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墨笺·短篇集》挽旧

3、月令宫·砌下落梅如雪乱

　　——月令宫十二残花传之寒冬冷梅

　　/

　　昨日，他又看见了那个梅花标记。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她，她早死在了三年前。江湖中人都说，月令宫的杀手冷梅与大侠韩冽携手退隐，不再过问中原武林和月令宫的恩恩怨怨。就因为带着了冷梅，那些所谓的大侠们便将他也列了进去，真真可笑。

　　他又提着破旧的黄葫芦到晰风镇唯一的酒店沽酒，然后跌跌撞撞的回茅屋。茅屋破破烂烂，若下大雨，里面便是干处也无。然而你若走进去，才会知晓，其中一间却是用大理石建成，牢固确然，也阴暗至极。

　　说是房屋是极不妥帖的，不大的屋子里面是座坟茔，亦是大理石。石碑上，只有冷梅之墓四个草书，再无其他。连个身份与立碑人也无，躺在里面的人，可会觉得凄凉？

　　他又靠做在石碑畔，独饮易醉。他依稀记得，月令宫醉红阁白梅下，一袭红衣的女子举杯取雪水的模样。

　　如此诗情画意，他却偏生不解：“姑娘当真能尝出雪水和河水的区别？反正小生是不能的。”

　　冷梅侧脸看他，忽然莞尔：“梅亦不能，只是宫主风雅，梅便附庸。”

　　“那小生可有幸求梅姑娘一小杯，洗洗这俗了二十余年的心与肠？”

　　“这雪水煮龙井，我也喝了十余年，依旧一副尘世心肠。瞧你资质与我相差无几，不喝也罢。”

　　他心下幽幽升起一抹失望，是的，幽幽。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不能洒脱，才想厚脸皮，已听得女子笑道：“我那有新酿好酒，能饮一杯无？”

　　“若有红泥的小火炉，这酒便不是绿蚁，韩冽亦求之不得。”

　　/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忽然摔了葫芦：“你既然为了你的宫主舍得弃了我，又如何不残忍点，让我看你们纵横天下。”

　　月令宫宫主其实给过他答案，只是他从来不肯信。

　　月令宫主洛郢是个极其阴柔的男子，他翘着小指，一派优雅从容：“我月令宫的规矩，进了月令宫便不能出去，除非，这天下更名。”

　　“韩冽，你若要娶冷梅，便为我征伐天下吧。”

　　韩冽冷笑摇头，还未说话，冷梅却跪了下来：“宫主，梅已然是您的剑，请不要随意赐予旁人。

　　“韩公子，我待你并非你所想。

　　“我只是与你投缘，宛如已相识许久的故人。”

　　然后呢？

　　韩冽捂着头，撞着石碑。

　　他逃亡，冷梅追杀。最后，在通往中原的茫茫雪原上，他终于杀死了这个才认识不足一月，却熟悉得仿佛相处了一世的女子。

　　他茫然的看着红衣的女子扑尸雪地，白雪渐渐染红。

　　洛郢适时的带着他的十一杀手一幅怜悯的看着他：“中原人以为我要的是天下，殊不知天下与我何益？

　　“他们派你来杀我有些儿戏了 ，你又何苦来？来了又不务正业，与我的侍女眉来眼去。我的侍女这辈子便只能是我的，她既动了心，便只有杀了你，或者，自己去死了。

　　“她这个决定做的委实迟疑，本宫都快没有耐心看这场戏了……”

　　那一刻，他只觉荒谬——江湖传闻月令宫主喜好男色，为了一些青涩少年，月令十二杀手搅得江湖大乱。而他，不也正是洛郢带回月令宫的？或者，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无心权势的阴柔男人，喜好的，只是操纵人心。

　　月令宫守卫森严，若非有意，他又如何与冷梅相遇、相知。只是，冷梅，你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那个让你宁放下一身坦荡附庸风雅的宫主？亦或……

　　你我真只是似故人吧。

　　只是他不懂，若只是似故人，又岂值得冷梅放弃一切。洛郢坐在高高的黄金宝座上，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红衣小女孩：“从现在开始，你叫冷梅。我月令宫不能背叛的第一杀手。”

　　威严的声音字阴柔男人口中发出，阴暗的大殿上传开，十一杀手看着大殿中央的红衣小女孩，情绪莫名。

　　“我不叫冷梅，我是血梅。”而那女孩，却只是孤傲的站起：“我绝不背叛月令宫，除非宫主死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片段练习的题目：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