就应该自觉举个铁锹挖土把自己埋起来。
“本来我以为你只是营养不良,没想到你就是个蠢货!费君格,上学能拯救你堪忧的智商吗……”
顾焰站在路边骂了费君格有十来分钟,期间费君格没有插一句嘴,他老是低着头,偶尔抬起来惊惊地扫过顾焰的眼睛,复而垂脑研究起顾焰鞋子上的花纹来。
这十分钟的骂训,只有顾焰气的半死,费君格居然觉得被骂的很舒服,他还能分出心思走神,想着顾焰气的眉飞色舞的脸,半晌只感悟出了可爱。
顾焰将自己十几年学到的骂人的话组装在一起,本以为有震慑效果,结果骂的人不痛不痒。费君格觉出他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单纯的雷声大,好像是想通过大嗓门警告举步侵犯的小少年,要尊重他作为大人的尊严。
大人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羊粪球、兔崽子、智障,还有王八蛋,费君格听免疫了,面上无动于衷,他仔细看顾焰鞋子上的花纹样式,忘了刚才还纠结人家离开的事。
最后,顾焰赌气不理他,后半段路是他在前面走,费君格撒着小短腿在后面小跑。艳红的晚霞拖上天空,夕阳的余晖,洒在费君格每一次喊出的那一声“顾焰”上。
——
十月国庆,顾焰上了几天清闲班,学校学生都放假了,周边街道人行三俩,大中午的,冷冷清清。
他们这边地段偏,只靠一个人民小学拉动着几条街的商业利益,现在放假时间,大家更愿意去市中心的繁华商都,那里休闲娱乐设施更加完善。
人少了,便利店的生意就比较冷清,但这对顾焰来说没坏处,不用时刻在前台守着,还照样能拿钱。
顾焰中午吃完饭,拿着单子去货架点货,等老板娘回来把单子交给她就能顺利下班了。
他在货架走了一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把单子夹在咯吱窝,掏出手机一看,是顾万培。
这是半年里,顾万培第三次打来电话,顾焰看了一会,按下接听键。
“喂?”接父亲的电话,顾焰的语气比较生硬,说了个开头词,就没下文了。
顾万培那头沉默了小会,才说道:“怎么接电话连爸爸也不喊,有没有礼貌?”
礼貌?顾焰将电话拿远,清清楚楚地看着顾万培三个字,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没有挂掉他打来的电话已经是看在他是自己爸爸的份上,再张口喊一声那要考虑值不值得。
一个为了还赌债卖掉儿子的父亲,竟然还能有这么多要求。
顾焰咬着牙说:“有什么事快说。”
顾万培不高兴了,“没什么事不能找你吗?你说的什么话。”
顾焰今天不想跟他吵架,现在是在便利店,别人的地盘,吵架影响街坊领居。
“你——”顾万培说了一个字后,歇了有三四秒,随后带着嘲讽似的语气,说:“你现在在那边是不是过得特别快活,把你老子都忘了,不给你打电话就不知道给我打!”
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顾焰回呛:“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我是你老子,没事的时候就不能回来看看我吗?”
“回去看你?看你怎么赌博叫板,把钱送人家嘴里吗?还是回去再看你跪着求人家把儿子送过去抵债?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只有我一个儿子,没有儿子给你还债了。”
“你……”
顾万培大概是气噎了嗓子,咳嗽了几声,平复之后,拉着装了几斤痰的嗓子沙哑地说:“把你养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咳咳。”
“……我就是没用,你可以别给我打电话。”顾焰哽着声音说完,立马挂了电话。
自从他妈妈走后,顾万培就总喜欢用“你一点用都没有”来教训他,仿佛他生下来就是个错误,顾焰讨厌这种没有独立人格的否定,感觉自己只是父母的附属品,身上有无数条木偶线牵扯着他。
都已经沦落到给别人做牛做马做奴才来帮他了,怎么还是一点用都有……顾焰气得恨不得砸了手机,好像这样就能伤害到电话那头的顾万培。
可顾万培说话不走心,受伤害的永远是顾焰。
顾焰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别人十几岁的大好年华如初升的太阳,展露锋芒,可他却只能在靠近学校的便利店里做临时工,那些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每次从门口经过,顾焰都恍惚觉得自己是上辈子的人,高中学校门口梧桐树的落叶,他都只能来怀念了。
无波无澜的心情被一个电话打破,顾焰平静了一下情绪,接着把剩下的货清点好,等把单子交给老板娘,顾焰准备回家,走了一段路后,他接到了费陆阳的电话。
“在哪?”
顾焰回头看了眼便利店,“刚下班。”
“来旺铭台球厅。”
“干什么?”
“叫你来就来,废什么话。”
顾焰脾气上来了,“不去,回去烧饭。”
“直接过来,陪我喝酒,算你一千。”
顾焰想挂电话的手忍住了,他做了个无谓的挣扎:“先说好我不一定能喝。”
到了费陆阳所说的旺铭台球厅,推开门,室内烟雾缭绕,与南天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顾万培在家也抽烟,顾焰多少能适应些,他贴着墙面往里走,过来迎他的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背头。
背头殷勤地贴上来,顾焰警惕往后退步,他放松地笑了一下,说:“别怕,费陆阳让我出来找你的,怕你不认识路。”
顾焰没理他:“费陆阳人呢?”
“在里面,我带你去。”背头其实说了谎,他是借由上厕所出来专门等顾焰的,今天费陆阳叫他,也是背头在后面煽风点火地激将。
“对了,咱们见了好几次面,还没介绍我叫什么吧,我叫魏之航,那个,围魏救赵的魏。”
顾焰不感兴趣,他跟着魏之航来到后面休息室。
休息室是挺大的一个包厢,灯光是暖的,有点暗,气氛渲染的比较沉闷,但在这里喝酒的人都喜欢这样的沉闷,酒气、暗灯,还有暧昧,比较醉生梦死。
费陆阳就坐在醉生梦死的沙发中央,他两边隔着一个单人沙发,各坐着一个男人,再就是一条长沙发,两男两女,男的衣着简陋,女的穿戴不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勾当。
顾焰进来就傻愣愣地站着,费陆阳抬眼看了他一眼,伸手捞过茶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魏之航搂着顾焰的肩膀,把人半推过来,按到沙发上坐着;顾焰不习惯这种场面,皱着眉也坐下了。
“倒酒。”费陆阳朝顾焰挑眉,示意他把空杯子满上。
说到底,顾焰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第一次接触总是陌生的,他不太想动,所以没给费陆阳倒酒。
“倒酒。”费陆阳再次命令道,他脸有点红,眼底却清明,里面透着桀骜和凶狠。
顾焰和他对视半会,说:“上次你喝酒是我把你接回家,上上次把自己喝进医院,这次什么打算?费老板,酒量不行,别这么折腾自己。”
“你说什么?”费陆阳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架势好似要打人,魏之航赶忙在边上调和,“费哥,说好今天是来喝酒的,别发火。”
谁知,顾焰也站了起来说:“我不想在这里坐着,走了。”
费陆阳大跨步抓住他的手腕,威胁道:“一千块不想要了?”
“你自己留着吧。”顾焰还挺后悔刚才一念之差,为了抵一千块钱跑到这种鬼地方,费陆阳在家就阴晴不定,在这里谁知道会发什么疯。
“顾焰,别惹费哥生气。”魏之航在一边说。
顾焰的手腕在费陆阳的掌下攒劲儿,费陆阳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拉过他一下子扔到沙发上,沙发靠着墙,顾焰后脑勺重重磕到了墙上。
眼前一片花白,没等他反应过来,费陆阳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像对周围所有虎视眈眈的人宣示一样,“你敢不听我的话?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顾焰脑后疼得要命,他双手握住费陆阳的手腕,试了试劲儿没掰开,于是转移发力点,用膝盖朝他□□一顶,脖子上的压力消失,顾焰深深咳嗽了几声。
被顶到要害的疼,让费陆阳自顾不暇,他伸手还想抓顾焰,被后者一脚踹开,紧接着魏之航手忙脚乱把他扶起来搀到沙发上。
顾焰缓了一会,慢条斯理走到费陆阳面前,不卑不亢地说:“费老板,我和你之间只是雇佣关系,不是附属关系,你刚才想要伤害我,我属于正当防卫,要是很疼的话,我送你去医院。”
“顾焰——”
“费哥,费哥——”魏之航连忙叫了他几声,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劝他冷静,好不容易安抚好,那边顾焰扭头就走,魏之航又忙着追过去,追到门口,才把人拦下。
顾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烟味,指了指里面,问:“他到底醉没醉?”
魏之航耸耸肩,说:“费哥他,一直都这样,今天可能心情不好?”
在外面站了一会,烟味还是散不了似的,顾焰皱眉骂出了声,“操,他妈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