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歌》弦起千山

5、第5章

　　这个东西园子里的虫儿们可是喜欢的紧啊！

　　泷月做好了药丸，正往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子里装呢，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个脆生生如黄鹂啼叫般声音喊到：“月表弟，表弟你在吗？”

　　问是这么问，但那门外的人似乎就确定了泷月就在这屋子中，因为她在喊人的时候，双手便直接推门了，推开门后果然见到泷月正坐在桌前鼓捣药材。

　　小女孩边往屋子里走边道：“舅舅说你在这药房里边儿，我还不信，心想这苦哈哈的药材有什么好玩的，想不到你竟真在这儿。”

　　泷月见到这明媚生动的小脸，心里顿时开心起来，她道：“你们何时到的？我竟忘了时间，都没给过去接你。”

　　慕容瑶佯装生气的哼了一声，娇嗔道：“你还说呢，我方才一来就找你，还为你带了京城买的礼物呢，却没见着你的人！”

　　随即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般：“对了，今日我皇兄也来了”说着她向身旁看去，然而却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人。

　　黑亮的杏眸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大叫一声：“呀，皇兄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呀，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月表弟。”

　　随即她转过头看着泷月道：“表弟这是我皇兄，对了，我在皇宫里便跟皇兄提过你，还说来了后要让你带我们去大花园里面扑蝶呢！”

　　慕容瑶口中的花园便是药谷里面的药园了，只因里面的奇花异草颇多，又有各种彩蝶纷飞，是以慕容瑶便坚持要叫这药园作花园。

　　泷月此时也向门外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锦衣的少年，眉眼精致，皮肤白皙，那少年站的笔直笔直的，见泷月看向自己，他面上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这一笑便现出右颊上的一个酒窝和口里的一颗小虎牙，显得好看又可爱极了，男孩随即迈步走了进来，道：“表弟你好……瑶瑶常跟我提起你呢！”

　　泷月也回了句：“你好。”

　　慕容瑶见他们相互认识了，像搞定了个什么任务般双手拍了几下，欢快的道：“好啦，你们现在是朋友了哦，咱们一起去花园里玩儿吧。”

　　泷月见她这样子，觉得可爱之余，又感几分欣慰，于是站起身拿过桌旁靠着的拐杖站了起来，又将桌上方才的白玉小瓶放进怀里。而后对着慕容瑶说了一句：“那走吧”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慕容恒却这时才发现泷月的腿是有问题的，方才他第一眼见着泷月，只觉得这人生眉眼精致的极其好看，却全然没注意到这些，此时见着泷月拄着拐杖缓慢而小心的向门口走去，他一时有些发愣了，小小的心里只觉有些难受，却说不上是什么原由。

　　泷月走了几步，刚要下台阶了，发现慕容恒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这小孩正在发呆呢。
　　泷月觉得那小孩发愣的样子莫名可爱，不知不觉露出一个浅笑，嘴角边立时显现出两个梨涡，随即她说道：“不是说要去药园么，还傻站着做什么？”

　　慕容恒本正盯着泷月的背影发呆呢，不想泷月一个转身回过了头，方才见着泷月第一面，他只觉得这个好看的男孩面色沉静淡雅，这一刻见着他对自己笑，一时竟更是发懵了。

　　那个笑容虽浅淡，却使她整张面容都生动了起来，慕容恒又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耳根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抓了抓脑袋跑了上去。

　　多少年后，他独自一人坐拥江山，那个初遇时不经意的回眸一笑，多少次让他魂牵梦萦。

　　那个小小的身影转过身子用着清泠泠的声音说了句“不是说要去药园么，还傻站着做什么”，随即转过身子消失不见，而自己遍地追寻，确是如何也寻之不到了……

　　他那时候就想，这世上真的有一种感情，只一眼，便是千年啊！
　　——
　　来到药圃，泷月带着两人进了园中木亭，三人在亭中坐着。

　　泷月让夜溪将方才路旁竹林砍得一截细竹递过来，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鞘身朴素，但上面的层层云纹却是做工极其精细，这匕首叫做裂云，是件世间难得的宝器，削铁如泥。

　　这东西是一个病人来药谷求医时，作为报酬抵给千锦的，千锦又送给了泷月。

　　泷月抽出匕首，匕身却并不见得多么锋利，但是千泷月却用它片刻便将细竹劈成了薄片，随即放下匕首。

　　慕容瑶兄妹二人看着那双细手翻转不停，一会儿桌上便多了两个小小的竹笼。

　　慕容瑶欣喜道：“月表弟好厉害啊，这怎么弄的，下次也教我好不好，不过现在我们快去捉蝴蝶吧，嗯……我要那只蓝粉色、有长长的须的花蝴蝶，去年咱们没抓到，这回可不能让那蝶儿跑了！”

　　“你的手！”慕容恒却发现那白嫩小手上的几缕血丝，只觉刺眼的很，忍不住低呼出声。

　　泷月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的手指渗出了血，想是方才不慎被竹片划伤的，她微皱眉头取出怀中手帕随手擦了擦，心中想的却是这小身板倒是娇柔的很，只这样子便轻易伤了。

　　“无事，一点小小擦伤。”她不甚在意的道。

　　将手帕塞入怀中，泷月站起身：“走吧，我去捉蝶，你们站在旁边等着，记得园中花草莫要触碰，这些虫子也是，虽然好看，却是剧毒无比，若是伤了便麻烦了！”

　　言毕她小心避开毒花毒草，轻悄悄走到一株开的艳丽的红色花枝旁边。

　　那上面一只通体红色的小蝶静静栖着，一动不动，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泷月将竹笼开口对着红蝶，扬手快速一拂，那蝶便入了竹笼，然后快速在开口处插入两根细竹片封住笼口。

　　她将这装了娇艳红蝶儿的小竹笼交给慕容瑶，便拄着拐杖走向另一个地方，边走边想：粉蓝色的蝴蝶，前日我才见着一只，不知今天能不能碰上呢？

　　眼睛扫了半天，也未曾见着，转过身正打算和瑶瑶商量要不要换个东西来抓时，却见慕容瑶兴奋的叫到：“蝴蝶蝴蝶，月表弟，那蝶在你衣袖上呢，快点快点！”

　　泷月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见一只粉蓝的蝴蝶栖在自己衣袖之上。

　　今日自己穿的是一身浅蓝色绣着梨洛花瓣的锦衣，估计这小东西是将这绣花当真花了。

　　思绪流转间，那蝶已然入了竹笼，胧月将竹笼依样封好，递给慕容瑶。

　　慕容恒见着慕容瑶一手一只竹笼，两只翩翩的蝶在其中乖乖的停着，便有些好奇。

　　细细一看，两只竹笼里各放着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隐约可闻见淡淡的清香，想来那蝴蝶便是因了这药丸才乖乖呆在笼中不冲不撞的吧！

　　泷月瞧见慕容恒呆呆的盯着小竹笼，以为他也喜欢，心想虽是男孩子，但毕竟也才六岁啊，喜欢这些也是正常，便问了一句：“你也想要这蝶么，我去为你抓个来吧！”

　　说着便欲走入花丛，却被慕容恒一把拦住。

　　泷月抬头看他，神色不解。

　　慕容恒不知为何憋红了脸，半晌吞吞吐吐道：“别，别去了，才不要，谁要这小姑娘家爱的玩意儿。”

　　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他看着冷冷淡淡的一个人，竟愿意为我去扑蝶呢！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慕容瑶大喊一声：“啊——皇兄，小心……”

　　随即便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后背撞在地上生疼生疼的，慕容恒不明所以的抬头，身子却一僵。

　　但见月表弟竟压在自己身上，慕容恒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为何。

　　待反应过来之时，只见泷月走到一株通体碧绿的小草边，她缓缓蹲下身子，有些艰难的坐在到地上。

　　放了拐杖将那草择了几片叶子，含到口中嚼碎吞了，又摘了几片用手掌揉碎，撸起衣袖，慕容恒眼见着泷月将草渣涂到手臂上，而那洁白如雪的小臂上赫然两个血洞。

　　事发突然，他一时还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表弟的手就受伤了呢？

　　“夜溪……快去喊父亲过来，就说我，我被彩腹蛇咬了……”

　　泷月已有些眩晕，虚弱无力的对着夜溪道。

　　夜溪蹲在泷月身旁，方才事发突然，他也未曾反应过来，此时见着主子受伤，他一张小脸吓得苍白，正不知所措，听闻此话，便站起身来撒开腿丫子往药园子外面奔去。

　　说完这话，泷月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慕容恒见状，跑过去一把抱着泷月，眼里满满全是着急无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