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优质男二（综古装）》沈令澄

10、秦无炎篇【三】

　　天色大亮，和鬼厉一同走在密林的小道上时，秦无炎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自己的情敌这般“和谐共处”。
　　眸子余光忍不住往身旁微微靠后的那人瞟去，昔日脸上绽放着的纯善如今已然消失殆尽，那依旧俊美的脸庞上是如同刀刻一样的冷漠与淡然。没有一丝的笑意，也没有一丝的温暖气息，现在的鬼厉身上看不到一点点属于张小凡的影子，除了昨晚那手心贴近时传来的温暖是炙热的以外，由始至终这个人透出的感觉是冰冷的、沉静的。
　　一个人，居然可以变化这么大……
　　秦无炎不由得想到十多年前在渝都城时，他还是颜烈，奉命要去捉拿曾书书等人时，张小凡就站在两队人马的中间打着圆场：“先别动手啊！这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千万不要动手啊！”
　　那时这人还在青云门下，一派未曾被世事渲染的天真与善良。
　　此后，听说他经历了生死，被同门诬陷，被师门抛弃，几乎死在青云门的诛仙剑下，是碧瑶舍命救了他，从此他性情大变，魔由心生，抛弃了过往、身份与名字，成为了魔教的三公子之一。
　　秦无炎一直默默喜欢着碧瑶，却从未得到过碧瑶的半句温言暖语；他想要看到碧瑶与张小凡的结局，碧瑶却身死，张小凡入魔……是不是世人都这般无奈？求而不得，爱却分离。
　　秦无炎本以为他是这天底下最不幸之人，如今看来，这鬼厉也不妨多让。
　　思绪正在脑中胡乱飞转着，就见鬼厉骤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秦无炎一愣，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在心底油然滋生。咳嗽了一声以作掩饰，秦无炎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开了。
　　鬼厉也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跟曾经的“敌人”走在这密林的小道上。他从很多人的口中听过秦无炎，却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这个人。
　　碧瑶曾说：“那个人啊，一身的计谋，运筹帷幄，攻于心计。你也不想想，万毒门是什么地方？他一个资历最小，年纪最轻的弟子却深受毒神的重用，跟他那些手段是分不开的。”
　　周小环曾说：“我算过很多人的命，唯有他的命是最坎坷的。小凡哥哥，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命苦之人，可他又偏偏活得很好……”
　　青龙也曾说：“秦无炎这个人，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般不堪。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鬼厉从来没有了解过秦无炎，他甚至对这个人谈不上认识。若不是此次机缘巧合，他也断然不会与之同行。在他看来，秦无炎是好是坏，与他又有何关？
　　可在不经意间对上他小心而谨慎瞟来的目光时，昨夜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浮现在鬼厉的脑中，仿佛入了魔般，挥之不去。
　　如今见秦无炎欲盖弥彰地扭开头，还掩饰般地咳嗽了两声，鬼厉也不发一言地转开目光，眼底却飞速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温和。
　　鬼厉不是话多之人，秦无炎对着他也相看无言，两个人一前一后愣是冷寂寂地走了大半日。直到过了半下午临近黄昏时，鬼厉才开口打破这沉寂，“走了大半日，不如休息一下。”虽是这么说着，他倒是已经找了快干净的石头率先坐下了。
　　秦无炎透过密集的树叶看了看天色，淡淡道：“不早了，我看此处甚好，不如今夜就在这里歇息。”见鬼厉微微点头，又道，“我去捡些树枝来生火。”
　　秦无炎转身沿着小道又往前走了一段，将捡好的干树枝捧在怀中拿了回去。
　　等回到歇息之地时，见鬼厉还坐在原地，身边却已经多了一条死去的蛇和一只灰色的兔子。
　　见秦无炎眼光落在蛇与兔子身上，鬼厉解释，“这蛇出来捕猎，被我看见了。”接下来的话他不明说秦无炎也知道了。鬼厉将捕猎的蛇和被猎的兔子一并打了回来。
　　秦无炎放下树枝走过去，在原地架起了一个不大的火堆。温暖的火焰瞬间燃起，冷寂的密林里因这火堆而绽放出一抹暖暖的气流。
　　鬼厉静静地看着他架起火堆，点起火焰，只等到他走过来要去拿蛇与兔子，才开口：“我去弄吧。”
　　已经半弯下腰的秦无炎扭头看向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鬼厉的脸庞弧度优美的令人惊叹。
　　秦无炎笑笑，道：“还是我去吧。我知道不远处有个小水洼。”说着，一手抓起兔子一手抓起蛇往另一边的水洼方向走去。
　　水洼离这里不远，沿着来时的路走上数十步也就到了，是方才秦无炎去捡树枝时看见的。
　　密林里的水洼不会太大，但要清洗干净两只小动物却是足够了。秦无炎走到水洼边，将手中的死蛇随意扔在了地上，却拎着兔子的耳朵将它拎至眼前。
　　这大概还是一只未成年的小兔，在对上秦无炎的眸子时，小兔子蜷缩了一下，红红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秦无炎。
　　那一瞬间，秦无炎怀疑自己是不是思绪错乱了，他竟好像从这只兔子的红眼睛里看到了畏惧与害怕。
　　秦无炎不由得失笑，低声自语：“难道是成了精的兔子？”
　　再看去，还是觉得它的眼睛里有着畏惧与害怕。秦无炎本要吃它的心在这顷刻间莫名的散去，他想到了自己在毒神面前时，也像这兔子一样，畏惧，害怕。他拼尽全力讨好毒神，忍受着他在自己身上种下的各样毒蛊，为的就是要活命。
　　曾几何时，他多么期盼会有个人来救他，是谁都可以，只求能救他脱离这个黑暗的深渊。可他终究没有等来任何人，渐渐的他开始明白，与其求救，不如自救。
　　从那以后，他学会了将所有的痛苦、软弱、眼泪隐藏起来，他开始学着去不折手段的达到目的，学着去谋算人心……也就在那时，“秦无炎”这个名字渐渐被人遗忘在后面，取而代之的是魔教双公子之一的“毒公子”。
　　想到这里，秦无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缓缓半蹲下身将兔子放在地上：“弱肉强食，无可厚非。想要不被吃掉，就只能不断变强……只可惜，我已身在笼中不得自救，但愿你能逃离这牢笼，自由自在。”说罢，手指轻轻一推，双眼定定地看着那只兔子一蹦一跳地迅速跑远了。
　　秦无炎眼看着兔子跑远，这才站起身，余光一下瞟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鬼厉——不知他已经来了多久，又看见了多少。一时间，秦无炎竟有种心底掩埋最深的软弱被人赤【】裸裸地看光了一般，难堪之余还参杂着一丝揾怒。
　　鬼厉一步步朝秦无炎走了过去，脸色神情依然淡淡的，仿佛并没有听见他对兔子的自言自语，道，“我来吧。”说完，不等秦无炎回答，已经蹲下身去拿起蛇处理起来。
　　秦无炎退开几步站在了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鬼厉的动作。
　　鬼厉知道秦无炎就站在他身边，也感受到他的目光正直直落在自己身上。鬼厉并非故意要来偷听他说话，他并不知道秦无炎会跟一只兔子说话，他只是想起要将处理动物用的匕首送过来而已。
　　事实上，秦无炎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听的很清楚。他说：“想要不被吃掉，就只能不断变强……”
　　他还说：“我已身在笼中不得自救……”
　　鬼厉想到很多很多年以前，碧瑶也是这样说：“我所能选择的，都不是我愿意选择的，小凡，你能明白吗？”她也还说：“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无可奈何。”
　　那时他不明白碧瑶为什么这么说，也不明白她说这话时的心情，现在却明白了。
　　碧瑶的无奈，秦无炎的无奈……
　　如果可以选择，碧瑶宁愿不在魔教；秦无炎不愿成为毒公子……这一切，他们都不能选择。
　　想到这里，鬼厉手中的动作缓了下来，直至秦无炎看见他突然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他才继续清洗蛇肉，淡淡回道：“没什么。”

　　入夜，鬼厉将蛇肉串在树枝上架在火堆上烤着，秦无炎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烤肉的动作。
　　片刻后，鬼厉将烤好的蛇肉撕了一块下来，用干净的树叶包着递给秦无炎，“给你。”
　　秦无炎明显怔了一下。他虽然知道鬼厉不可能烤了自己一个人吃，但他没有想到鬼厉会先递给他，也没想到鬼厉递给他的动作这般自然。
　　“怎么？”见秦无炎看着递过去的蛇肉出神，却并不接，鬼厉疑惑问道：“吃不惯？”
　　后面的问话已经算得上温和了，至少秦无炎听了后并不是先去接肉，反而是抬眼看向鬼厉，眼底有着一丝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只是他掩饰得很好，鬼厉并未看见。
　　“没有。”秦无炎接过肉，送至嘴边咬了一口，没有放盐，又是置于篝火上烤出来的蛇肉，并不会好吃到哪里去，但他却意外的觉得味道还不错。
　　见鬼厉还看着自己，秦无炎边吃边朝他微微一笑，“多谢。”
　　鬼厉也微微一笑，拿起剩下的肉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样平和安静的相处是鬼厉没有料到的。在没有利益冲突时，秦无炎是温和无害的，他极具修养，进退有度，宛如翩翩世家公子。
　　这样也很好……鬼厉想，君子相交淡如水，能这样和平相处就可以了。

　　其实张小凡也是蛮虐的，但相比起来，秦无炎要更虐一些……所以，还是让鬼厉宠宠这个造孽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