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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九嶷吉州 ...

  •   自盘州入吉,沙场转作绿地。

      一路行来,便可看到黄绿分割,整齐划一,车马行进,刚巧白石苏掀起门帘步入车厢之内,酒客狐打了个酒嗝说道:“狼崽儿,这便换我出去看车罢。”

      少女左右打量了一番,一个闭目养神,一个虽是兴致勃勃,但奈何说不出什么话语,不由得觉得无趣起来,连忙喊住甲申:“臭狐狸,我陪你去,你等等我!”

      陈七亦是有一段时间未曾合眼,乍见两人从车厢之内出来,笑着说道:“甲老,秦小姐,这便有劳你们了。”说罢,嘴上一喝,那两匹大马便妥帖地停在了原地。

      “多亏了白小哥,不然这两匹爪黄,哪里有这般听话。”陈七伸了个懒腰。

      甲申说道:“孤竹帐下可不养无用之人,这狼崽儿可不止这点本事,反倒是某人……”

      一边扭过头打量了一下尚且东张西望的少女,“倒也不是全无用处罢?”酒客狐自言自语道,那少女却仿佛不闻他事,问道:“陈七,你说咱们如今离吉州城还有多远咧。”

      马夫已是有半边身子入了车厢,但听得少女询问,不由得说道:“此处去吉州尚有半日的行程,咱们这车马脚程尚算极快,但奈何路途遥远,想必到了晚间,便可抵达了。”

      秦二托着腮,听得身畔的老汉一声轻叱,原本停顿的马车又动了起来,那马夫已是消失在了跟前,甲申叼了个酒壶,美美地喝了一口。

      “臭狐狸,你说这吉州之事,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少女侧过头去。

      “世间有无空穴之风,我老狐可是不知道,只是无风起浪闻所未闻,这老汉所说之事,恐怕远没这么简单。咱们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但哪怕去了通州,也是讨不得好去。孤竹君艺高人胆大,咱们俩却是式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狐狸又灌了口烈酒。

      “这吉州尸潮到底是什么个东西,我在家中,偶有听闻,但也只是知道其中过往,恐怖异常,但内里详情都无从知晓。”少女望向远处,只见得一座玄黑的城池在眼底一闪而过。

      待得她想要看清其中细节之时,大风刮过,眼底已是一片苍茫。

      那处狐狸却似乎不曾见闻,只是说道:“若是咱们到了吉州,当真如那老人所说一般,你便可见到了。恐怕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罢。”

      老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原本嬉闹的表情一下子沉浸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严肃。弄得一向无法无天的少女也不敢多言,只敢将车往前架去。

      “此处应该是已经入了吉州地界了,吉州四围都大面积地栽种了这种凤凰木,如逢夏昼,亦或是阴气横行之日,这凤凰木便会无火自燃,如此之多的凤凰木。

      到了夏日,恐怕极为壮观。”甲申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只是这些凤凰木如今却是耷拉着脑袋,连枝叶都不怎么繁茂。

      让秦二不由得保留了意见。

      “我说,秦小姐,你怎么就如此想不开,要从你那大好的家里逃出来,浪迹天涯呢。”酒客狐也不曾瞧少女一眼,只是低低地问道。

      少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恐怕是我受不得委屈罢,爹爹要我嫁给那个劳什子宁王,谁知道是个怎么样的歪瓜裂枣,这如何使得?

      何况吧,我从未看过外头的天空,不甘不愿,无论如何都得出逃罢。”

      酒客狐却是抹了抹自己的鼻子说道:“你如今在孤竹君身上所受的委屈,岂不是十倍于在家中吗?”

      少女被这话说的,不知如何回答。

      甲申却仰起头来,靠在车门口,悠悠地说了一句:“女人心那,海底针。”

      等陈七出来轮班,已是天光渐暗,少女站起身来,远远地望去,一座破败的城池顿时显露在了她的眼前,落日熔金,黄沙遍卷,身后的路途上,那一轮红日沉沉消逝。

      那红晕照的诸人具是红彤彤的脸庞,酒客狐喝了一口酒,“奔波几日,总归是到了。”

      少女却不出声,陈七笑着说道:“之前我和王五走这条道,一来二回,总要五日,如今已经算是快的了。”

      “丫头进来歇会儿吧,陈七,到地方了,麻烦喊咱们一声咯。”酒客狐招呼过秦二,那豪爽的车夫也应了一声响。

      进去却瞧见地上七零八落铺了许多纸张,那一头白发的少年人已是弄得满脸墨汁,而一旁的少年人却是一身清洁模样,他的面前亦是铺了几张宣纸,上头工工整整地写了“长庚”二字。

      倒是石苏面前的纸上,如同鬼画符一般,蜿蜒爬满了古怪的纹路,她细加辨认也不知是何。

      甲申却说道:“孤竹君这是在教狼崽子写字咯?”

      少年人这才停下笔来,拉过一边长袖,也不抬眼说道:“只是百无聊赖,见得这车上尚有文房四宝,便借来使使,石苏亦说要习些字,便教教了。”

      甲申啧啧称奇,不由得走到少年跟前,打量起他的那些墨宝来。这看了半天都未曾看出什么字迹来。不由得开口问道:“狼崽子,你这是写的什么?”

      那少年将纸张举在胸前,目光却是直愣愣地望着少女,然后似是酝酿了许久一般,从口中挤出几个字:“秦……又……帘。”说罢,用手指点着上面的图案。

      少女不知如何是好,但见得他眼底那一抹真诚的神色,不由得走到他身边,也抓过他的毛笔,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她拉过少年,指着三个字,笑着说道:“白!石!苏!”却见得他如同一个小孩一般,吃吃地笑了起来。

      而那一侧的少年却冷不丁地说道:“一把年纪的人了,字却写的如同三岁小孩一般,知不知羞。”

      甲申听得忍不住笑意,却说:“难得听得孤竹君发起怒来,却不知为何有些个高兴,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

      说罢,取了一小盅好酒,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似是极为不舍一般,最后想了想,还是一饮而尽,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种意犹未尽的表情。

      “老狐狸,你这酒水怎么似是喝不完一般,倒完一杯,还有一杯,不如拿来我瞧瞧!”少女劈手去夺,那甲申却像是打了个醉拳,一个闪躲,让开身位。

      手中将宝贝酒壶攥得紧紧的,丝毫都没有放松的意思。

      石苏却是将他一把提了起来,老头儿只能双脚悬空,不断地扑腾,一边笑骂道:“连你这个犟牛都帮着这个小丫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这一席话说的少女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从石苏手中将老人接了过来,四平八稳地摆在车厢内。

      老人抬了抬斗笠看了眼秦二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这一路风尘仆仆,倒是头一回好好打量你这姑娘,未成想,你却是老狐狸我见过,天底下第二艳丽的少女了。”

      这狐狸的一番话语却是勾起了少女的心思,要知这普天之下,哪有什么姑娘不爱美,有哪有哪个姑娘,听得甲申这番言语,不好奇这天下第一美人是为何物?

      少女连连摇动酒客狐的肩膀问道:“本姑娘是……是没有那么好看的,这天下第二,恐怕是你谬赞了,不过,你说的这天底下第一艳丽的人,是谁?”

      酒客狐被少女言不由衷地一通摇晃,弄得满头金星,好不容易让这少女撒了手,一个踉跄跌倒在了车内,捂着脑袋说道:“这天底下最美的,恐怕便是康王的妃子,优君了。孤竹君,你说是与不是?”

      长庚忽然被这个话题砸中脑袋,不由得苦笑着说道:“孤王确与优君,有一面之缘,只是她在屏风之后,是否为天下第一美人,孤王也不好剖明。

      不过若要说来,这傻丫头,比之天下佳丽,断然没有输却的道理,这‘当世明珠,沙海之遗’,她亦是担当地起。只是愚笨了些许,配不上那等丰貌罢了。”

      少女初听,这一阵话语,却是极为入耳,正当她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却刺耳地闻到“愚笨”二字,不由得心头火气,“哼”了一声,爬出了车外。

      车厢内隐隐传来酒客狐的捧腹笑声,她气的坐在车头,撇过头去,倒是陈七遭了无妄之灾,刚想问候两句,却见得这好好的姑娘,忽然便化作了一只刺猬。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从身后探出只手掌来,只见得白石苏已是站在身后,他戳了戳他的肩膀,又指了指车内,陈七如获救星,连忙进了车厢,白石苏反倒是坐在了少女身旁。

      他也不说话,只看着周围,一副好奇的神色。

      少女见得身旁来了个闷葫芦,久而久之,这气也就散了,扭过头,只见得少年忽然举着一张白纸,也不瞧她,只顾看着前方。

      上头却是写着:“不要生气了。”

      她见得那如同孩童笔法一般的字迹,心头已是有几分暖意,却也不回答,望着前方夕阳落下的一座城池,与他一起笑了起来。

      这日光倾斜,打在两人之间,马鸣嘶嘶,两侧的树荫落处,一阵阵清凉。

      只是面前的城池,却并无生气,不知为何,往日里黄沙满地的漠北,这处却有一座玄黑的城门,上头不知用何等材料,制成了几顶幔帐,悬在城墙边沿。

      只是这偌大的城市,似乎也无行人在路上行进,比之酒客狐肆虐的杜州,更是清冷诡秘。

      石苏轻轻发出哨声,那两匹爪黄,缓缓停下步来。

      那里头的几人感到车马稳当,亦是钻了出来,首当其冲的便是酒客狐,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这吉州城也忒冷清了,怕是里头住的都是些怪胎罢?”

      少女却说道:“你嘛不要总是乌鸦嘴,这吉州城里本身怪人就不少,恐怕居民早早入了屋内歇息去了,也是不好说。”

      陈七说道:“那我先去马厩把马车停好,君上你们若是要去别处,便唤我便是了。”

      身后传来孤竹的声音:“陈七此番与孤王一同进城,此处无处不透着诡异,须得小心提防。”

      酒客狐伸了个懒腰说道:“此处若是能见着个活人,恐怕便是个怪胎咧。”

      “你说谁是怪胎咧,你个瞎老汉。”从车的一旁忽然传来了一个大婶儿的话语,几人忙回过头去,只见得一个妇人正手提着一个菜篮,一脸不悦望着诸人。

      那酒客狐挠了挠后脑勺,陪了个笑脸说道:“大婶儿啊,咱这不是觉得此处不同寻常嘛?”

      那妇人从菜篮里抽了一把大葱,一下抽在老人脸上,直将他抽的人仰马翻,说道:“你这老汉会不会说话啊,逢人便叫大婶儿的!你这老汉的年纪怕是都活到狗身上了去了吧。”

      说罢,便气鼓鼓地入了城去。

      不知为何众人却是松了一口气,护着陈七去马厩将车马安顿好,几人步行着往城里走去。

      那老狐狸一嘴儿的大葱味道,不禁惹得他人一阵发笑。

      他忽然回头往城外看去,只见得来路上,却是不知何时出现了各色探访,有卖肉的屠夫,卖菜的菜贩,只是说不出的不寻常。

      待得夕阳西沉,这些年轻人收起摊来。

      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远远传来,少女的呼唤,他摇了摇头,喝了口酒,便赶了上去。

      一阵黄沙卷过,那些人影忽然失了动向,只余下曾有的混杂气息,飘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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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九嶷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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