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复仇记》雍龍

310、刺探军情

　　她知道他已产生警觉，若不带他回去，他不会善罢甘休。内心一边咒骂，一边拼命思考对策。忽然，想起先前的那一招，灵机一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是两行热泪滚落下来。
　　刚才还人狠话不多的“曹莺”怎么忽然哭了？哭得他真叫一个措手不及。
　　“你怎么了？”
　　她抽泣道：“是的，我就是莲儿……今天一觉醒来，我不知为何，就已经在曹莺的身体上。”
　　他惊得险些没站稳，被地上的土坑给绊了个踉跄。“那么刚才你杀死的人又是谁？”
　　“我不知道……”她无助地望着他，两眼泪花，“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别人……我才是真正的莲儿，我是来救你的，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现在真的迷路了……我不是曹莺，我迷路不是正常的吗？”
　　这回轮到他傻眼。他当然知道，若非“曹莺”及时出现，他早就成了那个“莲儿”的刀下亡魂。面前这个“曹莺”虽然举止怪异，却是实实在在救了他。他又一次陷入了错乱。
　　“我知道你没办法相信我是莲儿。”莲儿眸子里闪着真诚的泪花，“你可以问我任何一个问题，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一边哭唧唧的，心中一边暗笑：反正你一个要死的人，跟你说什么，你也马上就要带进土里了。
　　他愣着，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半会还真问不出什么问题。见他半晌不说话，她不想再耽误时间，加快进度道：“还记得吗，那天在制壶的房间里，我问你紫砂壶为什么不能拉胚制作，还问你是不是可以借助模具让我们更快地制壶。”
　　她一副泪眼朦胧、楚楚可怜之态，脚下的步子还不忘悄悄朝他挪近了一些。
　　制壶一事，果真只有莲儿才会知道。他被戳中内心，大受震撼，一时间，脚步也忘记后撤。然而她装作抹着眼泪，一边将手悄悄伸向胸口。
　　只能是现在了。她横下心来，趁他思绪还沉浸在震惊中，突然掏出怀中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他闪躲不及，还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一连串事件的始末，就又一次倒在了她面前，一命呜呼。
　　“下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见一次杀一次。”莲儿冷笑，望着地上的尸体，又望了望远处的山谷，眼底泛起杀意。
　　顺着出去时的微薄记忆，莲儿迷路了大约两个时辰，才终于远远找到了那处农家小院。她不得不再次感叹这里的难找，若非重生于此，她大概这辈子都找不到这来。
　　门前是熟悉的菜地和小溪，洗干净手上和身上的血之后，莲儿带有杀意的眼神望向那排熟悉的篱笆门。推开篱笆门，来到熟悉的小院子里，还未走近，就听见从里头的屋子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你才摘了这么点，你看我摘了多少。”
　　“你摘了这么多，都难吃得要命，又酸又涩，我才不要吃呢。每棵树的味道都不一样，你也不尝一下就摘。”
　　“好不容易发现这片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明天我们再去摘点吧，今天时间都耽误了……”
　　莲儿走进屋子，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两个前世到处追杀也没杀成的熟悉的身影，杨勉和杨奇。两人穿着朴素的农村小孩的衣服，灰头土脸，两手漆黑，看样子今天在山里挖了不少野菜。见她进来，两个人乐滋滋地迎了过来，炫耀起摊在桌上两大兜的野果。
　　“看，三婶，我们今天的‘战果’！快来尝一个！”
　　“别吃他摘的，又酸又涩，尝尝我摘的……”
　　二人争相把果子塞进“曹莺”嘴里。莲儿这头啃一口杨奇摘的，那头啃一口杨勉摘的，两个孩子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期待着她给出好吃的评价。酸甜可口的味道融化在嘴里，果汁随着轻轻的咀嚼而四溢，一瞬间仿佛有种真正的村妇回到家的错觉。她想象着，此时若是真正的曹莺，一天的烦恼与疲惫，应该都被这小小的幸福融化了吧？
　　无论哪一世，莲儿都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因为，身边从来都没有人把她当成人来爱，除了杨启光、采蘋、佩兰他们。然而采蘋、佩兰还是被“歹人”所害。在王家为奴的时候，她只不过是险些害死王易、一个月打碎十几把壶、把沸水不小心浇在张贲头上而已，就受尽王家人冷眼，谁会关心她也需要人爱呢？
　　今世，重生为仇人曹莺，想到此时享受着属于曹莺的爱，她的内心不仅无法感受到温暖，反而更加充满仇恨。——曹莺只不过是出生高贵一些，就可以享受这么多人的爱，凭什么？！现在曹莺已经沦落为地位低贱的村妇，竟还可以享受这么多人的爱，凭什么？！杨启志也已经被削去王爵，竟还可以被这么多人爱戴尊崇，甚至令莲儿的势力反叛，凭什么？！杨勉杨奇更是满门覆灭、全城追杀，竟还可以摘野果、笑得开开心心，凭什么？！
　　面前的笑脸更加坚定了莲儿杀人的意图。尽管灵魂在曹莺这具身体里，但她更恨曹莺，发誓此生定要以莲儿的身份，重振“江湖”！
　　以曹莺的身份，莲儿迅速和杨勉杨奇打成了一片。
　　“我就说你们今天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原来‘战果’颇丰啊。”莲儿笑着，拿起桌上的野果一边吃一边聊。
　　“可不是吗，我们无意中发现一个好地方，那面山坡都没有人去，不光有很多野菜，还有很多野果……”两人打开了话匣子。
　　说着，杨奇忽然随口问道：“那三婶你呢，今天去了哪里？”
　　莲儿一愣，搪塞道：“跟你们一样，也去山上找吃的了，只不过没你们走运，什么都没发现。”
　　说着，立即扯开话题：“杨勉，你也别说杨奇摘的都又酸又涩了，你知不知道，酸的果子可以腌制起来，做成果酱、果脯，味道反而更好，还便于保存。”
　　“啊？”二人果然被她带偏了话题。
　　莲儿脸上挂着亲切的笑：“这样吧，我们明天一起过去，再多摘一些，做上一大批果酱、果脯，这样，冬天也有的吃啦。”
　　“太好了！”二人听闻，喜上眉梢。
　　莲儿却似乎有些心事，面露忧色，学着曹莺的样子，“不过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我最希望的还是周浦王的计划快些实施，快些把我们解救出去。”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道：“应该快了。只要杀了莲儿，消灭杨启光就快了。”
　　莲儿的心悬了起来。她仿佛听见了什么前世所不知道的东西。她不动声色，继续听下去。
　　可两个人不说话了，只埋头吃起了果子。莲儿只好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迂回婉转道：“是的，用这个方法暗杀杨启光的话……”
　　“他就死定了。”杨奇一边砸巴着嘴一边说，“他这么爱莲儿，肯定要亲自送葬，虽然会有兵马护驾，但只要我们的兵马够多，敌明我暗，他就防不胜防。”
　　莲儿的心猛然打起鼓来。此时，她终于知晓杨启志的全部计划。先是利用郑仁说服施捷，再利用陈梅激怒“莲儿”，然后让施捷兵马对行刺莲儿的陈梅睁一眼闭一眼，杨启光失去“莲儿”这一大军师，送葬的路上便可以对他进行伏击。最后利用万达遗书留下的先皇真实诏书，杨启志登基称帝。一套流水天衣无缝，果真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开始冷笑：还好刚刚已经把你们的头儿灭了，你俩在这荒山野岭里，还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想到这，以洗手为由站起身来，装作没事人似的，缓悠悠绕到二人身后，掏出怀中的尖刀，先从背后一把干掉了正在埋头苦吃的杨奇。杨奇比杨勉稍大，个头也高，比曹莺还高出一些，若杀了杨奇，杨勉就好对付多了。
　　果不其然，杨奇应声倒地，一旁的杨勉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想往外逃，却不慎把桌子撞翻，果子撒了一地，人也摔了个狗啃泥。
　　莲儿一个箭步冲上去，二话不说，一刀捅进杨勉胸口。
　　杨勉这小身板可比杨启志好捅多了，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杨勉杨奇，卒。
　　接连杀了这么多人，莲儿越来越麻溜了，表情也越来越镇定自若。麻溜地洗干净身上的血，又麻溜地换上曹莺其他干净的衣服，下一步，她马不停蹄地就要赶往宫里，去实施“假设五”中剩余的计划。
　　这是一招险棋，但她无论如何也要一试，就算把这条命赌给杨启光，她也要试图改写莲儿的结局。
　　转眼，已是宫门外。
　　矗立在广阔的广场北端，巍峨的宫门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辉，庄严神圣。金色琉璃瓦光彩夺目，正中悬挂着巨大的匾额，流露出一股不可动摇的威严。里头便是昔日熟悉入骨的皇宫，一条笔直的石板路延伸向北，两旁是成排的宫殿和廊庑。站在这里，仿佛穿越回昔日壮丽辉煌的王朝，莲儿一时间感慨万千。但她知道，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什么？”几名侍卫听闻面前的“曹莺”所言，目瞪口呆，“杨启志与施捷的谋反计划？”
　　“是的。”莲儿面色平静，“请你们务必将此消息快些告知圣上，不可对外声张。”
　　几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这个消息过于重磅，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