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今天也在做好事呢》桃花兔崽

10、第 10 章

　　殿外仙鹤似乎是在长鸣，伴着上课的钟声而展翅飞翔，不到一会儿便冲入云端，不见踪迹。

　　掌门的身影渐渐没入密阁之中，季青舟微微有些愕然，那地方，季青舟还是第一回见着，她看了眼密阁，然后跟在掌门身后朝里面而去。

　　其中光景与外面大不相同，密阁之中似乎是是一方独立的天地，其中白雪铺天，一进入其中，便可感知冰寒。

　　白雪铺天盖地而来，扑朔落在脸上，季青舟伸手抹了一把。

　　她回过头一看，方才进来的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完整的景象，掌门走在前面，终于是停了下来。

　　掌门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问季青舟：“你可知这是何处？”

　　季青舟默默摇头不语。

　　掌门伸手运起法术，那些风雪便随着他的动作而渐渐变化，到了最后，风雪消散，竟然变换了景象，成了一幅春暖花开之景。

　　着实是让人惊叹。

　　“此处是掌门秘境，唯有光荣门的掌门才能够进入其中。”掌门顿了顿，将法力给收了回来，四周又是白雪茫茫一片，“其中有着光荣门掌门历届传承，做了掌门才有资格去得到传承。”

　　季青舟点头。

　　这一些她都是知道的，上一世的牧泱便是得了传承，成了这光荣门的掌门，季青舟眸光暗了暗，心中也大概猜到了掌门为何会带她到此处来。

　　“青舟，你已经猜到本座为何带你来此处了吧？”掌门站在季青舟的面前问。

　　季青舟的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她的神情，比这铺天白雪还要冷上许多。季青舟轻轻“嗯”了一声，朝着掌门拱了拱手。

　　“猜得到，但是不想要做。”

　　牧泱入了魔，甚至可能会是辟天石所择出的合欢魔祖，她若是听从掌门的话，做了这光荣门下一任的掌门，岂不是又与上一世一样了？

　　与牧泱针锋相对这件事，一次便已经够了。

　　掌门知道季青舟向来善于藏心事，脸上又没有表情，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掌门轻轻地叹息了一口气，“若有一日，你想通了，随时都可以来。”

　　说着，掌门抬起手来，在季青舟的额间轻轻一抹。

　　那隐没在额间的冰蓝花标志显现出来，闪烁着微光，与这遍地白雪交相辉映。

　　季青舟忽然便想到，仙界没有四季更迭，唯有漫长无比的春意，牧泱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雪，这一幅景象，若是牧泱看到了，那该多欢喜啊。

　　她神情一阵恍惚，很快又回过神来。

　　白雪柔软，踩在脚下，掌门每走一步，脚下便有着轻轻的一声响动。

　　“青舟，你是光荣门的骄傲，你是整个仙界的翘楚，光荣门今后只能够交给你的。”掌门说。

　　季青舟眯了眯眼睛，有一片雪落在了她的长睫之上，她长睫微颤，那片雪花便从睫毛上掉下，颤颤巍巍地落在了地上。

　　季青舟也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额间的标志，竟然无声地笑了笑。

　　“师尊，若有一日，我若是入了魔，你将会是如何看我？”季青舟眉眼愈发冷淡，她这一生，看似冷漠而又淡薄，可是也是有心的。

　　上一世她入了魔，她最是在乎的光荣门对她非打即骂，凡她过处，定是骂声一片。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曾经那么在乎的光荣门，并不是那么在乎她的。她在乎的师尊，曾下令整个仙界追杀于她，她最是在乎的师弟师妹们，处处辱骂于她。

　　到最后，她与牧泱同归于尽。

　　人人都说她冷漠，可根本就不曾有人了解过她。

　　季青舟梗了梗，抬起眼眸来，正见到掌门用奇怪的眼神瞧她，可还是缓缓地回答：“你不会入魔的，青舟，你不会的。”

　　季青舟苦涩地笑了笑，但愿吧。

　　白雪映发，格外显眼。

　　掌门带着季青舟往外去，季青舟跟在身后，在要出秘境的时候，掌门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季青舟的面前小声说：“若有一日你入了魔障，我依旧是你的师尊，可你却不再是光荣门的弟子，也不再是光荣门的骄傲。”

　　季青舟顿下脚步来。

　　忽而一笑。

　　前一世那些细微的恨意渐渐散去，忽然明了起来，现在的十一，何尝不是当初的她，掌门对她寄予厚望，想必当初还要比现在要苦恼痛苦许多倍。

　　她抬头望了一眼依旧纷纷落下的白雪，伸手摸了摸额间的冰蓝花。

　　“师尊，谢谢你。”

　　掌门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季青舟从商桷之地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现在竟然还说出了一句道谢的话来，要知道，从前的季青舟眼高于顶，根本就不屑同别人说话。

　　等到季青舟离开之后，掌门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去找了与季青舟相熟一些的几个师妹过来，等到掌门说明了季青舟的情况之后，老八一拍大腿，连连应和：“是啊！大师姐真的是变了很多啊！”

　　老六在一边喝了一口仙露水，不禁打了一个嗝，“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老六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

　　老八嗤了一声：“实不相瞒，我觉得你可能有些神经。”

　　老六一个白眼扔了过去，自顾自地说道：“你们说，大师姐会不会被夺舍了啊？”

　　众人一阵沉默：“…………”

　　为了印证季青舟是不是真的被夺舍了，几个人决定派个人去试探一番，这等重任本来是想要交给牧泱的，可是老三说牧泱还在闭关之中，未曾出关，于是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提出来的老六。

　　老六委屈啊。

　　毕竟季青舟的凶名整个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架不住师尊和老三老八的督促，于是在某日，老六作死地跑到季青舟的仙府之外，使劲地敲门，季青舟黑着脸开门，老六害怕地咽了口唾沫，然后悄悄地拉起季青舟的衣裙擦了擦手。

　　老六小心翼翼地又给放了回去，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季青舟。

　　季青舟：“……想死？”

　　揽月剑忽然出鞘，“噔”的一声，异常清脆，老六吓得一句话都没敢说出来，转身就跑，幸亏老三给了她一张万里行符咒，用了之后，就算是季青舟御剑与追不上她。

　　她一边跑一边嚷着：“哇——大师姐我错了！！！”

　　整个光荣门都知道，季青舟向来不喜人近身，更别说裙子被人当抹布擦手了，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毕竟没有人能够活得过季青舟的揽月剑。

　　季青舟整整追了老六三日，老六还赔了很多法器，这件事情才算是罢休。

　　光荣门上，岁月浅淡，很快便到了处置十一的那一日。

　　掌门于心不忍，便没有去斩仙台上，季青舟是唯一一个去的，十一性子向来阴沉，也不愿意同旁人多说，到了斩仙台上，来瞧她的竟然只有季青舟一个人。

　　不免讽刺。

　　季青舟在门中虽然人际不佳，高傲得很，可是她毕竟有着高傲的资本。偏偏这十一天赋一般，却还学着季青舟的高傲性子，日子一久，门中弟子便也就不待见她了。

　　斩仙台上放着斩仙飞刀，一百三十六把飞刀，刀刀入经脉，刀刀毁根基，经脉尽毁，神形俱灭，连季青舟都觉得此举很是残忍。

　　斩仙台上的十一苍白瘦弱，似乎一阵微风都能够吹倒，季青舟站在台下，漠眼相对，许久，她缓步走了上去，站在十一面前。

　　她缓缓俯身下来，凑在十一的耳边问道：“门中可还有别的弟子入了魔？”

　　十一凄惶一笑，将季青舟给推开，眼神怨毒，哈哈大笑着：“季青舟，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这些？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将化作厉鬼回光荣门寻仇！”

　　季青舟眼中结着冰霜，冷冷一笑：“原来如此，门中还真的有别的弟子入了魔。”她抬了抬下巴，露出平日里那副高傲的，眼高于顶的模样说，“十一，神形俱灭，何来厉鬼归来？”

　　十一扎心。

　　季青舟抿了抿唇，伸手在十一颇为干瘦的脸上碰了碰，眼中带着逼人寒气，只听她说道：“同门一场，我本不愿杀你，可你却害得我与泱泱殊途，结局惨烈，这一切，你该得的。”

　　她收回手来，摸出一张帕子，使劲地擦着手，然后十分嫌弃地将帕子给扔在地上，十一在后面骂着什么，反正应当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的东西。

　　随后，斩仙台上发出声声凄厉的叫声来。

　　响彻了整个光荣门。

　　那一日，把门中资历尚浅的弟子吓得够呛，瑟瑟发抖，只觉得那位入了魔的十一师姐实在是可怕，季青舟打路边瞧见了，难得停住脚步，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无须害怕。”

　　于是众人就更加害怕了。

　　比起十一师姐凄厉的叫声来，大师姐的一声安慰更是让人害怕。

　　处置完十一之后不过几日，季青舟便准备去魔道接牧泱，却不想，变故突生，说好在魔道等她的牧泱回了光荣门中，兴高采烈地等在她的仙府外面。

　　见到季青舟归来，她欢喜地扑了上去，一身弟子服微微有些破损，季青舟不动痕迹地将牧泱给推开，牧泱委屈巴巴地撅着小嘴巴，眼巴巴地盯着季青舟。

　　“师姐说好要回来接我，可我等了两日都不曾来，我便回来了。”

　　季青舟没有说话，而是拉住牧泱的手，往自己仙府之中而去。这不是牧泱第一次到季青舟的仙府，可每一次来，牧泱都觉得其中太过于冷清了，不像是有人住过一般。

　　稍显薄情。

　　牧泱抬眼偷偷看了下季青舟，仙府虽然略显清淡，可人却是有情的。

　　若是季青舟真的是旁人口中所说的那种凉薄之人，怎么可能到魔道来寻她，即便是面对水淼和花中鬼这般的大魔，也是面不改色，要将她带走。

　　这才是季青舟。

　　表面看着冷如冰霜，可是心中，却是比谁都要温暖。

　　牧泱弯起眉眼来，宛如明月清辉，耀眼而又明媚。

　　“师姐。”牧泱停下来，拉住季青舟。

　　季青舟停下来，歪着脑袋“嗯？”了一声，牧泱害羞地垂下头来，伸手拉扯了两下季青舟的衣衫，弯着唇笑软绵绵地开口：“师姐……你是个很暖的人呢。”

　　季青舟小动了一下唇角，很快又变得冷淡无比，转过头去，轻轻地“哦”了一声。

　　谁也想不到，高傲无比，冷若冰霜的光荣门大师姐季青舟正在心中叫嚣着：“啊，泱泱真软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