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她总不睡觉》地上有烟花

20、（二十）

　　“夏成，你有没有想过要破掉你这六亲大凶的命数？”
　　夏成怔怔地看着沈灵，她从没想过命数也是可以改的。
　　对此，沈灵是这样说的：“命数当然可以改。你之前努力地赚钱，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能有一个自己的家吗？这一次不过是从另一个角度来改变罢了。”
　　“夏成，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某天中午，许常思的家里多了三个人。她本来要让莫哑去提一壶水来倒茶，但是想了想，还是亲自去拿了开水过来。莫哑不住地往厨房看着，当她坐下时，低声问道：“还有热水吗？”
　　“回头自己去烧。”
　　许常思说完后开始给客人一一倒茶，她一面倒茶，一面慢条斯理地讲起沈岚的事情。沈灵无法去完整地讲述那些事，如今单是听着，她的手指就已经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至于沈岚，她早已经麻木掉。
　　那时夏成坐在左边，沈岚坐在中间，沈灵坐在最右边。夏成看到了沈灵拿着杯子的颤抖的手，立刻站起来，坐到她的右边去，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她感到那只握在自己掌心里的手十分冰凉，好像那只手刚才伸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一样。那手的温度和那些往事的温度相同，给人以难以忍受的寒冷的触觉。
　　许常思将所有的事情讲完，然后将视线落在了她和沈灵握住的那只手上。她问道：“你打算试一试吗？”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许常思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如果要和六亲断绝关系，是和我的亲生父母，而不是我的养父母一家断绝关系，对吗？”夏成急促地说着，“我不想和我现在的家庭断绝来往。虽然他们因为社会上的习俗，多多少少地会让我难受一点，可他们是我的恩人。至于他们肯不肯拿我当家人来看，我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前些日子里我尝试着自己去赚钱，我可以给自己一个家和立身之地。”
　　夏成偶尔会在心里憋一口气，但她清楚，养父母是她最大的恩人，她是没有资格抱怨的。
　　许常思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道：“你命中最大的苦难是你的亲生父母给你的。你只要和那一家子断个干净就好。”
　　五个人一直商谈到了傍晚。夕阳的光从外面照进来，落在茶几上。
　　沈灵她们起身告辞，在她们走后，莫哑站起来，去开客厅的灯。
　　“不，不用开灯……”
　　许常思望着茶几上慢慢挪动着的光影，出声制止。
　　“就让客厅这么黑下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客厅里最终被黑暗轻轻抱住。莫哑站在厨房里，一边用热水浇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往许常思那里看。
　　明明许常思是不会死的，但她现在忽然有一种感觉：许常思老了。
　　这个人帮过很多的人，莫哑见过专门提着东西感谢她的病人，见过被她从阴间拉回来的孩子活泼健康的样子。年纪还小的时候，在她心里，许常思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第一次听说有关莲花灯的某件事情时，莫哑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其实一点也不中用，她甚至蠢得要死。
　　莫哑走进黑暗的客厅里，在许常思的对面坐了下来。许常思立刻说道：“不要和我说话了，我说了一下午，很累。”
　　莫哑有些赌气地道：“我再过几年就嫁出去了，等我嫁出去了，我绝对不会再回来。到时候你求着让我和你说话我都不会回来。”
　　话是这样说，莫哑心里想的却是她永远不会嫁人，她会一直留在这个人身边。
　　许常思对她这种无赖的威胁非常无奈：“好，你说。”
　　“我的妈妈是希望我长大的吧。我听你说过，她还给我准备了我出嫁时的东西。”
　　“是。”
　　“那为什么有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呢？沈岚的奶奶，夏成的父母，他们比我的妈妈出生得要晚。我听别人常常说道，时代是进步的，为什么他们还不如我妈妈这个封闭的村子里的女人？”
　　莫哑听到对面的人笑了起来：
　　“世上有很多阴差阳错的事。”
　　过了一会儿后许常思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莫哑。”
　　“把灯打开吧，下一个客人要来了。”
　　那来的人是莫哑前任的老板方安，莫哑已经辞了职。见到方安后，她突然想起来，在那条红色围巾的某处，绣着一个很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方”字。
　　方安走进屋里来，对着沙发上的许常思微笑。
　　今天夏成和沈灵她们在一起呆了很久。等到回家以后，时间已是晚上九点钟。
　　沈灵热了点东西和夏成一起吃。在吃饭的时候，她发现夏成总是盯着手机看，时不时地还露出被惊吓到的表情。
　　“你在干嘛？”
　　“我在搜恐怖片啊。”
　　夏成直接把手机的屏幕对准了沈灵，沈灵看着一张裂口女的电影截图，差点被米粒给噎住。
　　“许常思说我会在路上看到许多奇形怪状的鬼物。我想了想，我得先练练胆子。”
　　“所以？”
　　“所以从今晚开始，我要通宵看恐怖片。”
　　夏成说完这些，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最近好像常常熬夜吧？刚好，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一起熬夜。”
　　晚上，十一点钟。沈灵正盘腿坐在床上算着这个月的支出，听到门被敲了一下。
　　屋里只有她和夏成。她正想着夏成怎么会过来，门被夏成用电脑给撞开了。
　　夏成把电脑放到沈灵的床上，可怜兮兮地道：“沈灵，我害怕。”
　　这是夏成头一次进沈灵的房间。她知道不能东张西望地乱看，但过了一会儿便打量起四周。等几分钟后，看着屏幕的人只剩下了沈灵。
　　那时正好播到了女主人公小心地上楼的场景，沈灵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捞夏成的胳膊。夏成被人一碰，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看着屏幕。
　　这时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满是鲜血的，平铺着被剖开的尸体的床。
　　下一刻，因为夏成用力过度，沈灵和她一起往后仰去，两个人都面朝上地躺在了床上。因为夏成还压着她的胳膊，沈灵一时间不能坐起来。
　　“那……你还看吗？”
　　……
　　“看！”
　　夏成说要通宵看恐怖片，可偏偏在半夜的时候看到了一部国产的，愣是给看得睡着了，只有沈灵还在继续看着。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半夜两点钟。
　　这会儿客厅里有了动静，沈灵知道，四十多岁的夏成来了。
　　她没有出去，而是看了一下眼前那个趴在她的腿上睡着的人，轻轻地，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了她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