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陵端篇【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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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屠苏也诧异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喜欢陵端，却只有他和陵端不知道。
“很明显啊，”方兰生甩着腰带上挂着的玉佩穗子道：“你平时看他的眼睛里，那光遮都遮不住。”顿了顿，迟疑道：“不过，你是男人，陵端师兄也是男人，男人和男人可以互相喜欢吗？”
“我不知道，”屠苏摇头，“没有人教过我。”他与陵端都是在天墉城长大的，天墉城里男弟子众多，平日里交流的也都是“修炼”一类的话题，从没有人提过情爱一事，因此屠苏也从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陵端的情绪竟是“喜欢”。
“我也不知道。”方兰生拍了拍手道：“没事，喜欢就喜欢了吧。不过，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屠苏再度摇头。
“哈？又不知道？”方兰生惊呆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屠苏垂眸道：“我方才才知我喜欢师兄……而师兄平时待我甚好，我也不知道这种好是不是喜欢。”
方兰生认真想了想，最后建议道：“要不，你去问问陵端师兄？”
“问他？”屠苏一怔，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问他什么？”
“你傻呀，”方兰生皱眉，“当然是问他喜不喜欢你了！”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屠苏反问。
“喜欢，就在一起，”方兰生道：“不喜欢，就让他喜欢你。”
屠苏一听，竟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问问师兄。”说罢，起身就朝陵端的房间走去。
陵端正在房间的屏风后换衣服，刚把衣裤都脱了下来，就听见屠苏在外面敲门：“师兄，在吗？”陵端头也不抬地应道：“进来吧。”
屠苏推门走了进来，一眼瞧见了屏风后那道隐隐显动的人影，几步走了过去，开口就道：“师兄，我喜欢你！”
陵端还来不及穿上衣服，猛地听见屠苏的声音响在耳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就是屏风，巨大的撞击力将他和屏风一同带着往外倒去。屠苏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陵端的手臂将他拉回来，另一只手搂上他的腰，将他揽入怀中。
陵端只觉得这毫无间隙的距离惊得他呼吸都要停止了。屠苏呼出的每一次气息都暖暖扑在他的脸上，陵端莫名觉得空气里温暖逐渐升高，腰上被屠苏手心覆着的地方也热得烫人。
“你、你……”陵端才一开口就咬到了舌头，轻微的刺痛令他眉头紧了一下。
“怎么了？”屠苏忙问，又见他一手捂着嘴，猜到应是咬了舌头，便伸手要拽下他的那只手去查看，“怎么这般不小心？疼吗？我看看，是否需要上药。”
陵端摇了摇头，道：“没事，不疼……那个……你刚才进来时说了什么？”那一句话来得太突然，陵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屠苏低头凝视着陵端的眼睛，认真道：“师兄，我喜欢你。”
陵端呼吸一窒，在屠苏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最诚挚的情感。他说他喜欢他，可他懂什么叫“喜欢”吗？
“哈哈，我也喜欢你呀！”陵端打着哈哈，伸手在屠苏的手臂上拍了两下，“你先放开我，让我穿上衣服，咱们师兄弟再好好聊聊。”他这样裸着上半身被屠苏搂在怀里，要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师兄也喜欢我？”屠苏眼睛一亮，却并没有依言松开手。
“喜欢喜欢，”陵端道：“你是我师弟，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屠苏眼神顿时又黯淡了下来，脸色也随之一沉：“师兄，屠苏所说的‘喜欢’，是想要一生一世和师兄在一起，没有别人，没有妻子，只有你和我。”说罢，觉得这样的表达似乎还有些不足以道尽他的心声，想了想后，突然无师自通般低头在陵端的唇上亲了一下，道：“是这样的喜欢。”
陵端顿时呆住了。屠苏亲下的那一瞬间，他觉得心跳都似乎停止了。
屠苏说的“喜欢”，是喜欢他们两人在一起，一生一世，没有别人，而不是师兄弟之间那种兄弟友谊的喜欢。
“你、你，”陵端大感诧异的同时，耳根也悄悄红了，支支吾吾道：“这是谁教你的？”
屠苏道：“没有人教我，是我突然想对师兄这样做。”说着，抿唇一笑，“师兄喜欢吗？”
陵端不敢说喜欢，又不能说不喜欢。此刻他只觉脸颊滚烫，如同在被火烧，只得又推了推腰间的手道：“你、你先放开我……”
屠苏搂着陵端的手却微微收紧，脸露委屈道：“师兄还没有回答我，喜不喜欢？”
陵端涨红了脸，撇开眼道：“你放开我我再回答。”
屠苏正色道：“师兄先回答了我就放开。”
陵端目光闪烁地看着一侧的空气，半晌后在屠苏无声的催促下低声道：“喜欢。”
屠苏心中大感沁甜，缓缓松开手的同时又低头在陵端唇上印下一记：“我也喜欢师兄，很喜欢，很喜欢。”
陵端忙弯腰捡起上衣迅速穿上，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屠苏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道：“师兄，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对吗？”
“恩？”陵端傻眼。这个进度是不是跳跃的太快了，他都还没回应屠苏的感情，怎么夫妻名分这就定下了呢？
“我好高兴。”屠苏脸颊眼底透着明亮的光，不难看出他内心是有多么开心，“等日后见到师父，我会请求他老人家做主为我们完婚。”
“你都知道完婚了？”陵端表示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屠苏这个跨度大的让他震惊又无语——说好的单纯天真的百里屠苏呢！说好的天墉城不通世事的小师弟呢！怎么一下山后完全颠覆了！
“师兄不想与我做夫妻吗？”屠苏疑惑。
“……”，陵端沉默了片刻，道：“夫妻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个男人如何做夫妻？”
屠苏也沉默了，陵端的问题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屠苏反问：“两个男人不能做夫妻吗？”
陵端认真打量着屠苏，叹气道：“屠苏，你真的知道你的心意吗？你对师兄的情感是不是那种情爱的喜欢，你能肯定吗？”
屠苏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师兄，屠苏喜欢你，你在时想着你，你不在时也想着你；你高兴屠苏就高兴，你不高兴了屠苏也不高兴；你受伤屠苏比你还要痛，不愿你喜欢她人，只想要和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师兄，你可愿与屠苏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陵端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屠苏。
屠苏伸手按上陵端的肩头，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师兄，你可愿与屠苏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陵端感觉自己几乎要迷失在屠苏那双黑如墨的眸子里，那里面的脉脉情丝如同山涧的泉水般温暖清澈。
愿意吗？若真要说，定是愿意的。可愿意之后呢，将来二人还要面对什么，陵端不得不去考虑。
“师兄？”见陵端始终不语，屠苏眼底逐渐浮现出一抹黯然伤神。
陵端终是不忍，无声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屠苏弯唇一笑，顺势将陵端一把拥住。
谢谢你，师兄，因有你在，屠苏竟从未如此渴望过活下去……
我一定会活下去的，师兄。屠苏在心底暗暗发誓：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人！
【正文完】
【小番外】
陵端睁开眼睛时，人已经在天墉城他自己的卧房内。头顶那一抹熟悉的青纱映入眼帘，陵端骤地一下坐了起来，心底混乱麻。
他怎么又回来天墉城了？他明明昨日还在琴川方家，屠苏与他倾诉衷肠后硬是与他定下了终生，此后两人便开始商量着怎样才能去除屠苏身上的煞气，好叫他长长久久的活着。
没想到一夜入睡，睁开眼睛他竟然又回到了天墉城。
陵端右手抚上疾跳如鼓的心口，强逼自己平静下来。
他这是又再次回到与屠苏和解之前？还是有人趁着他入睡将他带回来了？
正在心底狐疑，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二师兄，醒了吗？”
陵端只得提声道：“进来。”门“嘎吱”一声朝里推开，肇临端着水盆走了进来：“二师兄，穿了衣服先来洗漱吧！”
陵端上下打量了肇临一番，有点猜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不是又回到了过去，只得问道：“屠苏呢？”
肇临一愣，犹犹豫豫道：“他、他……”
陵端突然有点不想听肇临的回答，他害怕从肇临口里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害怕自己是真的回到了过去，那曾经他和屠苏发生过的一切又回复原点……
“我去找屠苏。”陵端匆匆忙忙洗了把脸，一把抓起旁边的腰带就往门外走去。系腰带时还愣了一下：恩？他的腰带什么时候镶上了金丝？
再等定睛一看，更是震惊了。九穹褚玉带？陵端犹豫着这腰带还要不要往自己腰上扣——这可是长老级才能用的腰带啊！是不是给他拿错了？
想了想，到底还是不能衣冠不整的出门，陵端只得忐忑不安地将腰带束上，一路上以外袍遮遮掩掩的，就怕过往弟子认出他错系了长老的腰带。
幸好今天一路走廊过道的竟也没遇上什么弟子，陵端疾步走至临天阁后，先去了屠苏的卧房，见内里空无一人，又去到了他常练剑的地方，还是不见踪影。
“去哪了？”陵端喃喃自语。
由于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哪个时间段，陵端也不敢乱跑，干脆就坐在了桂花树下的石凳上等着。只要屠苏还在天墉城，天色渐晚之时他总要回来吧？
正在心底胡乱猜测，就见陵昔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朝陵端急道：“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不是让肇临去叫你了吗？执剑长老的继任仪式已经开始，众人都已到场，就等你了！”说罢，拉起陵端就往前殿跑去。
“什、什么？”陵端错乱了。执剑长老的继任仪式？哪个执剑长老？他这到底是去到了什么时间段？怎么完全摸不着头脑呢？
陵端一边心里思绪乱飞，一边被陵昔拽到了前殿。果不其然到前殿时，门内外已经聚集了众多身着深蓝长袍的弟子，见陵端与陵昔回来，纷纷朝他二人掬身行礼。
陵昔拽着陵端径直入正殿，经过殿内两侧站着的一众弟子走至前面。陵端惊讶的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最前方，那人身着蓝白相间的长袍，头束鎏金玉冠，腰间系着的是掌门之上的七星云芒玉带。再往上看去，那人可不正是百里屠苏是谁！
陵端被拽着从屠苏身边经过时，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感觉到陵端的目光，百里屠苏扭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墨黑的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微光。
陵端被安排在了屠苏对面站立。直到此时他才有时间去打量殿内众人——站在前面的均是陵字辈的弟子，就连芙蕖也是站在屠苏的旁边。往后是肇字辈弟子，再往下就是门外那些弟子，许多他居然都不认识。
再扭头看这边，陵端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站在殿上的、一身掌门装束的人竟是陵越。
“大、大师兄？”陵端傻了。难道他一觉睡到了十年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陵端，你这是睡傻了吗？”另一边的陵呈笑着打趣他，“大师兄已经继任掌门一年之久，你怎么总是不记得改口叫一声‘掌门师兄’呢？”
“无妨，”陵越笑笑，倒极其纵容陵端道，“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陵端喜欢叫什么都好。”顿了顿，见众人都已到齐，便道：“执剑长老一位虚待已久，如今屠苏师弟回来，理当继任执剑长老一职。”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陵越看向百里屠苏道：“屠苏师弟，请上前。”
百里屠苏走上前，在经过陵端身旁时看了他一眼，见陵端一直看着自己，视线始终不曾移开半分，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往前走去。
陵越双手接过剑灵递过来的佩剑——斩龙吟，待屠苏走近后将剑转递给他。
屠苏双手接过后转身面向殿门，除陵越外的所有人均向他掬身行礼。陵端也只得弯腰行礼，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难道绕了一圈他和屠苏终究回到了原点吗？若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去追着屠苏跑了……
胡思乱想之间，执剑长老的继任仪式结束，陵端正欲随着人流退出殿外，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陵端回头看去，身后拉住他的人正是刚成为执剑长老的百里屠苏。
陵端刚要开口，百里屠苏道：“嘘！随我来。”
陵端只好暂时熄声，由着百里屠苏拉着他一路走至临天阁的后院，直至站在了桂花树下，百里屠苏才松开了陵端的手腕，转身面对着他。
“你……”陵端犹豫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询问。他想问，你究竟是哪一个屠苏？你还记得与他的那些过往吗？
“我是屠苏，”百里屠苏拉住陵端的双手，笑道：“是你所熟悉的那个百里屠苏。”
陵端看着他，却仍不敢擅自询问。所熟悉的那个？哪个？天墉城下消失的那个？还是天墉城上告白的那个？
“师兄，我回来了。”百里屠苏手微微用力将陵端往自己这边拉近，想要将他拥入怀中。
“等等，”陵端一惊，忙伸手抵住他的举动，“你……你是荒魂屠苏？”
屠苏道， “一直都是我。无论是成为荒魂的屠苏，还是天墉城上重新开始的屠苏，都是我。”
陵端听得更晕了：“我不明白……”
屠苏耐心解释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始终只有一个屠苏。我成为荒魂后再度消失，是为要获得重生。师兄回到过去改变了你我命运的轨道，这一切在你回来后成为了记忆。我重生后这些记忆覆盖了此前我与你的相关旧忆，所以……”见陵端正听得认真，屠苏微微一笑，道：“师兄，你答应我要一生一世与我一起，这些我都记着，不曾忘过。”
陵端总算是明白了——他不是又回到了过去，而是从过去回来了。已经成为荒魂的屠苏也找到重生的办法回来。因着他改变了过去，所以当他回来后从前的种种就被覆盖、重写。按照过去新的发展轨迹到现在，他不再是天墉城的弃徒，而是成为了天墉城的长老；屠苏对他的记忆也不再是曾经针锋相对的二师兄，而是一心想要保护的最亲之人。
“师兄，”见陵端沉默不语，屠苏脸色微微暗淡，“师兄做的承诺，难道转眼就忘了不成？”
“没……”，陵端忙道：“没有忘，只是觉得很惊讶。屠苏师弟，如今你已回来，你真的还想要继续……与我这般……下去吗？”陵端说着，耳根子忍不住悄悄红了。
“要！”屠苏正色道：“师兄是要毁约吗？师兄答应屠苏的‘一生一世’，难道是在敷衍屠苏吗？”
“我、我不是敷衍……”
“那就是认真的？”屠苏步步紧逼。
“……是认真的。”陵端欲哭无泪。
屠苏终于扬唇一笑，低头吻上陵端的唇，轻声道：“师兄，我真的很高兴，你来找我了……”
那时你醒来就来与我和解；坚持不懈地用尽办法要和我做关系和睦的师兄弟；又不惜忤逆掌门真人一定要下山来寻我……师兄，无论是那时以魂魄陪伴在你身边，还是此后与你在天墉城的朝夕相处，我都无比庆幸，没有与你错过……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陵端篇【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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