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93、第九十三章 忏悔

　　“我来这里……不是来伺候陛下您的吗？”蝶氏端着茶盏，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刘林，露出一口带血白牙。
　　“滚！滚出去！”刘林憎恶地冲她连连挥手，身子却不由自主地一直往后退去。
　　蝶氏停下脚步。
　　她抬头，往四周看了看，突然对刘林哈哈大笑道：“怎么？一向忠于陛下的暗卫，也反水了么？”
　　刘林对蝶氏这般出言不逊，没有一丝大怒模样。
　　他只是一边往后，一边将袖口里的暗器悄悄攥在手心里。
　　“你现在退出去，朕饶你不死。”刘林微喘着气，两眼凝视着蝶氏，试着分散她的注意力。
　　“饶我……不死？”蝶氏喃喃自语，一边又一边地重复道：“饶我不死？饶我不死……”
　　“哈哈哈！饶我不死……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蝶氏突然仰头大笑，笑得血泪直流。
　　“我伺候您这么多年了，您是个什么脾气，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蝶氏忽然变了神色，两眼温柔缱绻起来。
　　她垂眸，右手抚上满是伤痕的脸颊上，轻声细语地开口道：“陛下……臣妾……还美么？”
　　刘林觉得这蝶氏一定是疯了。
　　他咽咽唾沫，直接扭过头去不再看她，算是用实际动作回答了蝶氏。
　　蝶氏冷哼一声。
　　“我心里也清楚，陛下这些年的疼宠，不过是把我当作另一个早死鬼罢了。”
　　蝶氏一挥衣袖，抚抚鬓角，轻蔑地说道。
　　刘林绷紧嘴角，阴着脸一言不发。
　　“可那又如何？整个后宫谁人不知您心里一直惦记着好兄弟武烈王的爱妻呢？只要能得了宠，能够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做金凤凰，谁会去管您的恩宠里头又有几分真意呢？”
　　蝶氏自顾自地说着，嗤笑不断。
　　“难道您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后宫里的女人们，都卯足了劲儿，使劲往武烈王妃陈氏那模样打扮吗？”
　　蝶氏毫不犹豫地当着刘林的面儿，将他身为帝王，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脚底下。
　　她笑笑，语气嘲讽至极：“您该不会以为……她们是真的内心恋慕您，这才天天精心装扮一番，往您跟前制造各种偶遇吧？”
　　“呸！不过泥腿子出身的下贱庶民，扒了你身上这身龙皮，谁愿意百般讨好与你啊？做梦去吧！”
　　蝶氏开始往前继续走着，怨毒的两眼死死盯着，早已无路可退的刘林。
　　“啊呀！我倒是忘了，您瞧我这记性。”蝶氏一拍额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后宫里头，倒还真有一女人一直真心爱重与您，不过……您倒是经常把她抛之脑后。”蝶氏不怀好意地笑道。
　　刘林本被蝶氏方才的一席话给气得两手都不停发抖，都快握不住手里的暗器了。
　　可蝶氏一说居然有一个真心待自己，却一直被自己冷落的女人……
　　刘林心里一沉，忽然目光炯然地看向面前的蝶氏。
　　“哎呀！看起来，陛下您自己猜中了呢！”蝶氏不以为然地哼了声，然后揭晓答案：“没错！就是那一直给你纳妃的贤皇后——裴氏啊！”
　　蝶氏肿起老高的唇瓣，一字一句，吐出刘林深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名字。
　　刘林心里钝痛。
　　“其实，有哪个女人是心甘情愿愿意为自己的夫君主动纳妾的？也就裴氏那个傻子，以为这样做你就能念着她的好了！结果到头来，还不是差点被你废了？”
　　蝶氏不停地说着，越说越是兴奋高兴，两眼直放精光。
　　“还有啊，你以为这宫里头，为何自利王出生后，就再无婴儿平安落地？哈！当然有我的手笔了，不过……那位德贵嫔手里的人命官司，可一点不比我少呢！”
　　“话又说回来，这后宫里头没对有孕嫔妃下过手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傻子了吧？可惜了，‘真是神女有梦，襄王无情啊’！您之前那样禁足她，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哈哈哈……”
　　蝶氏笑得越发癫狂，而一直伺机而动的刘林，马上瞧准了这绝佳的大好时机，猛地扬手，将袖口里的毒针全部射向还仰着头的蝶氏！
　　“啪——”
　　那几枚毒针刺入□□的声音并不明显。
　　蝶氏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茶盏直直落地，发出一声破碎的脆响。
　　淡黄色的茶汤泼洒一地。
　　刘林直到蝶氏七孔流血，怒瞪着眼睛彻底倒下后，这才流着汗，慢慢依靠着墙根，蹲坐下去。
　　他闭目了好一会儿，可脑袋里还一直“嗡嗡”作响。
　　无数的声音在脑海里争来抢去，吵得他头痛欲裂，恨不得将脑袋狠狠往墙上重重撞去。
　　当他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时，一股热泪不期然，急速滑过，从他泛红的眼眶下，一直流到脖颈里。
　　刘林使劲，变蹲为爬，想要爬到龙案那头去。
　　就在他刚经过蝶氏的身旁时，原本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蝶氏，忽然就跳了起来，狰狞地扑倒刘林，用尽最后一点骑在他身上，将袖口里的葫芦打开，拿起满当当的葫芦就往他嘴里猛灌！
　　刘林拼命左右摇头，使得葫芦里大部分的毒酒，都被他躲过去了。他的双手在剧烈挣扎中掐住了蝶氏的脖子，一边躲着那泼向口鼻的毒酒，一边使劲掐住蝶氏的脖子！
　　蝶氏很快就不再动弹了。
　　刘林将身子还留有余温的蝶氏大力一推，捂住自己的鼻子，就痛苦地大咳起来。
　　虽然他闭紧了嘴巴，没有喝进一滴毒酒，但亦有少量毒酒，顺着他的鼻腔，流进身体里去了。
　　他，就要死了！
　　刘林从未有过如此这般清醒的认识。
　　他既已认识到，自己命不久矣，便不再心存侥幸地想要把毒酒咳出去。
　　刘林两手撑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龙案就在不远处，他走两步，就能伸手够到。
　　可对如今虚弱无力，又刚拼死搏杀过一番的刘林而言，那两步脚程，却显得那样漫长。
　　毒药几乎是在进入他的身体的第一时间内，就开始发作了。
　　他的脑袋越来越沉，可他脑海里，关于裴姗的音容笑貌，却越来越清晰。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原配皇后裴姗，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恭顺样子。
　　她不喜欢艳丽的衣着，不喜欢华贵的首饰，总是那样淡淡的，淡淡地打扮，淡淡地说话，淡淡地看着自己。
　　就如一朵盛开在秋日里最普通不起眼的□□一般。
　　也许自己注意过她平淡眼神里，那隐藏着的深沉爱意；也许自己注意过她，在自己与其他嫔妃调笑时那落寞孤寂的笑容；也许自己注意过她，总是站在自己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太子，注视着自己的温柔眼神……
　　可自己，终究是辜负了她啊！！
　　刘林一边流泪，一边往前慢慢走着。
　　曾几何时，在表弟袁冠的婚礼上，在他喝得伶仃大醉之际，嫉恨而又失落地想着，为何自己没有那般福分，能娶到一位真心待自己的女子呢？
　　可如今，他拥有了这样的贤妻，这样的爱恋，却硬生生被自己多年的痴心妄想，广纳嫔妃，给糟蹋，给毁灭了！
　　“阿姗……阿……姗啊！！”
　　刘林终于够到了龙案，不顾腹中撕心裂肺的绞痛，凄惨地呼唤着裴氏的名字。
　　他一边口吐鲜血，一边抖着手，摊开一张空白的帛锦诏书。
　　他握着笔，就蘸着自己吐出的鲜血，一笔一笔，写下自己最后的旨意，既传位诏书。
　　在他忍痛书写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头，再也没有了其他任何女人的身影，唯有新婚之夜，却扇后裴姗细白的小脸一红，羞涩地垂下头去，这副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不停回放。
　　“……若有来生……来生……来生只做一对平凡夫妻，再无有莺莺燕燕的困扰……”
　　这最后几句话，是刘林单独写给裴姗的。
　　他最后的一句话刚落笔，又是一大口鲜血，忍不住吐在诏书上。
　　泛着黑色的血，很快浸透了这血写诏书。
　　刘林抖着手拿起传国玉玺，“啪”地一声响，重重盖在诏书上。
　　“……不成……朕现在还不能死，还不能……”
　　刘林心想着，自己还没见裴姗最后一面，没有与她好好道歉，没有与她道别，更没有……
　　更没有对她亲口说出——
　　其实，朕心里也有你，一直，一直都在心里记着你。
　　所以，他怎么能现在就归西呢？
　　寝房门外，开始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门外头，是德贵嫔，派来探听情况的一众内侍们。
　　他们虽已投靠了德贵嫔，也就等于投靠了武安候周昌，但谋反毕竟是一个不慎就会掉脑袋的事儿，就算德贵嫔摆明儿拿他们这群阉人当投路子儿，他们也没傻到直接大喇喇地闯进寝房里去。
　　在互相推诿了片刻功夫后，这群内侍才决定一起将寝房门推开。
　　可当他们推开门后伸长了脖子往里头一瞧——
　　咦？怎么里头除了躺倒在地上的蝶氏外，没有了第二个人的身影呢？
　　陛下他，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