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晴空万里[校园]》林见树

9、9

　　周月阳一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实，梦里他变成了各种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甚至是桌上摆件，总之没有一个人样。
　　他黑着脸进教室，都怪那哪吒头不把他当人，害得他晚上瞎做梦。

　　正拿出手机琢磨着怎么从她身上讨回点补偿，右侧的后门被人大力推开，程熠的衬衣被扯歪，头发凌乱狼狈地跑了进来，轻车熟路地躲到门后，让门保持着开放的状态，屏住呼吸，竭力使自己的存在感为零。

　　心跳如雷时，面前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走近的周月阳似笑非笑地问：“玩儿躲猫猫呢？”

　　“你今天怎么又这么早就来上课了？”程熠对他这两天的出勤率表示惊奇，不待周月阳回答，他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紧急，朝他挤眉弄眼：

　　“快！赶紧帮帮我，有个女同学一直追着我要和我组队跳踢踏舞，怎么也甩不掉，你就说我不在班上！”

　　周月阳的脸色越发黑了，女同学？组队？是扎着哪吒头的女同学吧？

　　他没有回答，很快，外面的走廊传来大步奔跑的声音，令程熠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周月阳就像变脸似—
　　看着来人笑开了花。

　　那女同学恐怕没有美若天仙到值得这般开心吧。
　　是的，周月阳的目光扫向来人，是位有三层肥肉下巴的小胖妹，发际线很是令人着急，没有扎哪吒头，眼睛肿肿地眯成一条线，在教室内仔细来回搜寻着程熠的身影：

　　“熠哥哥，你出来啊，人家想和你一起跳舞呢，到时候保准把你宠在手心，咱俩一起成为全校的焦点。你出来啊，你不出来我会难过的，我这人一难过我就爱暴饮暴食，到时候长的肉可都要算在你的头上哦~”

　　门后的程熠额头上流下了一滴大汗。

　　周月阳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小胖妹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忽然眼前一亮，抬手虚虚地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音量小了不少，娇柔问道：
　　“小帅哥，你有看到程熠吗？”她知道程熠是这个班的，所以这个班的人一定都认识。

　　“你说程熠啊……”周月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状似无意地瞥向门后，门后那面色苍白的人正双手合十地朝他作揖，可怜兮兮。

　　“你想让我帮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周月阳忽然笑盈盈地道。

　　这话自然是对程熠说的，后者也心知肚明，毫不犹豫地猛点头，一个条件要是不够的话，两个，三个都行。

　　小胖妹怔了一下，“什么条件？”

　　周月阳满意程熠的反应，心情一好，对小胖妹笑得越发灿烂了，“我和你开玩笑呢，我刚看到程熠了，不过他立马从前门跑了。”

　　她脸色一变，“怎么跑得这么快，没想到我们熠哥哥不仅人长得帅，肺活量还这么好，我好像更喜欢他了呢。”

　　周月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忽然话音一转，嘴巴张了张，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又羞于说出口的样子。
　　周月阳忽地有些害怕，“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小胖妹拿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小帅哥，话说你有舞伴了吗？我看我们挺合适的，要不你看……”

　　“呃……”周月阳被她点到的地方犹如被拳头砸了似的，这姑娘可力气真大，口气也挺大，大到直接把他给呛到：
　　“咳咳，你看，我目前是伤残人士，不方便的。”他朝绑着绷带的手臂努了努嘴，表现得好像很虚弱的样子。

　　小胖妹面上颇为遗憾，但她并没有低落太久，一心念着他的熠哥哥，重振士气般地大吼一声：

　　“熠哥哥，你慢慢跑，我快快追，咱们幸福到飞！”
　　同时还大力地砸了一下门。

　　周月阳瘪了下嘴，为门后的程熠默哀三秒钟。

　　“咦？门后有什么东西吗？”小胖妹感觉到门后有什么东西，又是很用力地拍了三下，在程熠快被拍出内伤的时候，周月阳拦住了她的手：
　　“没什么，就是些拖把之类的，你赶紧去追吧，现在追还来得及。”
　　小胖妹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欢快的步伐跑开了。

　　程熠这才捂着胸口从门后钻了出来，带着劫后重生的笑容，冲周月阳道：
　　“谢了，兄弟。”

　　周月阳摆了摆手，“大恩不言谢。”同时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来，喝一口，喘喘气。”
　　程熠往嘴里灌了大半瓶的，擦嘴的时候，发现周月阳正双眼明亮地看着自己的，他拧上盖子，“说吧，什么要求？”
　　周月阳语气轻飘飘的：“很简单，就是今天谁邀你当舞伴，你都得很肯定的拒绝。”

　　程熠觉得这要求未免也太奇怪了，不过他说话算话，“这样也好，我要是和别的女生跳舞，我的混血女小友会不开心的。”

　　“还挺忠心。”周月阳随口道。

　　程熠笑了，双手环在脑袋后，靠在后排的黑板上，“那是，你忘了，一次只谈一场情，这是我的原则。”

　　周月阳嘲道：“嗯，一场情只动五分钟。”

　　“你这母胎单身懂个屁，”程熠顿了一下，“不过你为什么提这个要求？”

　　周月阳没有回答，但很快能帮他回答的人就来了—

　　宋紫荆提了份蒸包走了进来，刮了一眼周月阳，随后笔直地朝程熠走去，“早晨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这个是给你买的。”

　　程熠愣住，自己从来没在宋紫荆那受过这样的待遇，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你怎么来了？”

　　周月阳把她两只手打量个遍，确定她只带了一人份的蒸包，那头卷毛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怎么的，隐隐有些炸起的趋势。

　　她笑：“当然是有求于你啊。”

　　程熠也笑了，瞟了眼周月阳，“巧了，今天一个二个的怎么都对我有这么多要求。说吧，什么事？”

　　宋紫荆犹豫了一下，方才恳切地说道：“运动会开幕式的踢踏舞活动你也知道了吧？不知道你确定舞伴了没有，没有的话，能和我一组吗？”
　　他有些莫名其妙，老实说宋紫荆和他的关系不咸不淡，这些年要不是两家人生意上多有来往，她是那种能和自己避开就避开的人。
　　应该是真遇到难处了吧，记忆里好像是她第一次找他帮忙

　　按照二人这么多年的交情，虽然交情不深，他还是会帮帮她，刚准备摇头，身旁一直安静的那个小狮子猛地咳嗽起来。
　　他循声看向周月阳，后者冲他挑眉，还指了指门。
　　程熠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周月阳要他答应的要求，就是为了这一刻啊。他朝他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语气抱歉地对宋紫荆道：“这可怎么办，我女朋友不开心我和别的女孩子跳舞，我已经和学委说不参加这个活动了。”
　　宋紫荆面露失望，其实她原本就没对抢手的程熠抱多少希望，“好吧，我再去找别人好了。”

　　“我有一个十分不错的人选。”程熠热心地建议道。
　　“谁啊？”她问。
　　程熠伸出手指，“他。”
　　被指到的周月阳此时此刻觉得程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

　　周月阳和宋紫荆看上去都很是意外，异口同声道：
　　“他？！”
　　“我？！”

　　宋紫荆的五官刚皱起，就见周月阳十万个不情愿似的，“我和她跳舞？她上辈子是超人还是蜘蛛侠？拯救了银河系吗？”
　　她直接被他给气笑了。

　　“但是—”他忽然重重强调，“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决定帮助她，这可怜的小家伙，没了我该怎么办啊，我就勉为其难地助她一臂之力吧。”
　　宋紫荆看着他这独臂英雄的样子，你想助两臂之力还助不了呢，当自己是杨过啊，一只手还能跳舞弯弓坐大雕。

　　她尽力不让自己的嫌弃表现得太明显，“不行的吧，你看你这刚受伤，不宜运动的，别太勉强啊。”

　　周月阳双目直直地看着她，“你是，瞧不起伤残人士？”
　　语气里带着冰碴，让她忍不住一抖，“怎么可能……”

　　“那你是瞧不起我？”他打断了她的话。
　　宋紫荆不敢看他的眼睛，心想，难道自己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这更不可能了啊！”她苦着脸说。

　　周月阳打了个响指，“OK，那就这么定了。”
　　宋紫荆还在挣扎，“老师安排我领头，到时候位置很显眼，必须要慎重对待啊！”
　　他捋了下自己的卷毛，“这样更好了，让更多的人领略我的英姿和雄风。”
　　宋紫荆还能和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多说些什么。

　　周月阳看了眼一直在旁边座位上安安静静吃包子的程熠，眼神在那包子上停留了两秒，转头对宋紫荆道：
　　“作为我帮助你的报答，给我去买份早餐。”

　　宋紫荆：“现在？”
　　那个……其实你可以不帮助我的……

　　周月阳像个大爷似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离上课还剩二十分钟，你再不出发是准备迟到吗？”
　　她咬咬牙，不再犹豫，转身快步地跑出了教室。

　　周月阳翘着椅子，一下又一下地晃着。
　　程熠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他手里的包子，在他准备将最后一个塞到嘴里时，实在忍不住这目光，还是定住了手，问道：
　　“你要吃吗？”

　　“嘁，”周月阳嗤笑一声，“我等会又不是没有。”

　　“哦。”然后在他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程熠把最后一个包子塞到了嘴里，咽了下去后，他语气淡淡地问：

　　“阿阳，你喜欢宋紫荆啊？”

　　“咚”地一声，周月阳忽然脚下一滑，人带着椅子都摔了个底朝天。

　　他揉了揉摔痛的屁股，从地上跳了起来，食指指着程熠的鼻子，“我警告你！不准开这种跟\'周月阳考上北大清华\'一个级别的玩笑，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哦。”程熠拖长了尾音，“那你为什么屁颠屁颠地要跟人家组队？”

　　“注意你的用词，朋友，你再这样我就去把小胖妹叫回来了。”周月阳不咸不淡地威胁道。
　　程熠顿时如临大敌，右手在做嘴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然后举双手投降。

　　周月阳扶正椅子，看着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长头发，应该是宋紫荆刚才掉的，他把头发拈了起来。
　　自己被她害得要吊着胳膊三个月，他就是不想让她顺心罢了，瞧瞧听到要和他组队，她那嘴巴都委屈得撅上天了。

　　喜欢？狗屁。
　　他不承认。
　　呼地一下，他把那根头发吹远了。

　　“我应该还没喜欢她。”
　　程熠：“怎么说？”

　　“因为我要是喜欢她，全世界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