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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酝酿(四) ...

  •   “阿瑶?你真有那东西吗?”
      李夫人两眼亮得瘆人,仿佛往里丢一根柴,就能立即燃起熊熊大火!
      她抓住妹妹的两只手,欺身而上,几乎都要将整个身体都压住独孤珺瑶。
      “好阿瑶!你快把药拿出来吧!”她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哀求着妹妹独孤珺瑶。
      她两只手将妹妹的手攥得死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因用力过大而尽数爆出。
      而独孤珺瑶的手,瞬间就被抓出几条血红印痕来。
      珺瑶吃痛,五官立刻难受的团皱起。
      但她却体恤阿姊心急孩子病痛的心情,心中没有一丝怨怼。
      “阿姊,我手里,当然是有药的。可是,您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把药给你……”
      独孤珺瑶强忍痛楚,反手握住她的手,郑重说道。
      李夫人心头一跳。
      她缓缓抬头,再次望向自己孀居在佛寺多年的妹妹。
      她目光赫赫,乃至犀利地直视着妹妹的双眼。
      而妹妹珺瑶,亦毫不避讳胆怯地与她勇敢对视着。
      不一样了。
      妹妹她确实与以往……大不一样了。
      可那又如何呢?
      想起自家还躺在病榻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儿子,李夫人的心中,陡然生出无穷的勇气来。
      她看着妹妹,缓而坚定地点点头。
      独孤珺瑶见此,这才长吐一口气,将手摸进袖口里。
      “……阿姊,你附耳过来……”
      她一边轻启檀口,一边掏出小瓷瓶子递到李夫人手中。
      李夫人接过那小瓷瓶,忽而手头一紧。
      当晚,服了救命药的李大郎君,终于缓过一口气,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了。
      亲眼见到儿子脱离生命危险的李夫人,这才终于下定决心。
      几日后,李大郎君突然病情大好,从阎王爷手中讨回一条性命的消息,开始在李府里疯传开来。
      府中上下惊叹连连,齐齐感叹老天仁慈,不让李家在这全家团圆的大好时节,再出晦气的死人丧事。
      而李家家主李昞,其实早就做好了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理准备。
      纵然再心痛,亦是无可奈何。
      可眼瞅着儿子就在太后娘娘突然到来的那天晚上,病情开始急速转好,他即便再蠢,也明白这件事必定和那突然上门的太后,脱不了干系。
      李昞这么前后一联系,立刻就不淡定了。
      睡了几天书房,却天天心乱难眠的李昞,终于决定亲自去寻自己的夫人,问个明白。
      他披上一件貂皮大氅,挑起一盏铜灯,一头扎进茫茫夜色中,迈腿往主院走去。
      而李夫人,早就料到他会按耐不住,必定会前来询问自己。
      她难得一见地安坐在梳妆台前,借着台桌旁幽幽的灯火烛光,拿起牛角梳,开始细细绵绵地打理自己的长发来。
      一下,两下,三下。
      梳完头发后,她将梳子轻轻反扣至桌面上,又顺手拿起一支黛螺来。
      轻描纤眉,再扑上一层淡淡的薄粉,接着用手点点胭脂,往两颊那么一抹。
      镜中的那人,霎时桃花粉面,红霞漫天。
      李夫人摸摸自己依旧美艳的脸,忽而闭眼深叹。
      她略微疲惫地揉揉额角,少顷,又将手伸向装着赤红口脂的小瓷盘子。
      她翘起小指,往里头稍稍一挖。
      那莹白的指尖上,就沾满了赤艳口脂。
      她微微张开樱桃小嘴,轻柔地,一点点地沿着自己诱人唇线,开始抹口脂。
      当最后一下也抹上后,恰巧,寝房门就在此时被打开了。
      “吱呀——”
      李夫人立即回头,充满期待地往门口看去。
      但从被打开的房门口却突然蹿进来一小股寒风,让只穿着丝绸里衣的她猛一哆嗦,赶紧垂头抱臂站起,往床榻那头退缩去。
      而李昞,则是被眼前的美妙春景给惊呆了。
      他只见自己的夫人,居然穿着夏季才会使用的轻薄丝绸里衣!
      而里头那红艳艳的肚兜,和下身穿着的绯色短短小衣,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视线中。
      李昞脑袋“嗡”地一声,轰鸣乱响。
      可他的老脸,却瞬间爆红。
      就在他六神无主地呆站在门口,窘迫地低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那突然变得大胆直接的妻子时,他鼻翼扇动,似有一阵暗香袭来。
      李昞僵硬地缓缓抬头,就见妻子目光潋滟,面若娇花地站在自己面前。
      李夫人见他抬头,便极自然地上前一步,伸出一双柔荑,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厮磨道:“夫君……你总算来了呀……”
      她这一声娇娇弱弱的“夫君”一进李昞的耳中,他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咔嚓”一声,就彻底断了。
      红浪翻被,满室吟哦。
      待久违的鱼水之欢过去后,李夫人整个人都挂在李昞的身上,懒懒地,全身上下都是汗。
      她乌鬓纷乱,满面红潮,额角的香汗一滴一滴,全落进身下的李昞脖颈里。
      李昞双臂将光溜溜的她环得死紧,却闭着眼,没去看她。
      李夫人扭头,将覆在他面上的长发归拢至脑后,才坚持着仰头,看着李昞,柔柔地开口道:“夫君……”
      “大郎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昞却猛然睁眼。
      他目光如炬,语气微凉地问她道。
      李夫人颤动着弯弯的睫毛,鼓起勇气,睁大眼睛与他对视。
      “夫君莫不是想问,是不是太后她出手,救了大郎一命?”
      她轻轻回道。
      不待他出言,李夫人马上承认道:“是的。妹妹她就是专程过来救我儿一命的。”
      李昞心头一跳,目光陡然变得更加凌冽锐利起来。
      “……那是宫廷密药,只有当今陛下,才能拿到手的。”
      李夫人无视丈夫发寒的目光,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夫君,你觉得陛下授意太后过来救我们的孩儿,是因为什么呢?”
      李昞一听,顿时背脊发凉。
      他变了神色,惊惧地拥着妻子,一下就坐了起来。
      “夫君,你……不要和杨坚那人走的太近了。”
      李夫人忽然伸手,掩住他的双眼,哀凄地抽噎道。
      李昞伸手,将覆在眼上的小手拉开。
      “陛下他……”
      “嘘——”
      一只涂着艳红丹蔻指甲的手指,突然点在他发白的厚唇上。
      “夫君,你可知,为何我与那独孤伽罗为同门姊妹,却从不与她往来?”
      李夫人一双大而上翘的桃花眼中,忽然蓄满了委屈酸涩的泪水。
      “……夫人?你怎么了?”
      李昞急了,赶紧搂住妻子,连声逼问她。
      李夫人垂首,双手掩面,向他痛诉自己与独孤伽罗的过往恩怨道:“原先不过是自家姊妹之间的恩怨罢了,这些年来,我本不愿向您提起,怕让您烦心。可事到如今,看到您还被蒙在鼓里,还与那杨坚交好,妾身真是不得不说了。”
      “原先,妾身的身子骨,可不似如今这般孱弱的。实际上,妾身是从八岁那年的冬天,与伽罗她发生争执,被她失手推进冰湖里,落了病根,才变得如此病弱不堪。”
      “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李昞惊呆了。
      他瞪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耶耶知道后,便罚她跪了三日祖祠。但那出身清河崔氏的嫡母,却心疼她,硬是只让她跪了一天,就把她从祠堂里抱了出来。”
      “我阿母气不过。明明都是平妻,都是嫡女,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能免罚,而我却几日高烧不退,差点没了性命呢?”
      “于是我阿母就气冲冲地跑到崔氏院子里,与她争论。可我阿母不过一鲜卑女子,除了一张脸长的漂亮,嘴皮子可没饱读诗书,出身汉族大家的崔氏能说会道。”
      说道此,李夫人无不讽刺地笑了。
      “阿母说不过她,被气病了。我们母女俩就一起病了整整一个冬日。从此后,府中的中馈,都被崔氏一人把持在手里,我阿母则再也没办法沾一点权了。”
      “……打那以后,我就整日里病歪歪的,三天两头,总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嫁来李府后,心里总在想,我这副破烂身子,一定会走到夫君你前头的……”
      李夫人慢慢抬头,深情地凝视着李昞。
      李昞的心,就被她这番表白给柔化了。
      “我既然总会走在夫君你前头,那干脆对您冷淡一点,这样我走的时候,您才不会太过伤心吧……”
      她这般说着,眼中的泪,终于落下。
      “……傻!你真傻!”
      李昞的眼眶,亦蓦地湿透了。
      他一边骂她,一边又伸手抹去她腮边的泪。
      “你对我冷,我才会真的伤心呢!”
      面对妻子多年后迟来的告白,李昞也忍不住吐出心底深埋许久的话。
      “夫君!”
      李夫人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李昞无言地摸着她的长发,亦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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