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复仇记》雍龍

58、冬日暖阳

　　一行人走在一条无人的小道上，这条路远离了繁华的南天门街，显得荒凉了许多。二位仆人在后头牵着马，杨启光、杨启文兄弟与莲儿并肩走在前方。来到此处，二人终于按捺不住，将满肚子的疑问一股脑抛了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杨启文迫不及待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杨启光也忍不住问。
　　“这个恶徒为何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你？你们认识吗？”杨启文又抢着补充问。
　　“好啦好啦，”莲儿轻轻一笑，“你们一下子问我那么多问题，我哪能回答得过来呢？我还是一个一个回答你们吧！”
　　“先回答我的吧，”还没等哥哥开口，杨启文就迫不及待接过了话茬，“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我看你独自出行，身边并无他人，是谁告诉你我们身份的？”
　　莲儿看了他一眼，面上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其实小女从未见过二位恩人，只是因为早就知道今日你们的目的地，所以一听说你们的大名，便立刻猜出了二位恩人的身份。”
　　“什么？”杨启文惊呆了，脱口而出：“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杨启光觉得这个丫头愈发有点意思了，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莲儿一眼，摸了摸下巴，“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要去哪里？”
　　“前街，王家。”莲儿简短道，目光含笑非笑地望着二人。
　　二人十分诧异，互相望了一眼，忍不住又打量了莲儿一眼，杨启光道：“莫非，你就是王厚德刚收的徒弟、父皇刚刚敕封的女官、大名鼎鼎的‘凤舞九天’的制作者柳如莲？”
　　莲儿忙摆摆手，“二位恩人可别这么称呼小女，小女担受不起，小女只是听说皇后娘娘受到了巫蛊之壶的惊吓，心中十分难过，便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不曾想，竟因此在宫中有了些名声，还被一传十、十传百，夸成了这样，实在是惶恐不安，受之不得啊。”
　　“哎呀哎呀，可别再‘二位恩人’、‘二位恩人’的叫啦，”杨启文大大咧咧道，“直呼我们大名就是，叫我启文，叫他启光。”
　　“这怎么好呢，我看，还是叫你们成山王、端王罢。”莲儿道。
　　“你也太见外了…”
　　“好了，现在不是计较称呼问题的时候，”杨启光简短的一句话，结束了刚才的话题，直视着莲儿的眼睛道：“现在可以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了吧？这个恶徒为何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你？你们认识吗？你叫我们带上尸体，不会是要送去王家吧？”
　　提起柱子，莲儿的眼神里又不禁流露出一丝害怕，瞄了一眼后头马背上驮着的尸体，“正是如此。那人是王家的下人，自打我去了王家，就自然与他相识了。他向来安安分分，一度把我蒙骗了过去，以为他真的是个老实人。岂料今日我与他一起来到南天门街采购些物件，他竟然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一再拒绝，不曾想，他竟拿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对我相威胁！我只有逃，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说到这，两人终于明白，纷纷皱起了眉头，杨启文愤愤道：“原来那下人竟是这样无耻好色之徒，幸亏今日四兄将他一箭穿心，当场毙命，否则今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辜女子。莲儿姑娘，你可真是受委屈了。”
　　杨启光皱着眉道：“莲儿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住在王厚德家那个是非之地了，那里人太多太杂，你长得这么水灵，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觊觎你的美色，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起今天这样的事端。今天只是凑巧，我们刚好路过这里，可以出手相救，以后呢？万一再碰到这样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莲儿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其实以我的出身和资历，都是不配为老爷徒弟的。因为‘凤舞九天’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成为他的徒弟，怎么能在这时候搬离王宅，另寻住处呢。”
　　“这有什么，又不是师徒就必须住在一起，你现在的身份可不单单是王厚德的徒弟，还是父皇封的女官呢。”杨启文道。
　　“我看，你就应该住在宫里，做事更方便，也更容易见到父皇。”杨启光道。
　　“就是，比你住在那个什么王厚德家里好多了。”杨启文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劝莲儿别再住在王家了。莲儿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面露为难之色，心中却欣喜不已。她早就计划要住去宫中了，如今又得到了两位皇子的热情相迎，今后去了宫中，日子自然更好过了。
　　“好啦，我听你们的，”她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笑道，“只是这几日，还有些琐事抽不开身，等过了这几日，我定会搬离王家。”
　　“我帮你去跟父皇说说，给你在宫中安排个舒适的住处。”杨启文拍着胸脯道。
　　“多谢端王，”她微微垂下头，又转向杨启光，“多谢成山王。”
　　“莲儿姑娘客气了，按五弟刚才说的，叫我启光便是。”杨启光对莲儿微笑着，目光如水温柔。这眼神分外熟悉，莲儿清楚地记得，前世的今日二人初次相遇，他也是如此这般看她的。虽然转换了时间、身份、地点，他的眼睛永远是这样熟悉。三人仍旧走在去前街王厚德家的路上，莲儿低头望着路面，默默不作声，却时刻能感受到来自侧方杨启光的眼神。
　　“莲儿姑娘，这几日间，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大意了啊。”杨启文边走边关心道，“如今你身份尊贵，完全不必和下人一同出门采购物品，这种事情，派两个丫鬟来做不就好了。”
　　“是啊，从今往后，你都不必亲自出门了。外面的世界纷繁复杂，人心险恶，今日这等恶徒，社会上还不知有多少。可不是每一回你都能像今日这般走运的，有几个人像我们这样随身佩带着武器呢？”杨启光也说。
　　“就是，而且不光是我们佩带着武器，也因为我们有着这样的身份，才帮你解决了这个恶徒，以后你再碰到这种事情，街上的行人就算也随身佩带着兵器，也未必敢贸然出手。”杨启文道。
　　莲儿细心一一听完，虚心点着头，“二位殿下此次从府上出来，竟如此低调，还出现在人多嘈杂的南天门街，确实令常人难以想到。”
　　杨启光微微笑了下，声音依然平和稳重：“我们一直想逛一逛南天门街集市，今天刚好要去王厚德家，就特地去到那边走了走，也刻意打扮得与平民无异。”说着，他回过头看了后面牵马的两个仆人一眼，“他们叫阿富阿贵，别看只有两人，打扮得也貌不惊人，其实是宫中功夫数一数二的高手。”
　　莲儿钦佩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两个人确实貌不惊人，放在人堆里也会被湮没，前世的今日，她也曾对启光的话半信半疑。但今日的她对启光的话深信不疑，因为早在前世，她就见识过那两位高手的功夫了。
　　“成山王此趟去王家，不光是为了拜访王厚德，更是为了见一见您的未婚妻、大小姐王春华，以慰相思之苦吧？”莲儿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将话题往这方面引。
　　杨启光愣了下，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接着避开了眼神，“原来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
　　莲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什么？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
　　杨启光嘴角牵起一丝苦笑，低头看着路面，“都说我与她青梅竹马，自幼便有了婚约，但那只不过是长辈的约定，家族之间的约定，王春华是已故礼部尚书赵松与我从母南吴夫人的外孙女，也就是我的表外甥女，这其中，有李家、有赵家、更有我们杨家与他们王家的撮合，这几座大山压在我头上，我不娶她，能娶谁呢？”说着，他深叹了口气，脚步也显得沉重了许多，“婚姻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今天，王春华我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莲儿转了转眼珠，清脆好听的嗓音道：“大小姐乃京城第一才女，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擅女红、通音律，又生得貌若天仙，为人还贤淑和善，为何王爷无动于衷呢？”
　　杨启光撇了撇嘴，“大户人家的千金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贤淑和善，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我看她只不过比别的女子多了一副好看的皮囊罢了。也许有的人就是喜欢好看的皮囊，但我认为，好看的皮囊如同艳丽的花朵，终有一天会凋零、腐败，烂在泥土里。”
　　莲儿又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可是据我了解，大小姐对成山王用情至深，这份情，可不是一般女子所有的哦。”
　　“那又如何？”杨启光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她用她的情，与我何干？”
　　莲儿凝视着他的双眸，他的侧脸那样英俊迷人，如同刀刻一般俊美，虽然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骨子里却透着不同于少年的思想与志气。
　　我果然没有爱错人。她垂下眼默默想着，嘴角微微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她不知，杨启光也在偷偷瞄着她的侧脸，在她嘴角微微扬起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失了神，心仿佛又被那道漩涡卷了进去，这一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原本，他只是为了应付父皇与母后，为了应付那些长辈、那些家族、那些大山，不得已才前去王家，可就在刚刚，得知莲儿目前就住在王家的时候，他的心情忽然不那么沉重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三人并肩走在路上，冬日的暖阳洒在他们身上，洒下一片温暖的光。
　　莲儿垂着眼望向路面，桃红色的面颊上仿佛染着红晕，一双杏眼里也仿佛流动着不沾尘埃的水波。秀美、清纯而迷人。
　　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她要亲眼看着，前世曾推她入悬崖的王春华，今世是怎样被她一点点推入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