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裁音》青执为枳

22、第二十二章

　　许适跟同桌做个手势，走到一旁楼脚阴影下接电话。

　　“你上班又偷偷摸鱼呀？”

　　对方原本要叫她阿适，听见这句抢先后咳了几下，“好心打来祝你毕业，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许适笑两声，好声告饶道：“我错啦我错啦，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

　　“看在你认错态度较好，这次就饶了你。”周亭筠的语气重满满傲娇，许适默默脑补她抬着下巴的傲娇小表情，忍着无声地笑起来。

　　“所以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早上起了大早在学校操场集合，十几个毕业班要赶在太阳升起来之前把毕业照拍了。然后又被同桌拽着满学校找老师拍照，哎你知道吗，刚刚我去找我历史老师，她主动说要跟我一个人拍一张合影的，还拿的是她的手机，不过我同桌也用我的手机帮我们拍了。”一边说一边回想，像是要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对方，“嗯……还有，我之前偷溜去小树林边发微博，结果碰上我地理老师了，他平时对我也挺好，刚刚见了我后问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还没回答，他就特别自来熟地从兜里掏出手机说，来我们拍一张合照。”

　　说到后边咯咯咯笑出声来，好笑中还带了不舍和其它情绪在里面，人在肾上腺素飙高时要么会沉默着一语不发，多半人都会翻来覆去碎碎念，许适现在是后者。

　　周亭筠安静地听完许适的话，发现透过对方话筒传来的，不仅是话语，还有听起来模糊却又熟悉的背景乐。

　　她突然猝不及防地问对方，“阿适，你在害怕吗？”

　　许适的话卡了卡，没听明白，“什么？”

　　周亭筠了然，眉眼含笑地软了语气哄她：“其实离别没什么，别怕。”

　　许适看一眼不远处跟班中同学闹得正欢的同桌，同桌也看她，冲她招手要她过去，许适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清楚，“你怎么知道我在害怕而不是别的是什么情绪？”

　　“还能有什么？”

　　“呃……开心？好不容易毕业了，高考这种事，打死我都不要考第三次，高四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但是你刚才跟我说了很多今天的事情，都是脱口而出的，几个小时内你做了许多事。”

　　许适顿一下，知道自己果然说不过对方，“怎么说呢，其实也不能算是在害怕，只是觉得今天之后，未来就不会再有第二个高中给我上了，我也不知道大学会是什么样的，大学能不能遇到谈的拢的同学，所以与其是说害怕离别，不如说是害怕不确定的未来。”

　　“你们文科生果然心思细腻。”周亭筠想着离自己有些遥远的高中，离得太远，片段都有些记不清了。“我记得我高中毕业的时候，跟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坐在操场上喝酒，一人喝了一瓶后就跑去抢了男生的篮球，我们两个都有些喝大了，运球完全是傻瓜篮球。”

　　“啊，那丢脸丢大发了啊。”

　　“是啊，可是毕业呀，总要去尝试一下自己想做又一直不敢做的事。傻瓜篮球也好，在操场上喝酒也好，开心就好了，又没有杀人放火，管那么多做什么。”

　　许适想想，问：“你这是在鼓励我喝酒么？”

　　周亭筠笑起来，“阿适，你对你的酒量就那么自信？”

　　许适：“你这是在diss我适之本人。”

　　周亭筠只是笑，不接她的话，“所以想告诉你，未来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不过总要相信未来会是美好的，过好当下，每一天都活的开心充实自在，未来自然而然会展现在你眼前。”

　　“很好的祝福，我收下了。”

　　周亭筠又问：“其实我很好奇，你那边在放什么歌？感觉很熟悉。”

　　“诶，《送别》啊，李叔同的那首。”许适说着，把手机调外扩，学校的播音大喇叭效果好得连隔壁家属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周亭筠听见那边在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许适重新把手机放在耳朵旁，“听到了吗？”

　　“听出来是朴树版本。”

　　“是你那个年代的回忆不？”

　　周亭筠温和地笑，“阿适，毕业快乐呀。”

　　一个干净地如同眸光清凉的少年的声音，一把简简单单几个和弦的吉他，一腔永远都不会凉的血肉。

　　这是许适在高中的最后一天。

　　挂了电话后她想想，往前跑了几步也加入进班里的玩闹中，曾经坐在后排那些一下课就欢喜跳跃的高个子男生们集体买了老大一个蛋糕，全班关起门来一人分了一小碟老老实实坐在自己座位上。

　　许适录了一段像发给顾笙：你看我们班安静如鸡像不像是在上自习？

　　顾笙：毕业这么煽情的气氛……许适你个情商为负的渣渣

　　许适：长亭跟我说，离别没什么的，叫我别怕。

　　顾笙：……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拍。

　　许适：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实我自己也觉得，相熟的人都有了联系方式，班级的群里全班一个不少，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比起现在我更迫不及待的是未来。

　　顾笙：少年你这想法很成熟啊

　　许适：长亭还在未来等着我追上她呢。

　　顾笙：……滚吧

　　许适：哈哈哈哈哈哈哈。

　　消息通知突然响一声，左上一个小红点，响的是周亭筠的特关。

　　周亭筠：忘了说，很想看你的毕业照啊。

　　许适：嘻嘻，想想吧，我站了前排，前面就是我历史老师。

　　周亭筠：可还开心？

　　许适：还是压了一下的，你就脑补一下汤抖森在伊顿的照片，背着仰着下巴嘴边抿笑的那张。

　　周亭筠：哈哈哈想了一下你的表情，这么傲娇的吗。更想看了。

　　许适突然想发一句话，她仔细揣摩了一下含义，没什么能误会的地方，便打字道：我拍的还是挺开心的，不过可惜你不在，我也想和你拍。

　　周亭筠：毕业照确实很值得怀念诶……

　　周亭筠：现在我飞来你学校也晚了，等你大学毕业时，邀请我参加吧。

　　许适：啊，那还有好远的。

　　后边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许适回过头，后排男神举着手机，许适吓得赶紧转头，同桌哈哈哈笑：“人都叫你好多声了你不理会他。”说完挑挑眉，示意许适在回头时就按灭的手机屏，“跟对象聊天呢？”

　　许适莫名脸上一热，“别瞎说。”

　　同桌眉挑地飞起：“哦，暗恋对象啊？”

　　许适面无表情地看同桌无奈的表情，同桌做一个收住的动作，“你继续你继续。”

　　许适看一眼屏幕，对方再没消息发过来，可能去忙了。

　　中午回家时天早就放晴，六月的天气穿一件短袖都嫌热，许适脱了校服只穿一件短袖，想了想换条九分裤出去，去客厅一看，父上穿短裤露出膝盖，母上穿裙子分不清什么材质，对比两人，许适就像是刚从北极回来。

　　许妈妈：“你不热？”

　　许爸爸：“裤子太长了吧？”

　　许适：“……”

　　一家人开车去了郊区的农场，说是农场，其实是一个小型农场加林场加菜园子，里边养了家禽家畜，种了大片向日葵和金菊之类的花，其余的许适认不出来，但是出来玩，欣赏美就好。

　　天高气爽，赏心悦目，是个大晴天，远处还有野兔蹦了几个蹦子转过一片竹林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许适跟父母说了一声后，快步往竹林那边跑。竹林诶，这么大片的竹林。

　　当年嵇康跟他的六个小伙伴们待在一起弹《广陵散》的竹林也莫过于这么大吧。

　　许适掏出手机，认真想了想后开启自己被忘了那个人被迫下的滤镜APP，对准竹林毫不手软咔咔咔拍九宫格。

　　@适之：竹林！超大一片竹林！好不好看！性不性感！啊啊啊啊看见竹林就想起弃冠散发桀骜不驯归逐山林的魏晋贤士啊啊啊。

　　许适小心地走进竹林里边，竹子太高了，里边被遮了许多阳光，一进去就感觉眼前顿时黑了一大片。

　　人生地不熟的她也没敢再往里走，就蹲在竹林外边望着一片翠绿出神。

　　一会儿有微博提醒响起，是评论和转发。

　　@须檀：加了滤镜的你更性感微笑.jpg

　　@唤南溪：上午拍松树，下午拍竹子，适之这是要出家修道了？

　　@国王十字路：头一次见你个直男用滤镜，乍一看以为你被盗号了……好吧你现在是真的要修生养息归隐山林了？

　　许适：“……”

　　这群损友。

　　再往下拉，吃瓜群众抱着手中的瓜看戏，又有提醒跳出来。

　　@十里长亭：出去浪了？

　　许适回她：这里超级好玩。

　　她上了□□见周亭筠在线，就把拍了的其中包括两三张在竹林前抿嘴笑的自拍也发给对方。

　　许适：你看，这里超级好看的，什么都有，完全一体机。

　　周亭筠过了几秒后回道：心情不错？

　　许适：嘿嘿嘿，家里特意带我来放松的。

　　周亭筠：那就好好玩吧。

　　许适忙于沉恋风景，再加上现在这个点事上班时间，便跟周亭筠说了再见后准备要下。

　　周亭筠忽然发来一张照片。

　　周亭筠：让母上帮忙翻出了当年的照片，我高中毕业照，找找哪个是我吧。

　　她说完便下了。

　　许适下意识先点保存照片又备份加密，然后才好好看起来。

　　周亭筠在照片第二排，一般站在第二排的女生都是个子相对较高一些的。

　　许适一眼就认出她来，青涩的、懵懂的，额头上还散着碎碎的刘海，白皙又柔软，像是泡芙，一口咬下去流出奶油。

　　一份截然不同的毕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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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今天除夕啊，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祝大家能如你们所愿，爱你们所爱，平安喜乐，最重要的事一定要身体健康！身体健康！！身体健康！！！什么病都不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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